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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瘋人院裡的瘋子而言，外頭的人才是瘋子。
擅長動畫運用的捷克導演斯凡克梅耶（Jan Svankmajer）的傑作《瘋狂療養院
（Sileni）》似乎為了充分闡釋「瘋狂」與「體制」之間永無止盡的衝突，特地
在本片中設置了一個沒有明確時代背景、連是發生在歐洲的哪一國都看不出來的
奇特故事。
繼承了母親精神異常傾向的男主角，心裡頭的恐懼、焦慮、以及慌亂感，被以蠕動的
肉塊、一條條舞動亂扭的舌頭、以及滾來滾去的眼球具象表達出來。發了瘋的母親
老死在療養院裡，使得男主角Jean深恐自己有朝一日也終將發瘋，每天清晨
「撕心裂肺（還真的安排了一隻牲體來撕成兩半）」的起床後，就是「慘遭魁梧的
光頭看護修理」的幻視幻聽。在旅途中，他被怪怪的侯爵奉為上賓，邀到古堡裡款待。
侯爵搭的馬車在石橋上走，石橋下垂直道路上卻駛過一輛輛現代的汽車，瘋子果然都
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Jean深夜偷窺侯爵親自主持的祕密教派儀式，一系列譴責基督
和上帝的禱文，以侯爵那種「虔誠」的語氣朗誦出來，構成的突兀格外令人莞爾。
儀式中與裸體少女們交歡、大玩性虐待，還要領色情版的「聖餐禮」，嚇壞了仍對
救贖抱持一絲希望的Jean。
侯爵與僕役、少女們的服裝，加上古堡內的裝潢，活像18世紀法國大革命前的時空。
因此當場景來到「現代化」───起碼鏡頭有拍到一具電腦用的鍵盤───
的療養院，更加擺明了導演是來惡搞的。侯爵荒逸頹唐的行徑顯然師法自史上赫赫
有名的「黑暗文學之祖」───薩德（Sade）。連他們羞辱醫師們的方式───
衣服剝光、淋上焦油，再渾身沾上雞毛───都是仿效法國大革命期間摧折貴族
階級「權威感」的手段。
在療養院權力鬥爭的混亂中，唯一令Jean感興趣的是護士Charlotte，與其說是
Charlotte令他生命有了意義，不如說是「Charlotte的美色」令他志願留在療養院
裡，畢竟他是在連Charlotte的真實身份都還不甚了解的狀況下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而Charlotte也毫不浪費自己的天賦本錢，用肉體和性服務來扭轉醫生以及侯爵
率領的瘋子大隊間暗潮洶湧的奪權之爭、扮演類似「女間諜」的角色。
連法國國歌《馬賽曲》和「自由女神」的名畫也被拿來惡搞一番。只是當「正義」
的一方獲得男主角的幫助，反撲侯爵成功，換上的卻是更不人道的「療法」，
從1號療程至13號療程，以弄殘病患肢體的方式來治療心理上的疾病。Charlotte
的美色依然供「當權者」專享，男主角只是一枚被用完的棋子。更糟的是，他每天
早晨例行在「幻視幻聽」下「失態」之舉被剛奪回院長寶座的康醫師
（Dr. Coulmiere）發現，1號至13號的系列療程也開始用在他這「革命功臣」的身上
，好一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片中的馬醫師（Dr. Murlloppe）登場沒多久，便一語中的承認以目前的醫療水準，
有些精神疾病根本找不出病因，也根治不了，將病人鎖在瘋人院裡也只是任他們繼續
在瘋狂狀態中安渡餘生的同時、確保不會打擾到外頭「正常世界」的一種權宜之計
而已。他建議遺傳了母親「強直性昏厥（catalepsy）」、害怕與母親一樣被旁人
誤判為死亡而慘遭活埋的侯爵採行所謂的「預防療法」，侯爵雖然多年來已將整個
複雜的過程熟練到得心應手，然而不僅沒能根治對於「暈厥後給人誤埋進墓穴裡」
的恐懼感，還變成像一種每隔一段時間就得「重演」一次才能恢復幾天平靜的
「癮頭」。這裡強直性昏厥患者遭人誤葬的橋段或許脫胎自1960年Roger Corman執導、
改編自愛倫坡恐怖小說的舊片《禁地驚魂（House of Usher）》。
或許某些人的「瘋狂」並不是病，而是與生俱來的個性。若真是這樣，一切的療法
終究不敵「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鐵律。
影展放映時間：11月20日星期一19:40；11月23日星期四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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