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奇異博士 Doctor Strange，自我與無我

[mysmalllamb (小羊)]

拜讀了 Sabingga 大的佛學解讀文，真是醍醐罐頂！讓我對《奇異博士》許多無以名狀的心得都具體了起來。我對佛學是一竅不通，諸子百家雖然也都不熟，但至少從小是靠簡單的儒家理念成長的，也只能姑且用淺薄的儒家修身概念來接近這片 Doctor Strange 的冒險了。這不只是超能力與拯救世界的冒險，更是人格的冒險，我想到的是《論語·子罕》「子絕四：無意、無必、無固、無我」。

http://imgur.com/JD9bx7Z
（↑好喜歡這一系列歪七扭八海報）


「無我」是我欣賞這片的關鍵字，而且和 BC 戲路息息相關。很多人是 BC 粉，但我向來是 BC 黑，當然黑的也不是他本人，而是剛好他接到的大片角色我都很討厭。不過很高興在看了《奇異博士》之後，完全改觀！對我來說，《奇》片的關鍵句就是英美人常說的「一切都以你為中心」"Everything is about you" ，我認為這就是過往 BC 角色的窠臼、也是這次 BC 戲路的大突破。

（以下會談到《新世紀福爾摩斯》、《危機解密》與《模仿遊戲》，應該都算是無雷，但還請敏感的人小心閱讀）


         BC 電影，自我中心

 BC 紅遍全球的影劇角色往往自大、自我中心、賣弄自大一面解決劇情問題一面踩別人踩很爽，而且這些電影居然就讓這自我中心貫串全片，無往不利，彷彿在讚譽並鼓勵這種人格，然後讓觀眾著迷得不得了，我卻覺得這有什麼好著迷的？當然，這些角色這麼自我中心都情有可原，都有他的心理缺口或創傷，值得同情也值得期待其超越；可惜，此前好幾部 BC 電影的故事曲線 (story arc) 卻總是讓本來可以成長的角色原地踏步：

《新世紀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快嘴冷酷給人下馬威的自大人格，無往不利，總是不懂得珍惜旁人更懶得停下來等待別人。劇集當然在玩弄朋友們玩很爽之餘也一集一集地讓我們知道別人也是很重要的，哥哥醫生警探驗屍官人人出力幫忙勞心關懷，才成就了福爾摩斯的豐功偉業與人生圓滿。但，福爾摩斯有因此學會珍惜與謙虛嗎？並沒有，三季了還在靠這自大人格賣萌，不知道哪天才會變化一點點。

《危機解密》亞桑傑：舌燦蓮花打高空唬弄別人毫無尊重，別說對被爆料的人事毫無尊敬漠不關心，對身邊的人更一路玩弄利用到底，東窗事發後若無其事雙手一攤，彷彿都是你們庸人自找的，毫無自我檢討。當然 BC 把這個從頭自大到尾的姿態演得很強烈，我甚至認為是本片詆毀真人亞桑傑的完美政宣，就是要演得讓人鄙夷到底。

《模仿遊戲》圖靈：扭曲了真人圖靈，以亞斯伯格症之名塑造了憤世嫉俗的賤嘴圖靈，目中無人嘴不饒人把大家都當敵人狠踩，卻要觀眾體諒他又是天才又是同性戀從小到大被排擠，可以耽溺自戀認為只有我是受害者。當然，這個新創的電影圖靈是值得憐憫，但整片的圖靈是靜態的，是如此外表討厭內裡深情的受傷心靈，只等著整片一步步看見他靜態的內心、讓配角們從誤解到理解紛紛去擁抱他，卻從不談他如何檢討自己改變自己以回應別人，Everything is about him。

討厭的人格，時常是 BC 影劇的主軸，而且是莫名其妙令觀眾驚嘆崇拜的人格，套句《奇異博士》王師兄說的話：「聽你的笑話會笑？他們都是你的屬下吧？」我也想說「看你演繹這些角色會崇拜？他們都是你的迷弟迷妹吧？」


        無意無必無固無我

但這片不一樣，雖然 Strange一開始也是典型的 BC 戲路，自我中心自大愛現，正如曖昧佳人 Palmer 醫生說的「一切總是只關於你」，但本片就是要讓自大的 Strange學會放下成見、學會謙虛聆聽、學會無我奉獻。無意無必無故，不臆度、不專斷、不固守己見，這些試煉 Strange都一一迎接了，一次次讓自大的 Strange被狠狠打臉，這是我第一次看「打臉」戲看到感動連連，每打一次我都把我曾經討厭的 BC 角色投射到 Strange身上，彷彿一眾凍結的 BC 角色都在 Strange身上得到了反省、看見了超越。

無意，對未知的人與未知的事不要自以為了解而妄加臆度，人家的世界和你的現代醫學世界取徑完全不同；無必，放下一切你透過狹小鑰匙孔的科學建置所學得的物質世界，才看得見本來看不見的多層宇宙；無固，你是來救治雙手找回名醫成功人生的，但你既有的人生目標真的是唯一道路嗎？你的見識與世界觀都不同了，正如紅粉知己所提醒的，這人生沒有別的出路可走、沒有別的意義可創造嗎？無意無必無固，只是同一精神的不同層面罷了，最終還是回視己心的「無我」。

無我，自大的 Strange才能謙虛聆聽：改變這世界的不是只有大醫師你的智慧與力量，放下自己，俯守稱臣，世界好多力量任你順水推舟（可惜，聖母峰這場關鍵的「俯首稱臣」戲並沒有具體拍，直接讓 Strange脫胎換骨就回來了）；無我，自大的 Strange終於看見過去被他玩弄的王大師兄、看見過去被他輕慢對待的紅粉知己、看見過去被他踩在腳下的 Doctor West，珍惜他們的意志與並珍惜他們的才能；無我，才能看開一己執著，這不只是關於我的雙手與事業，是關於我們這整個世界。醫生，不就是要無我奉獻的嗎？


        無我與我執

談「無我」與「我執」，好像儒家和佛家突然就疊合在一起了？反正本片古一的精神力量與 Strange的現代醫學本是殊途同歸毫不相斥，儒家佛家各自用「無我」看本片應該也無罣礙。不只自我中心的 Strange，本片許多人都有執著：對師兄 Mordo來說，這是關於「我」一生奉獻的志業，居然傻傻地被古一師父騙了，這關就過不去而走火入魔；對小魔王 Kaecilius來說，雖然言必稱救世，但念念不忘長生不老，這是關於「我們」人類基業永存的志業，也流於我執再也走不出來。

倒是靈活如水的古一，守護這一個地球這一個宇宙，卻不吝吸收另一個宇宙的黑暗力量，不用拘泥於僵硬的道德，儘管她在臨死之際仍不禁「我執」一會兒留戀這世界。這個需要通達心靈柔軟身段的事業，鑽牛角尖物極必反的 Mordo恐怕無法繼承，還是只有儘管一開始自大但後來通達學會「無我」而能左右逢源的 Strange，才有希望。

於是，在 Kaecilius, Mordo 與王師兄等難以放下自我的超級英雄與超級壞蛋，準備暢快一戰以轟轟烈烈地「實踐自我」時，只有 Strange彷彿靈光乍現，有點出戲地超然跳出這個人類幾千年都逃不過的快意恩仇，與同樣「我執」的大魔王 Dormammu 理念對決：我放棄自身讓你一次次殺死，你一次次執著殺死我反而自陷牢籠，「無我」終能勝過「我執」，讓滿心侵略慾望的 Dormammu 咬牙切齒不得不退讓。

於是，什麼 Kaecilius這種小魔王根本打都不用打了、超級英雄電影最高潮的 boss 戰也可以省了，誰說一部電影就要執著於這些應有盡有的公式？誰說超級英雄一定要轟轟烈烈擊敗超級壞蛋凱旋歸來？誰說 BC 電影一定要風格強烈唯我獨尊好好地耍帥？



Strange 超脫了，看見了以前糟蹋的 Palmer 醫生、看見了以前踩在腳下的 Doctor West、看見了以前踩在腳下捉弄的王師兄，相信他也有這個氣度看見負氣黑化的師兄 Mordo。片尾彩蛋二裡 Mordo轉黑，如果有下一集奇異博士他應該也會是反派吧？期待 Strange能繼續無我地看見他的執迷、輕盈地給予點通；或是也不一定要這樣上演皆大歡喜啦，畢竟人世本無常，該放下的就放下，順其自然吧。

而彩蛋一似乎暗示著，Strange 與復仇者聯盟的第一次交手，恐怕就是雷神索爾？我個人很愛《雷神索爾》第一集，索爾真是自大自我天之驕子的最佳代言人！雖然索爾已經脫胎換骨而受到喵喵的肯認，但遇上 Strange後是否還會上演更多「無我」的試鍊呢？這火花真令人期待。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NdM7b1Lm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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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urtsgm: Strange有玩弄Wong嗎.....不至於吧.....
王在聽 Beyonce 的那段，轉個眼睛各種東西都不見了，我就稱之為「玩」囉。
推 JerryHophy: 喜歡這種角度的心得～但超級英雄電影應該沒想表達啦
→ JerryHophy: 哈哈
→ kurtsgm: 他偷書來看那段 是已經從聖母峰回來之後了...
→ kurtsgm: 不覺得跟你的敘述有點矛盾嗎...
→ kurtsgm: 從聖母峰回來(俯首稱臣) -> 無我境界 -> 偷書看玩弄Wong?
→ kurtsgm: 與其說Strange一開始將Wong踩在腳底下玩弄 我倒是覺得
我並沒有說這個「順序」唷，Strange 的成長是一段段慢慢來的，並不是在聖母峰領悟一次之後就變成個通達之人了，也不過就是啟了個蒙而已，接下來還一路慢慢在學習，甚至到本片結束後我覺得他還有很多可成長的。
→ kurtsgm: Wong一開始根本有點瞧不起Strange
推 kuninaka: 推這篇
→ lorinafamily: Wong或許瞧不起Strange 但個人覺得Strange不也瞧不
→ lorinafamily: 起Wong嗎？所以我一直看不懂他倒底啥時突然無我了..
也許不是「突然」，而是一個個階段都慢慢更懂一些吧。我個人比較感動的是他終於讓 Doctor West 動刀。
→ kurtsgm: 電影中的前半段Strange意氣風發 對周遭的人頤指氣使
→ kurtsgm: 受傷之後陷入低潮 轉變成周遭的人開始欺負他 (包括路上小
→ kurtsgm: 混混/被Ancient One丟出門/被Wong嗆沒笑點)
→ kurtsgm: 從這個過程中才學到尊重他人 所以我並不認同Wong這個角色
→ kurtsgm: 的定位前期被Strange糟蹋的
推 sellgd: 應該說這類男主角比較會創新局吧 自大的話何來同情心?
→ kurtsgm: 至於無我......好像也....沒那個境界吧....他只是變得比
→ sellgd: 沒有同情心 如何為了改善世界而去「破」?
→ kurtsgm: 較有人性一點 懂的尊重他人
→ sellgd: 所有英雄男主角本來就多少有點亞斯伯格 不然和一般人同流
→ sellgd: 合污 隨波逐流就好了 那這種人也不會成為故事的男主角
→ kurtsgm: 不過說真的 漫畫的Mordo不提的話 看電影片尾的Mordo所主
→ kurtsgm: 張的"這世界就是太多魔法師" ...我實在有點認同啊XDD
推 aCCQ: 亞斯伯格是這樣用的嗎? 怪怪的
推 aCCQ: 我回的是推文
→ kuninaka: 亞斯伯格不是這樣用
→ kuninaka: 一大堆英雄都沒有社交困難的問題
→ CavendishJr: 那麼多英雄，有亞斯伯格傾向只有蜘蛛人吧XD
※ 編輯: mysmalllamb (60.245.65.132), 11/01/2016 18:32:33
→ laoinwin: 其實我覺得電影本身並沒有琢磨太多BC的心靈成長
→ laoinwin: 導師們是很用力的帶到各大主題 但主角想法上的轉變卻沒
→ laoinwin: 有相應的表現 只有第一個主題：接受你所認知的世界不是
→ laoinwin: 全部 這一點上在主題與回饋上比較完整 後面的議題通常是
→ laoinwin: 拋出後沒有相應的表現 而是直接以斗篷的認可、回頭參予
→ laoinwin: 戰鬥 還有最終戰以自身無止盡的死拯救世界這樣的英勇行
→ laoinwin: 為做為成長的證明 其實有點可惜
推 kuninaka: SL那邊可以放個十分鐘好好發揮
→ kuninaka: 不斷重來的橋段我喜歡doctor who S9 Heaven Sent
→ kuninaka: http://www.imdb.com/title/tt4701542/?ref_=ttep_ep12
推 tenniset: 看了大家精彩的心得,突然覺得表現中國傳統文化的好萊塢
→ tenniset: 電影竟然是漫威?
→ tenniset: 另外我是覺得電影或電視影集就是讓大家暫時脫離現實的
→ tenniset: 媒介,影視作品看血腥看情色都可以很爽,所以現實中大家
→ tenniset: 很討厭的自我中心人物,在影視中也轉而展現其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