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路易的第九條命 The 9th Life of Louis D

[mysmalllamb (小羊)]

沒先看預告與廣告，純看卡司就產生興趣，有傑米道南、莎拉茄冬、艾倫保羅、配上「嬰兒臉」奧利佛普萊特，算是二線黃金卡司了，此片應該也算得上是二線好片。尚不知道它屬於「懸疑驚悚」類型時，一路看下來我覺得它好像《怪物來敲門》，是個孩子自我探索的家庭倫理奇幻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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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物來敲門              路易的第九條命

怪物製作        真人捕捉動畫怪物        便宜的真人泥巴裝怪物
怪物身分        怪物是心底之神          怪物是爸爸意識
親情            最愛是媽媽              最愛是爸爸
懷疑            男孩懷疑外婆            醫生警探懷疑爸爸
糾結            埋頭不敢面對現實        封閉心理不願吐露現實
兒童問題        壓抑、面對、放下        家暴受害者心態

（當然這兩部片都遠超出以上的簡化描述，就姑且粗略比較一下囉）


        心理的怪物，隱藏的真相

當然，這片製作品質、拍攝手法、劇情演進、演員演技，和《怪物來敲門》都有一段距離，不過它的家庭倫理與心理議題恐怕比《怪》片沈重很多。相較於本片 9歲小男孩 Louis，《怪》片的 12 歲大男孩 Connor 其實超幸福，就算父母離異、就算母親病危、就算和外婆處不好，畢竟人生處處充滿愛，只是等著頭角崢嶸的 Connor 放下自己慢慢發現罷了。無論如何，兩片都能夠好好把小孩當個自有主見與主動的獨立心靈來看待，相當成熟，值得所有有處理小孩角色的電影看齊。

而本片男孩 Louis，他儘管嘴上很冷靜、很促狹、很漫不在乎、甚至常常很輕浮地嘴賤，但隨著電影演進我們才會慢慢知道，他輕描淡寫道來的各種事情，背後真相是多麼沈重而怵目驚心。相較之下， Connor 只是面臨生命困阨苦悶壓抑，Louis 則根本身處絕境而早已發展出封閉自我的保護機制了。他的聲音與表情越是純真冷靜、他的態度越是成熟地像個小大人，就越令人驚駭這自我保護有多深、他的創傷有多重。

電影描述 Louis是個「九命怪貓」，從出生起每一年都會遇上一件大意外差點送命，每次都在焦急的媽媽力挽狂瀾並悉心照顧下保住小命。剛好九歲生日發生第九次意外，墜崖落水瀕臨死亡，雖然被救起來卻陷入昏迷，一天天過去就這樣躺著，彷彿有什麼不願面對或不願告人之事，就是不想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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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中不足：模糊

這片有心理醫生、有腦科醫生、有警探調查（好多加拿大演員，其中一位是《超越時間線》台灣子弟 Terry Chen ），走的是寫實的科學路線而非奇幻路線，不過運用的科學理論又有點神奇地令我半信半疑，觀影時讓自己自由移動於「科幻 mode」與「寫實 mode」之間可能比較能享受。總之，Louis 的心理秘密與家庭秘密，大家都想知道卻無法問他，只好透過各種方式激發他甦醒、到最後甚至轉移他的意識讓別人說出。

這片美中不足的缺點，在於模糊。除了前述模糊遊走在「科幻」與「寫實」之間不定義清楚之外，屬於 Louis幻想的內心小劇場、可能真可能假的回憶與回述、以及寫實的當下劇情，這三種理應分得一清二楚的認知狀態，在本片的處理也有時稍嫌模糊，彷彿要給觀眾出謎題似地。當然大致上我們都還能分清楚，但有些關鍵處又令我們覺得曖昧，卻又不像是故意拍那種「現實虛幻分不清楚」的感覺。

還有第三點模糊，是跳來跳去的多重視角。這片有媽媽、有奶奶、有爸爸、有心理醫師腦科醫師與警探、有 Louis本人、有 Louis昏迷中聽到的怪物聲音（還有 Louis旁邊同樣昏迷的閒聊小女孩），大家針對同一件家庭故事與意外過程的認知與推測，有這麼多不同視角時常切換、甚至有時好長一段劇情讓 Louis的意識沒戲，而不像《怪物來敲門》一以貫之緊守 Connor 一人單一視角。視角切換不是問題，但當每個人認知出入很大而有真真假假時，視角的切換若沒有格外清楚而走向模糊，就不免令觀眾不知身在何方了...

綜上幾點，如果觀眾很講究來龍去脈寫實邏輯的話，可能會忍不住到處想抓 bug辯論真偽，也許還是放鬆一點馬馬虎虎過去，欣賞起來比較過癮；如果能放鬆了，自能一步步觀察這些看似彼此無關的 Louis性格與其家庭命運，一切慢慢來。以驚悚片來說，到中間我們慢慢就可以預料到結局真相是什麼了，不是那麼拍案叫絕地過癮；但以親情倫理片來看，這樣一步步看見令人驚駭的真實，卻是細火慢熬地有感，熬得越慢後勁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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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什麼都懂

剛開始，我們看見的 Louis家庭圖像是善惡鮮明，是號稱「酗酒又有暴力傾向」的惡爸爸把 Louis推下懸崖、自己潛逃，是「含辛茹苦的媽媽」第九度面臨重大危機陪伴 Louis，心力交瘁楚楚可憐。那爸爸潛逃到哪去了？還有在威脅並騷擾媽媽嗎？讓 Louis的意識來回憶給我們看看，爸爸是什麼樣的人。

Louis 回憶中的爸爸，並不暴力，反而跟 Louis很親、很有耐心、很開明。有一次爸爸帶 Louis出去旅行，為了「讓媽媽休息一天」，我們多少就知道這媽媽當得真得很心力交瘁、而爸爸也要體貼地分擔下來。然而，遇上了爸爸的前妻帶著小家庭，寒暄之餘爸爸很悶，回來除了放下自己耐心告訴 Louis關於大人世界的愛與承擔之外，也叮嚀「別告訴媽媽，這會讓她心慌」，我們於此知道媽媽是個脆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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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人小鬼大的 Louis回家就告訴媽媽了，彷彿就故意要毀掉這個家似地。從 Louis與心理醫生的互動中可看出，小孩才不是天真的小孩，大人平常表面歡樂充滿笑容，下面在想什麼在隱瞞什麼他都知道，明知爸媽之間問題很大「沒有愛了」，觀察與理智很清楚的 Louis就搞破壞推一把，讓爸媽「趕快離婚呀」不要拖拖拉拉地。這種輕描淡寫的自毀心態還出現在面對倉鼠的態度上：Louis 喜歡倉鼠愛護倉鼠，但養過了倉鼠應有的兩年壽命後，就要來把倉鼠打死，視為飼主的「財產處置權」，令人心下一凜，知道他的心理有深層問題，卻已經內化得如喝水般自然了。

那邊廂，媽媽又是什麼樣子？除了透過片段的慈愛媽媽之回憶片段外，主要透過現實劇情來看媽媽如何面對 Louis昏迷後的生活。媽媽讓 Sarah Gadon 演起來真是楚楚可憐，外表丰姿綽約卻一直隱含著三分憂鬱，總是先孤零零地坐著站著被冷落、卻因此吸引到更多男人眼光的疼愛，然後面對疼愛大膽回應甚至加碼誘導。男人如我們的格雷總裁，喔不，是腦科醫生，很快就暈船了；回視過去，號稱「一夜情」有了 Louis後孤苦無依的媽媽，也楚楚可憐吸引到了爸爸跟她結婚撫養 Louis，本來看似一清二楚的家庭關係越看越神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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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悚片真相

本片，一方面讓 Louis透過回憶與幻想，讓神祕的「泥巴怪物」以低沈嗓音步步引導，看來真像《怪物來敲門》的「樹人怪物」引導 Connor ；另一方面在現實世界讓大人們步步推敲，隨著爸爸的屍體在附近被找到，從那有點抱歉的怪物美術造型上我們大致知道了：怪物恐怕就是爸爸！是同樣瀕死而距離不遠的爸爸意識在引導 Louis，等著讓口上一直輕描淡寫的 Louis好好面對家庭真相，並誠實表達。

真相，以懸疑片角度來看就是找到真兇，是外表楚楚可憐內心奸如蛇蠍的媽媽，這次是媽媽在拉扯下推了爸爸下懸崖、過去多年也是媽媽製造了各種「意外」害 Louis重傷或病危送醫，只為一次次享受「母子相依為命」的佔有欲，連生日許願都是「願 Louis永遠屬於我」。可憐的 Louis從嬰兒時期就知道一切，早都知道媽媽習於害他再救他，總是陷入死胡同；但一顆童心深愛媽媽的 Louis，只希望幫家人乾脆點做到他們想做的事：爸媽沒了愛，就快離婚吧；媽媽想要我死，那我就快死吧。

對一顆扭曲的童心來說，這就是再單純不過的孝心呀！本片的小孩 Louis一次次挑戰大人對小孩的既定印象，先讓我們知道「大人說什麼，小孩都在聽」、再來「大人想什麼，小孩都在察言觀色」、再來「大人之間在計畫什麼，小孩都看穿了，更無法忍受大人的背叛」，到最後則是驚悚的「大人身教什麼，小孩就學了什麼；大人以什麼價值持家，小孩就學到什麼」。

在 Louis身上的極端價值就是「養育的所有權」：媽媽養自己如此辛苦，每年一次養到心力交瘁瀕臨崩潰時，都忍不住要殘害自己一次，愛媽媽的自己看在眼裡也疼在心裡，認為生命是媽媽給的，自己的存在給了媽媽困擾，媽媽當然有收回自己生命的「財產處分權」。有樣學樣，Louis 對倉鼠也行使同樣的愛與處分權，對媽媽則自以為淒美地犧牲自己成全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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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情片真相

雖然以驚悚片的角度來看，楚楚可憐但隱藏驚人秘密的媽媽就是這故事的 Femme Fatale ，不過身為父母，倒是更能體會這位媽媽的苦楚，而把這場長期謀殺給視為一場心理悲劇，甚至時時回頭警示我們每一段親子關係。

養小孩，看各自的家庭背景與資源，可能輕鬆光鮮也可能極為辛苦，尤其像本片的媽媽被強暴仍堅持生下孩子（再加上剖腹）是巨大的痛苦，痛苦的代價就是與兒子的愛，這愛很容易就成為了佔有，不然的話，可憐的媽媽還剩下什麼呢？於是對外，媽媽不但需要關愛更需要男人的支持，因此扮演了楚楚可憐的憂鬱美人吸引一個接一個男人（其實也才兩個）進來分擔。

對內對兒子，媽媽有養育上的崩潰、也有親情上的佔有心態。平均每年謀殺兒子一次，可能是養育壓力累積到崩潰的釋放，好希望沒有兒子就解脫了；但仍是愛著兒子，一定拼死把兒子救回來，並且藉此重新確認兒子對自己的愛，給自己力量再走下去一年，等著下次崩潰，進入惡性循環。

我們現實父母，當然鮮少有人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但往往養育的重擔會在不預期時壓垮自己，會在孩子面前負氣發怒甚至體罰虐待；等孩子露出無助小動物的楚楚可憐樣時，在我們自我撫慰以父母主宰慈愛的權威後，又回頭又親又抱「孩子對不起，爸媽下次不會了」。一種絕對權力主宰生死的飼主與寵物關係，就悄悄地跳進來成為這主宰慈愛的親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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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一生心態扭曲但仍以自己方式愛著媽媽的 Louis，還是要大器的（非親生）父親才能打開心防，在他昏迷時還能一路點醒他。能坦承這心裡的最黑暗角落與驚人真相，才終於甦醒。



很高興，今年好多部兒童電影，不論寫實還是奇幻、不論正面勵志還是負面驚悚，都認真地把小朋友當大人看，正視他們儘管經驗與視界有限卻仍獨立的心靈、靈活的思考、堅定的意志。從年初的《不存在的房間》、秋天的《怪奇孤兒院》、到年底的《怪物來敲門》與《路易的第九條命》，儘管類型與調性天差地遠，但一部部都提醒我們父母，孩子遠遠超出我們的想像，請以一個獨立個人的規格認真對待、細心對話、放手成長吧。

而《路易的第九條命》給我們的新啟示，除了怎樣當個好父母的兢業自課之外，更重要的是如何當個健康的父母。唯有善待自己紓解壓力找到出口、才能保持強壯身心給予孩子身教；有健康的父母，才有健康的孩子。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B35JnfRj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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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writersky: 這部真的非常特別，難得父親角色正面的片
推 harry202300: 最後面媽媽的症狀名稱叫什麼呀
代理型孟喬森症候群 Munchausen syndrome by proxy
※ 編輯: mysmalllamb (1.171.62.13), 11/21/2016 00:25:13
推 zzauber: 看完後，大推！瑕不掩瑜，好看！劇情流暢且令人省思。男
→ zzauber: 女主角配在一起剛剛好，孽緣！呵呵。心機美女總有好男人
→ zzauber: 愛！無血緣父子情令人感動。
推 unclebenjohn: 推，喜歡這部，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