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rown Bunny－呼應Gerry的簡約，Paris, Texas的母題的純粹公路電影
by Tz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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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０５海洋音樂祭，Vincent Gallo應邀出席演出，本為盛事一樁，
卻因颱風侵襲的餘威惡意擾亂一切美好安排。事後延宕，改於The Wall表
演又因軟硬體的拮据加上Vincent Gallo私人因素，表演早洩草草結束，台
灣行不歡而散。匆匆一瞥，我恍然地佇立，探望滄桑吉他的Vincent Gallo
，實在無法留下太多印象。Vincent Gallo有些憤怒地逃離棄絕，與演員身
份的Vincent Gallo憂鬱感傷氣質的空泛眼神相符。我鍾愛電影中的Vincent
Gallo甚於音樂上的Vincent Gallo。即使，今天站著The Wall，並非為了
音樂的Vincent Gallo來到（實則追逐Black Rebel Motorcycle Club慕名
而來），親眼目睹這等殘破難堪的一場荒謬演出，心中也不免錯愕交雜唏
噓、哀悼。
多少影迷由於Buffalo '66而認識作為導演與演員的的Vincent Gallo
？，在這部後世公認的經典之作，Vincent Gallo展現美國的獨立製片精
神的無畏，令人印象深刻的演技，呈現一齣集悲劇、色情、暴力，又深刻
刻畫人性翻騰的傑作。對於Buffalo '66一面倒的好評卻未延續在之後
Vincent Gallo第二部執導的劇情長片The Brown Bunny上，而趨向兩極化
的評價。儘管如此，法國電影手冊（Cahiers du Cinema）影評人仍評其
為２００４年十大佳作。
The Brown Bunny無庸置疑類型於公路電影的範疇，是部極端純粹
的公路電影。不同於Thelma & Louise、Bonnie and Clyde那類亡命天涯
式的公路電影；也非Wild at Heart、Natural Born Killers利用公路電
影的抽離、離心情境詞句鋪陳情節與人物之間趨向光怪陸離的陰暗性格。
The Brown Bunny則隸屬純粹、無邪狀態，虔誠服膺「公路」信條，漫
無目的地失神狀態下游離，而導向公路電影中潛在的母題：自我追尋。
The Brown Bunny中，Bud Clay一直開車，一直開車，觀眾隨著主
觀或旁觀的鏡頭，逐漸走入角色的內在世界，卻一籌莫展的一頭霧水，
不知不覺置身於空無的處境，自我的追尋竟在追尋中消失，直到..。
The Brown Bunny以極限地簡約手法貫徹公路電影的語彙，形式上
偏向於一連串逃離、逃避、放逐，任公路將其遁入空無，而自我的追尋
在追尋中更為晦澀。表現的極端簡約，相仿Gus Van Sant的Gerry（也一
樣評價兩級的極簡公路電影）；而追逐的源頭與故事性則偏向於Wim
Wenders的Paris, Texas，同為專注於角色私人情感的釋放、放逐與追憶
悼亡的過程。
The Brown Bunny在時序上的表達是倒述的，顛倒因果，觀眾在一連
串的機遇與旅程中滿心困惑。Vincent Gallo採取這樣的倒置語氣，精湛
地描繪一齣悲劇性格的抽離情境。由於倒述技巧的成功，文本上的結構
便充滿虛實、夢境與現實的糾葛拉扯，正共鳴於主角Bud的內心潛意識的
失神情境。當結局一場戲解決所有私人隱密夢境中的潛意識之鎖，恍然
大悟的觀眾猶如The Sixth Sense中的Dr. Malcolm Crowe般開始回想起
片中過去所有可見的蹤跡，文本可讀性的價值於焉達成，劇情震撼的餘
音繚繞於走出戲院外的觀眾久久無法自己。
The Brown Bunny的評價兩極，多半肇因形式上的一夫一妻，獨獻祭
予公路電影的形式精神如此純粹，鏡頭緊緊注目著Bud完成這趟追憶、悼
亡、贖罪的麥加之旅。精神性、心理性質的構圖，失焦或低傳真的質感
，不平衡的難堪、抽離、疏離情境、與恍惚手持搖晃，鏡頭語彙再再迫
使觀眾走入角色內心獨白，即使角色寡言甚至換了失語症（不正如Paris
, Texas的Travis一樣）。觀眾尤須注意片中不斷出現於車廂內的旁觀鏡
頭，一路側視凝望著Bud沮喪、空洞、失望，映襯於窗外浮光掠影的浮生
若夢，內在與外在情境的攏合呼應，達成公路電影的抽離情態。這旁觀
者的鏡頭，在片末似乎告訴觀眾，旁觀鏡頭成為主觀的達成來自Daisy的
角度。
如果因為形式上的極端而失去耐性，錯過結局最令人震驚（同時最
令些許人無法苟同）的一場戲，這極為遺憾可惜的。
最後一場Bud與Daisy於旅館內的口交戲，在對白與情感的真實交流
上，時在地解決Bud眼前的內心困境，也一併解決了觀眾的困惑：Daisy
在Party上因一時好奇嗑藥作樂，失去意識下被友人強暴，Bud正巧目睹
卻不及時搶救，反倒一直怨恨以致於失神地遁逃（神似Paris, Texas的
Travis與Jane），整段故事的時序於焉被釐清交代。
後來Daisy因為無意識地嘔吐，哽塞氣道而死去。
故事背景的確定，Bud一路上所遇到的女人便轉化對Daisy追憶、不
可諒解、復仇的替代象徵－Violet、Rose、Lilly分別象徵Bud潛意識中
對Daisy的各種圖騰：內心獨白、懊悔、原諒，也由於對女人的瘋狂熱吻
與歇斯底里的對白，Bud內心世界逐漸走向悟澈事件本末的關卡：錯非
Daisy而是Bud自己。惟獨表象世界中的自我仍舊耽溺於眼見可恥，陷在
怒氣勃勃的怨懟憤恨情緒。於是，最後一場口交戲，頓時成了復仇／怨
恨／諒解／愛憐等複雜對立矛盾情緒的內心戰爭。最後，角色承認事件
本末的因果，理智上也默認Daisy已死的事實與自己的逃避儒弱有關。無
疑這段精采而震撼、裸裎而坦白的關鍵場戲，衝擊震撼著觀眾內心曾有
過對昔日戀人的悼念與悔恨，深深感動著包括我在內的觀眾。
The Brown Bunny是一齣可遺忘與不可遺忘的故事（Bud相對於Daisy
的家人Mrs. Lemon），是一齣可望與不可望，可及與不可及的深沉悲劇
。如果，你曾經有過對已逝情感悔恨懊惱不已，本片將會是救贖的短暫
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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