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六號出口

[brilliancy ()]

林育賢導演曾在《六號出口》座談會上，遇到這樣一個問題：


請問你會在乎影評的看法嗎？如果報章雜誌只給你的片子一顆星的評價怎麼辦？


導演感慨地說了很長一段話，我沒辦法完整記住，不過大意是這樣的：
台灣的電影工業本來就不太景氣、資金不多、能繼續堅持在這個圈子裡的人其實都很辛苦
，需要比較多的鼓勵和支持。
可是有些影評人，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對國產片特別嚴苛，用很多西方的標準來檢視，好
像台灣導演怎麼做都是錯的。
他們的影評不但沒有幫助這個產業，反而讓觀眾不敢踏進戲院。影評人跟國片似乎永遠處
在對立的狀態，這種事防也防不了。


那個當下我還滿慚愧的。雖然我不是影評人，卻是個現實的消費者，回想 2006 一整年，
只看過瞿友寧的《英勇戰士俏姑娘》、陳映蓉的《國士無雙》以及鄭有傑的《一年之初》
，不到個人觀影總數的1/10，也不到去年台灣電影總量的1/10。「支持國片」這四個字實
在和我扯不上邊。


當然，台灣電影的命運並非操之在我，復興大業也不是我的責任，無須強迫自己走進戲院
，可是有時我也會對國片特別苛求，期待動作片像好萊塢、純愛片像日本、文藝片像歐洲
。可是，換個角度檢驗自己，看好萊塢片的時候，我並不會期待它帶來歐洲片的深度；看
歐洲片的時候，不會期待它像日片一樣催淚；看岩井俊二、看北野武、看金基德、看拉斯
馮提爾、看賈木許的時候，自然也不會期待它有好萊塢的娛樂效果；而當某部片不如預期
「好看」，我也會試著從劇本、手法、美術、音樂......等其他面向，找出值得一提的優
點，或者探索更深一層的意涵，好說服自己：這部電影沒有白看！錢沒有白花！而非拿他
們來跟某部片、某個導演、某種類型電影作做比較。


為什麼我對外來片多半較為寬容，對於國產片卻經常預設立場？而本地的影評人，為何也
總對本地電影特別苛求呢？


不可否認，台灣電影本身有不少問題，例如：經費不足侷限了影片題材；成本低廉以致於
佈景、道具粗糙陳腐；新生代偶像演技僵硬或過分誇張；空有好的劇本，卻無法用鏡頭語
言說成好的故事.....這些缺失都已經是老調重彈。可是這幾年，我們也看到國片一直在
進步，選材、選角、選樂、後製、特效......等，都有很大的革新，前仆後繼的新銳導演
，更是接連受到國外獎項的肯定，然而，為什麼在國內影評人的筆下卻依舊屢屢受挫？我
的意思並不是說，台灣電影不該受到批評，或者，為了力挺國片應該大力吹捧，甚至做出
違心的評論，可是，有必要將缺點特別放大、將優點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嗎？讓大眾不敢
走進戲院、不敢為國片掏腰包、甚至將觀眾對國片的態度導向負面的印象，究竟有什麼好
處？


剛看完《六號出口》的第一時間，我想起了去年的《國士無雙》。我很佩服陳映蓉、林育
賢兩位導演勇於挑戰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主題。他們努力擠出多一點經費來提高製片預算，
企圖突破舊有的格局、尋求更多樣的題材，為國片帶來新氣象。然而，野心越大，通常爭
議也越大。我還記得當時有不少人批評《國士無雙》：笑點太刻意、劇情很混亂、演技有
問題...等；當然，也有人在刻意的笑點中笑得渾身亂顫、在混亂的劇情中享受恍然大悟
的快感，至於演技...台灣畢竟沒什麼專業的大明星，這點實在很難克服。我預期《六號
出口》也會面臨相似的狀態，評價兩極。


不過整體來說，我是站在【鼓勵大家走進戲院】這邊的。


先從演技說起，最讓我驚豔的就是第一男主角彭于晏。彭于晏飾演一位愛把妹、不正經的
無聊男子－范達音，一天到晚注意身旁的美女，沒事就和好哥們 Vans 玩極限運動，展現
「Man Power」；但是，當有人發生危難時，他也會挺身而出，用一股傻勁見義勇為。我
不認識彭于晏，之前也不曾看過他的演出，但是在觀看《六號出口》的時候，我真的相信
他就是這種個性的人！不論是耍帥的橋段或者哭泣吶喊都很迷人，幾乎看不出「演」的成
分，一切都再自然不過，光是衝著彭于晏就職得走進戲院了。阮經天飾演的 Vans 較為沉
穩，是個懂得用腦袋的人，可惜個人戲分不夠多，沒有范達音來得深刻。劉荷娜飾演的
 Fion，是個外表冷靜溫柔，內心卻想反抗家庭的大小姐，她帶有一股深不可測的感覺，
害我本來以為她是反派（？！）；不過劉荷娜實在太美了，無論出飾什麼角色，都能讓整
部片更加賞心悅目；辰伶飾演的小薇和 Fion一樣來自富裕家庭，兩個女生的出身和兩個
男生形成明顯對比，但是小薇卻勇於逃離家庭的綑綁，來到西門町找尋一個【不需要比較
的世界】，然而，在她狂野的外表下，其實有著傳統的思想和脆弱的性格。小薇這個角色
可以發揮的地方很多，甚至可以多一點內心戲來凸顯她矛盾的特質，但也礙於戲分不足，
表現不夠搶眼。


以劇情來說，前半段是比較歡樂的，看四位主角幹盡瘋狂的傻事實在很過癮。在座談會上
，導演說，【玩極限運動】這個構想來自於之前拍的一部紀錄短片《街頭風雲》。片中有
個愛玩滑板的少年，老想從屋頂一路滑到地面，但總是摔得鼻青臉腫。他問滑板男：這樣
不痛嗎？「痛，但是很爽。」少年說。這其實是個很讓人心疼的故事。對於一些無法在課
業上獲得成就感的少年而言，他們必須從其他地方找到肯定、找到出口，比如說挑戰極限
、享受「痛」的感覺，就是證明自己存在的一種方式。導演用三個嬉鬧的橋段，來呈現【
年輕人無所事事之餘，又想好好幹一件足以表現自己的「大事」】的心態；所以當 Vans
問范達音：為什麼我們老是要幹這種事？ 其實他並不是疑惑，而是透露著一股驕傲。座
談會上導演也曾問現場同學，做過最瘋狂的事是什麼？讓我最感動的是這個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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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後半段描述小薇失蹤、大家一起尋人的過程，片子走到這裡進入比較複雜的劇情，可
惜缺乏小薇那一邊的畫面，難以突顯緊張的氣氛。但開放式的結局又是個蠻妙的收尾。


本片的攝影、美術、造型則是另一個令人大開眼界的點。一般的國片大多採用現成的空間
拍攝，以致於畫面總是過分寫實、美感不足，《六號出口》卻花了很多心力讓每個場景都
顯得光鮮炫麗。除了西門町巷弄間原有的大片塗鴉外，彩色的燈光、超現實的場佈與道具
，都製造出五光十色或者迷離夢幻的氣氛；而絕佳的分鏡、取景、運鏡，甚至和戲中的DV
畫面交錯使用，展現出動感的活力。四位主角的造型也相當講究，服裝、配飾都和角色性
格一致，而且搭配得非常好看，根本可以登上少女／少男雜誌做為穿衣參考。


當然，本片還是有差強人意之處，特別是人物處理的部分。除了先前提過的兩個主要角色
不夠鮮明外，有幾個配角和整部電影的連結也稍嫌弱。比如說上海老人幫、鄧姐一干人，
其實在先前的空景中，就能穿插一些他們的畫面，提早表現出西門町裡【老一輩和年輕人
平常不相往來卻能和平共處同一時空】、【舊時代的文化遺產和最新最流行的文化並存】
的特殊景像，否則，對於不熟悉西門町的觀眾而言，這幾個角色會顯得有些突兀。此外，
兩個女生的故事線也比較單薄。導演用小薇、Fion等人【相約尋死來結束競爭的世界】，
影射幾年前兩個高中女生相約「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自殺新聞，然而這對手帕交的感情鋪
陳不夠多，很難看出他們彼此間的交情有多麼深厚，足以攜手赴黃泉。


配樂方面也有幾個地方頗為牽強，尤其是阿霈樂團的「減肥歌」。「減肥歌」出現在
 Fion 生日當天，四人發射沖天炮大鬧西門町、惹毛便衣巡警竹野內豐後，上演了一場逃
竄記，過程中誤闖阿霈的演唱會，正好就唱到這首歌。導演用超現實的手法來呈現這段插
曲，無論是劇情表現或視覺上都很有趣、很新鮮，可是音樂跟影像實在太不搭了，我實在
不知道減肥跟這段情節有啥關係，如果能換成張震嶽+熱狗這種把妹團或者「床上暴動」
這種kuso團，應該會不錯。另外，蘇打綠的「You are, you will」、「小情歌」也出現
在片中，雖然旋律和畫面配合得很好，但青峰纖細的歌聲和范達音的形象不太相符；倒是
女主角辰伶為電影做的歌都和電影相當契合，不愧是(已解散)樂團「甘納許」的主唱。


《六號出口》並不是一部完美的片子，卻能讓人打開視野，在笑鬧背後反省青少年問題。
如果人生追求的是快樂，為什麼「考上好學校」、「找到好工作」是快樂人生唯一的出口
？如果人生追求的是成就感，為什麼非得「拿冠軍」、「賺大錢」才能肯定自己的價值？
為什麼大部分的人總是做著自己不想做的事，對工作、對上司充滿抱怨，卻不願意對自己
、對環境做些改變？更可怕的是，未來我們還要教育下一代：大家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你
也要經歷這一段！


先前上映的《刺青》、《練習曲》都對「追尋自我」做出不同的詮釋，《六號出口》也是
。在前兩部電影相繼開出亮麗成績之後，此片的上映又帶給台灣另一種類型的電影，這種
共榮的景像是很振奮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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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brilliancy      來自: 61.62.146.149        (05/10 21:45)
推 Zarathustra8:你也不得不看六號出口阿..哈哈!!!!!!!!!!!!!!!!!!!!!
推 Zarathustra8:我會再去看一次重剪板的六號出口，金馬的版本太差了
推 showerr:怪了.....國外的電影也是有人給零分阿
推 reke:我記得台面上的有名影評大多對國片比較寬容吧
推 Biscuits:借轉國片版 謝謝!
推 gccthy:寫得不錯！這部片值得大家去戲院內看看！！
推 kalde:推一下 @@  不過我絕不贊同自殺是出口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