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金陵十三釵 - 最美的一朵花，是人性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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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三釵 (The Flowers of War)
導演：張藝謀 (Yimou Chang)
編劇：劉恒、嚴歌苓 (Geling Yan)
推薦：４.５顆星 (強力推薦)


一直以來，我在電影選擇上多半會下意識地撇開二戰電影不看，真要
看二戰時期電影，也多半選擇歐美戰場為主而非亞洲戰場。因為身為
一位中國血脈的中華民國人(勿有意識型態，這是我想到最適當的說
法了)，從小到大的教育和讀過的歷史資料都明白，也太清楚二戰時
期日本人對中國人的迫害。雖然二戰至今已過了數十個年頭，但每次
看到二戰時期的東方電影，我總還是會有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對日本
產生一種國仇家恨不共戴天的感覺，即使現代的我們對日本還是保有
某種好感和親切。


但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實在太令我好奇了。花費一億美金拍攝，
又獲得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提名，劇情簡介是妓女代替女學生赴死的故
事…我鼓起了勇氣進場觀看，想知道張藝謀這次玩了甚麼把戲。果然
，在看過電影後我心裡的沉重一直盤據心頭。以南京大屠殺為舞台，
我不知道是否真有電影裡那樣戲劇化地殘酷、血腥無人道(抱歉我無
法鼓起勇氣觀賞《南京！南京！》)，所以我也無從得知張藝謀是否
在高唱國殤，炒作中華人民情緒。但若是以單純看一部電影的角度，
屏除我自己身為同種人所產生的憤怒和激動…《金陵十三釵》真的是
一部充滿人性光輝的好電影！畫面精彩艷麗、劇情節奏抓住觀眾、演
員更是到位(女主角幾乎看不出是第一次演電影)，說這是近年來張藝
謀的代表作品一點都不意外。


我自己將這部電影定位成"反戰"電影。雖然我不知道張藝謀一開始的
心態是不是如此，但這卻是我看完電影後，最深刻的體會。雖然《金
陵十三釵》的舞台是南京大屠殺，但拉遠看古今中外世界各大戰爭，
幾乎戰勝國都是如此欺壓戰敗或較弱勢的一方。納粹一開始佔上風就
大興集中營殘害猶太人、一戰戰敗國被搞到民不聊生造成二戰原因之
一、蒙古侵略歐洲、滿清入侵中原…誰能說誰受惠？誰又能說誰理虧
？我不想就"日本人在南京的屠殺有多惡劣"來討論，這一點有很多史
實資料自然會證明，我想說的，是從電影中看出的"戰爭的可怕和非
必要"。


李教官率領一班弟兄不甘願被日本人佔領，所以用最原始的肉身抵擋
戰車。日本人大舉戰領南京，李教官的弟兄們一一戰死…張藝謀用了
一隻鞋子來連結李教官和女學生們的情感，我不認為這是一部網路上
大家說的"中國最後處女保衛戰"，當然戰爭中這種企圖強暴女性的行
為之不人道是絕對無法被接受的(不禁又想起《告密者：失控正義》
，這情形就連現代都在真實發生)，但更多的，是在戰爭中，這群年
紀小小、受過教育的女學生，代表了中國人戰勝的希望。


李教官把浦生帶進教堂，不只是因為這小男孩快死了，我認為有更多
的原因是這男孩真的太年輕，只是因為他是男生所以被推上戰場打仗
，他不像是《鐵達尼號》被推上救生船上的男孩一樣幸運，他應該比
這些成年的大人有著更多的希望。張藝謀在電影前段用了不少畫面來
說明這是一場戰爭，但我看到的不只是表面上中國人保家衛國的貞操
，而是當李教官帶浦生進教堂、自己設計陷阱炸死所有日本人時，我
感受到的"戰爭的殘酷"。


當花布店廢墟爆炸，花布跟著爆發四散各地如同一朵花一般，李教官
率先在戰地裡開了一朵花。或許這一段劇情有些矯情，但這朵花代表
的並非李教官是一個多麼英勇的中國人，而是他為了解救同胞犧牲自
己的偉大情操。這或多或少呼應了之後十二位風塵女子勇敢赴死亡之
約的行為，但跳開自己是一位炎黃子孫的立場，這朵花開得太悲情，
太讓人哀傷了。如果不是當年日本有意戰領中國，擴張國土，怎麼會
有八年抗戰與這麼多可歌可泣的事情發生？這並非責備日本，有更多
人比我有資格責備這個國家當時的作為，我所說的，是對所有以"戰
爭"作為手段的國家表達可悲。


隨著電影劇情進展，女學生們厭惡這些妓女，但面對國仇家恨的日本
人時，女學生同樣發揮了同胞愛，讓妓女們躲在地窖，自己則差點被
敵人強暴。張藝謀用了多少可怕的對比來比照日本人的可惡：站著小
便的日本人底下躲著14個女人、巨大的紅十字旗幟被一臉變態的日本
軍官砍斷、破壞中國人家園的日本人唱著對自己故鄉的懷念、神聖的
聖歌被當成前往凌辱之約的藉口…再加上張藝謀對日本軍人死亡的描
寫好像死螞蟻一樣無謂，對女學生、軍人被打死，卻用藝術的慢動作
呈現…難怪這部電影會被說成炒作歷史情感，雖說導演張藝謀和原著
嚴歌苓都是中國人，但相較於其他類似戰爭片，終究也不得不承認，
《金陵十三釵》或多或少也太偏袒了一點。


但我並不厭惡這種偏袒。就像是雖然我老覺得每年二二八，就會有人
哭喊著「白色恐怖、還我公道」實在很厭煩一樣，但因為我不是他，
他的深刻感受我無法體會，所以我不能剝奪他對終其一生對政府討公
道的權利。南京大屠殺是事實，雖說電影內容並非真實事件，但這對
大部份中國人來說，絕對是痛徹心扉的一段歷史，日本人不能否認曾
經發生過的事實，這樣拍電影，也只是導演的選擇而已。


回到劇情，我喜歡張藝謀用一些小插曲來加深角色的深度。這群"秦
淮河女人"出場時，即使是在戰場裡，卻是如此的俗艷又繽紛。照理
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但奔回妓院拿琴弦和耳環
的兩個女人，卻又如此念情。荳荳想幫像極自己弟弟的浦生唱一首"
秦淮景"，而另一位跟著回去拿耳環的女人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在被
槍射倒後，仍然為了姊妹情誼死拖住其中一位日本兵。這一刻打破了
婊子無情的常理。從一開始就只顧著自己好的這群女人，佔領了地窖
、色誘外國人幫她們偷渡、為了進茅廁而與女學生大打出手(女學生
死了也只會說風涼話)…一副天塌了都有男人會頂的這群女人們，原
來這麼樣地有情！


所以當玉墨自願代替女學生前往赴約時，我一點也不覺得訝異。玉墨
被設定成在一群妓女中接受教育程度比較高的女人，她從一開始的妓
女頭牌，在電影中慢慢釋出過去的故事，觀眾及書娟開始理解原來妓
女也和一般人一樣，甚至有更可憐的過去…而在接二連三地被女學生
給解救後，玉墨理解自己必須保護這些女學生，原因就在於在同一個
屋簷下，經過這麼多的事情，玉墨和其他女人像是一個旁觀者看盡了
女學生受到的委屈，同時也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保護女學生就像是保
護過去的自己一樣，婊子也有情，有甚麼好讓人訝異的？


李教官的情，是保護了中國未來的希望；十二位秦淮河女人的情，是
為了在亂世中保護過去的自己。這不只是一部戰爭片，也不能只看成
是張藝謀用來討好大中國觀眾的搖尾乞憐，這是張藝謀對人性真摯的
描寫，最勇敢的體悟。台詞中，甚麼男人沒見過、還不就是圖個痛快
等詞，不能看成是對風塵女子的不尊重或是意識形態的表徵…這些台
詞，是女人們鼓起勇氣的嘴皮子！也是對自己坎坷生命的哀悼！…還
有寄託希望於女學生們的真心阿。


《金陵十三釵》是如此描繪了戰爭的無情和人性的光輝。張藝謀真的
還是有一定的功力，才能細細刻畫出如此深刻的人性、戰爭的可悲。
尤其那一曲"秦淮景"，就像是畫龍點睛一般，襯托出了柔情似水的女
人們，也有堅毅和充滿力量的時刻。說是"戰爭裡的花"，真的是一點
都不為過…看電影的當下，這首曲子也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眼
淚瞬間奪眶，久久無法自拔…


電影中另一位連結全線的主角：神父…是我最不知如何是好的角色。
說是這部片最大的敗筆也不為過。我不知道原著是不是就讓殯葬業者
進入教堂避難，但劇本讓這位一開始乞丐趕廟公的酒鬼，在一瞬間變
成使命上身的神聖神父，轉折真的太快，讓人有突然之間不知所措的
感覺。尤其是他一開始只把玉墨當成妓女，又突然之間"真的"愛上玉
墨，在明明可以安全逃跑的情況下，還故意留在教堂一起並肩作戰…
實在太不合常理了。這是我對劇情最大的意見。還好這角色是《蝙蝠
俠：黑暗騎士》的克里斯汀貝爾詮釋的，電影之所以還有這麼棒的評
價，就是他的演技成功說服觀眾這種轉變是正常的(還有他穿神父袍
真的好帥！)。


整體看《金陵十三釵》，我還是覺得我並不認為這是在炒冷飯或是再
揚起中日爭端(或是其他之類的理由)。看完之後，試著屏除臺灣人、
中國人、日本人等身分混淆或認同(你問全臺灣我看沒有一個可以說
清楚，這件事交給教育單位處理吧，我看電影就好)，以單純一部電
影來看，張藝謀對戰爭無情的描繪、對人性犧牲奉獻的光輝是表達的
如此的好！精彩的服裝設計、劇情節奏、電影配樂、運鏡光影變化和
細膩的人物刻劃、情感描寫…還有最重要的美好人性及戰爭無情的宗
旨，這部電影真的應該被大力推薦才是。


最後一段我想留給陳喬治。雖然我覺得這角色最後做出這種選擇有些
不合道理又太過矯情，但張藝謀讓這從小被神父收養的男孩，至死還
是守著信諾要保護這群女學生們…張藝謀讓他成為電影最後一朵花，
雖然過於戲劇化了，但是他的收尾，造成了電影最後的餘韻不絕，我
認為是非常精彩而且值得細細回想的一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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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電影，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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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14.39.74.142
※ 編輯: otherside       來自: 114.39.74.142        (03/07 03:11)
※ 編輯: otherside       來自: 114.39.74.142        (03/07 03:26)
推 Kurzweil:很好的文章  今天剛好看完  明天來發一篇
→ Kurzweil:我數次因為那種戰爭的情懷  而留了男子淚  我女友已經哭
→ Kurzweil:了一團  不過板上一堆說爛的  我很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去
→ Kurzweil:看
→ Kurzweil:尤其是在我的文章推文的人  竟然會說這部片是增加對日的
→ Kurzweil:仇恨  真的很無言  這部片主要是在描寫人性的一面
→ Kurzweil:各個角色都有各個人性  帶來的氣氛  真的是讓我們這些生
→ Kurzweil:在沒戰爭的年代  福中不知福
推 Takamine2004:原PO看得很細  部落格也很推薦
→ czchen:我想補充一下.. 搶救雷恩大兵中，德軍的死法也是像螞蟻一樣
→ czchen:投降德軍被誤殺的也是一副無所謂..但是美軍死的都是英雄式
→ czchen:還創造一個德軍角色苟且偷生.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形象...
→ czchen:如果我們能心平氣和地看完 搶救雷恩大兵 也不會討厭德國人
→ czchen:那會覺得金陵十三釵刻意醜化日本人就有點說不通了 :)
→ YAMAHASRT:也沒醜化  就是真實的寫出日本對待我們的惡行
推 waterbot:根本是美化日本，真實南京大屠殺日本比這殘酷得多
→ waterbot:日語中叫南京大虐殺，這才是準確的說法。y
推 critical2002:樓上 日文沒有屠殺這個字 他們只是選一個最接近的字
推 jerrysu74:好看！
推 piaggio:這部人性的部分真的拍得太棒!!我是男生都看得很感動!
推 bkk:很好看 刺激又感人
推 waterbot:謝謝樓上指出，不過日本人在選漢字時有時還是很准的
→ waterbot:南京大屠殺很容易讓人以為日軍當時只是殺人那麼簡單
→ waterbot:英文叫做南京大強姦 實際是 屠殺 虐待 強姦全都有
推 walby: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這篇文章說：對於二二八出來抗議的人感
→ walby:到厭煩，卻這麼感動於這部片...
→ eyespot:認同不同吧 他覺得自己是中國人 不是台灣人
推 bordergogo:對二二八的罹難者家屬感到厭煩 對這部又感動  嘖嘖
→ bordergogo:果然 人們對於「他者」的死亡 只是一個數字
→ bordergogo:數字是不必有感情的
唉，雖然身旁喜歡寫電影的朋友都說PTT這裡只要射後不理就好，但
對於自己的文章被誤解，多少還是覺得應該說幾句話解釋一下才行。
只是會有多少人看完全部文章才下評論，還是像不肖媒體記者一樣，
擷取部分資訊大肆渲染，這一點我也無法控制啊...

我不只對二二八感到厭煩，同時我對南京大屠殺、猶太人集中營等歷
史悲劇我同樣都感覺到很煩。我煩的是討厭那種不讓過去成為過去、
活在悲傷和訴諸悲情的感覺，我個人認為"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過去要了解，而未來不可重蹈覆轍，這才是重點。

文章中說過多少次"跳開自己的民族包袱"，因為身分認同在台灣是模
糊的，問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答案，單純以"看電影"這件事來說就可
以。只是偏偏就有人只看到一句話就興奮起來，如果我在文章中放進
關鍵字：王建民、曾雅妮、林書豪、阿扁、馬皇、廢死、瘦肉精....
不就high翻天，大家爽歪歪了？

再說一次，導演呈現日軍的殘暴是他的選擇，就跟二二八家屬每年泣
訴當年政府的作為一樣，也是個人的選擇。我無權干涉而且我"尊重"
這樣的選擇，只有這些資訊傳進我腦海時我個人的喜好而已。而我的
喜好就是我厭倦悲情，而敬佩"人性的光輝"。

如果今天《金陵十三釵》只是演出日本人很可惡，殺戮強暴很過分很
不人道很殘忍很血腥中國人好可憐，那這部電影就沒有甚麼值得推薦
的。就是因為導演和兩位編劇呈現出在戰爭時期人性的光輝，電影本
身才有這麼高的可看性和價值。我感受到的不是悲情，而是透過人性
來襯托出戰爭的不必要和國家野心的殘忍，它傳達給全世界的是記取
過去的教訓，不要再重蹈覆轍....這是《金陵十三釵》的價值，是我
相當佩服的地方。

話說到這，或許像是其他部落客和影評人跟我說的一樣，這地方射後
不理就好，因為有太多人只會玩文字遊戲，在文章中間挑骨頭。我在
這裡對這篇文章的捍衛就到此結束，緊接著我還有《失戀33天》、《
顫慄黑影》兩篇文章要寫，另外推薦《夢露與我的浪漫週記》和《大
藝術家》，明明是好電影但票房卻如此不爭氣，太可惜。對反戰思想
有興趣也可以看《戰馬》，雖然史蒂芬史匹柏有種江郎才盡的感覺，
但劇本傳遞出來的訊息卻相當鮮明動人。

既然都在電影版逛了，就多看幾部電影吧。不要看了一部片子幾篇文
章就當起鍵盤革命家，那些批評的文字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很可笑。
※ 編輯: otherside       來自: 114.27.200.96        (03/07 15:07)
推 jeremylyc:推~ 跟我看完這部的想法很合
推 vincent6403:中懇且精闢的評論，頗有共鳴啊
推 rrecally:推一個
推 benc:good
推 Ayaono:史匹柏江郎才盡... 這話能講出口還真是妙
推 ae:生者的悲傷還沒過去，人家失去的至親！您對活生生的人情感到厭
→ ae:卻對電影的劇情產生共鳴！文以載道，世道卻淪落至此！
→ ae:求你莫要推薦接下來的好電影！
推 ae:某天您的至親被人強盜殺害了，不知道您會不會也勉勵自己
→ ae:莫控訴莫追究，就讓一切成為歷史成為教訓(?)吧
→ ae:二二八有太多寡母擔附家計的故事，有太多勇敢活下來的故事
→ ae:這是真實的人性光輝，控訴不是悲情，遲來的正義也是正義
→ ae:正義正是歷史中最罕見的"人性的光輝"，請珍惜這些人的控訴
→ ae:讚嘆電影裡的人性光輝，卻抹滅現實中同胞苦難與奮鬥
→ ae:不知道您看的是否是真正的光輝，或是只是自己的誤認
→ ae:那麼，您也太不起張藝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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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ristart:推一個  難得看到PTT電影版有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