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夜行人生 Live by Night

[mysmalllamb (小羊)]

這一年，小班有演觀眾很愛的《會計師》、也有其實演很好但觀眾不愛的 BvS，不過看來他花最多力氣製編導演的還是《夜行人生》，只是也許這故事實在有點龐大、不只是表面的黑幫輓歌更是 1920s-1930s的時代滄桑，這先天體質就不易做深又做廣了。影評評價的確也覺得題材太大小班無法駕馭，偶有佳評者則認為小班自己演不好而拖垮全片，不過我認為換個眼光，這片還是能好好欣賞的，不要把史詩格局的原著拿來比較即可。

許多版友認為這片「什麼都想說、但都說不深」，我也這麼認為但並不在意。在時代議題上，這片有禁酒令、有怒吼二零、有蕭條三零；在社會議題上，這片有黑幫、有階級、有種族、有產業、有信仰；在人生主題上，這片有規訓、有命運、有自由、有奉獻、有愛；在社群地圖上，這片有義大利幫、愛爾蘭幫、古巴幫、三 K黨、警方、教會... 真的是亂成一團，但這就是美國 1920s-30s的時代狀況呀，讓一個赤誠男孩在面對許多問題與意識型態紛至沓來、讓他在絲竹亂耳中找一條自己認為對的路努力走下去，就算一切都淺淺地僅止於浮光掠影，也未必不能動人。

重點是：一切要聚焦在環境經驗對主角 Joe Coughlin 造成的轉變，至於所有議題有多少可深談的空間，都不重要，我們知道這時代浪潮如何推著 Joe載浮載沉、如何讓 Joe面對命運做出一個個抉擇，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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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訓到自由

1918，Joe 打完一次世界大戰回到家，開宗明義地讓一位男孩道來：我們乖乖地相信國家、實踐遠大理想，結果人人在戰場驚駭死亡，被國家利用完了什麼也沒成就到。於是 Joe離開了秩序，追尋無拘無束的「自由」，想搶就搶、想愛就愛，什麼負擔都沒有，這就是 1920s經濟起飛社會風俗又解放的 flapper文化興盛時。禁忌女友 Emma 就是一個 flapper，嚮往自由卻有命運包袱尾大不掉，過著沒有明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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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到愛

 Emma 光鮮的外表下，有底層的憤懣，她能過這種生活顯然是委身讓人包養才得到的，也因此她對有爸可靠的 Joe忿忿不平，就算 Joe再愛她她都硬氣地不願跟 Joe在一起，只願意沒有明天地「玩玩就好」。 Emma 顯然也有種超越性格，她的超越就是得到真正的「自由」，而本片經過這麼多年後，她還真的逃出生天隱姓埋名自食其力得到了自由、更以自由為傲。千千萬萬底層都是這樣過來的，但人生起跑點本就不同的 Joe還有更高的理想，光是傻傻的真愛就已比自由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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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到規訓

1920s，禁不了酒反而令黑幫靠私酒迅速壯大的禁酒令時代，幫派照種族各拒地盤才是王道，只是從一戰就對國家規訓失望的 Joe，在亂世寧願跟著理應對立的義大利朋友一道、當個體戶搶搶小的餬口就好，也雅不願加入幫派鬥毆與擴張，就像不想加入國家爭鬥與發展一樣。不過 Joe堅守的小我也保不住，愛人被殺找不回正義，終於選邊站以愛爾蘭人之姿加入義大利幫派，以犧牲自由來換取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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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訓到共生

來到了多元族群各據地盤的 Tampa，這裡是黑幫片最精采處，讓我們看 Joe如何天縱英才地打通各種關節、震攝各路人馬、一步步把愛爾蘭幫仇人 Albert White 逼得節節敗退、連全國勢力廣大的 3K 黨都能被他鎮得不敢造次。但 Joe的成功也許不在智謀與狠心，而在人和與仁心。在國族壁壘分明、種族歧視又仇視的年代，Joe 是少數以共生為理想的人，做的儘管是黑幫舔血生意，但賣私酒、開賭場，一切都希望能提振當地經濟有錢大家賺，而且是不分族群階級大家一起來。

當然，年少時一開始只求一己自由、一己愛情、一己復仇的 Joe，也是見到古巴幫的佳人後，才看見人生與黑幫事業還有更高價值，這價值是資助民族獨立也好、是照顧鰥寡孤獨也好，亂世下經營非法事業的背後，還是有其愛人的理想。一種屬於黑幫的道德就在 Joe的小國度裡建立了：賣私酒是釋放人們慾望、開賭場是靠人們慾望刺激就業，但牽涉剝削的人口販賣與妓院等事業他就不做。這道德不是教條，而是務實，只是向內無法與黑派的發展掛帥意識型態相容、向外無法與靠教條建立的宗教道德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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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條與求生

宗教線，排了 Elle Fanning 演出一位有點像是時代精神的精靈角色 Loretta，她的戲份儘管不多卻能掛第二主角，因為她的歷程卻與 Joe的歷程分庭抗禮，一個冷冽如神一個踏實如人、一個走向極端一個入世努力、一個終究隕落一個留下香火。美國傳教的瘋狂偏執一面在這線展露無遺，越是偏執越是流露內裡的苦悶絕望。Loretta 懷有天真希望、有美好夢想、進入了應許之地卻遭逢巨變、巨變後帶著憤懣投身志業彌補傷害，這和 Joe毅然投身黑幫企圖復仇的心態似曾相識呀。

然而受傷的人往往抓到根浮木，就一路抱著不放走下去了，以為這樣就能找到明確的人生方向努力下去。教條式的宗教就是這樣，上帝說了什麼寫了什麼，受傷的人努力去做就對了，「直到上帝改寫」之前都不用多想。但這樣的執著解決不了所有問題、在無盡苦澀的現實中沒有出路，撐不下去時連宗教大師也只有自殺一途，一生喃喃自語「懺悔」的警長父親也終究走上持槍行凶的自毀道路。宗教偏執與槍枝問題，在今日是美國三不五時上演的新聞，看了這些創傷與壓抑的源流，我們只能嘆息這種文化並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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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己與為人

 1933 禁酒令解除，養活一個世代黑幫的私酒生意將崩盤，賭場囿於教條民意不能開、剝削底層的骯髒事業不願做，要透過黑幫讓地方共生共榮的 Joe勢必要走出一條新路子。但這只是 Joe的另類黑幫小夢想，與真正黑幫大老闆 Maso 發展掛帥剝削別人榮耀一己一家的意識型態毫不相容。這裡是精采刺激的槍戰，就算把這片批個體無完膚的影評也不吝稱讚這場的緊張刺激與命運感。

不過 Joe存活勝出的關鍵還是意識型態辯論：先拿出佳人照片，幾乎拋棄良心的 Albert White 也為愛動容了，才給 Joe反擊之機；以生機買通了小嘍嘍，才能逮住壓迫別人成就一己一家的 Maso ，抒發完幾句理想與控訴後再給一槍，也許算是黑幫共生理想的勝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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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 的理想一步步疊加，後禁酒令時代也不需要他介入亂世創造生機了，金盆洗手娶妻生子從事慈善事業，則是治世的志業。Joe 的推己及人都是愛，不只成家立業連面對過去遺憾也是為了愛。舊愛 Emma 也是時代的受傷心靈，歷盡風霜只渴求簡單的自由解放，和滿心以愛共生的 Joe早已在理念上分道揚鑣。沒辦法，亂世下人人的掙扎都有不同際遇，故人能安身已是欣慰，只能祝福道別。


        命運與希望

亂世中，人人努力找到對的路，心懷理想也不時鋌而走險犯下罪惡，總有一天回燒己身，這個道德命運人人有，更是槍口討生活的黑幫寫照。在黑幫事業裡逼瘋的老警長痛苦多年，終於壓抑不住瘋狂前來害死了妻子，Joe 也只有繼續含淚撫養兒子長大，平靜地迎接好不容易到來的田園生活。從 1910s的一戰災難生靈塗炭、到 1920s的浮華世界與禁欲主義、到 1930s黑幫猖獗到達頂峰，這個「戰間期」其實一點都不和平呀。和平才沒兩年遠方的希特勒又出現了，下一代美國子弟又等著前仆後繼客死異鄉，不識人間事的小兒子看著西部片還躍躍欲試想當英雄伸張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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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看到這裡，Joe 的亂世浮生似乎也沒給出什麼答案，只是讓他經歷一切看盡一切而已。不過最後赫然發現電影是失散多年哥哥編的劇，看著悲慘命運代代循環的 Joe突然間也樂觀了，即使眼前看到的悲慘都彷若宿命，我所不知的遠方仍有未知的希望。這一幕哥哥名字的出現，只呼應了電影開頭隨口提到一次也沒多談看來也不太親的哥哥，這種平淡的頭尾呼應表面上沒什麼深度與張力，但竟莫名地療癒，令人帶著笑容淚流滿面卻無以名狀。



老實說，光看預告片時，沒看過原著小說的我還以為這是一齣簡單的黑幫輓歌，以宗教大師總結的 "We are all going to hell" 談罪咎與報應，倒是沒多大興趣。但看了整片發現這片關注極廣，時代的芸芸眾生各有命運，各個都只是過眼雲煙給主角帶來一課課震撼成長。議題各自有沒有談深並不重要，要深的我們自己去讀書就好了，看一個單純的男孩如何在亂世中行走，帶著理想慢慢學習努力做對，就是這片動人之處。就算走到最後仍沒有答案也好，畢竟世界都已進展到 2017 了我們還是沒有答案、只有模糊的理想呀。

對我來說這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班的演技，讓他扛起主角來實在是有一點點太過僵硬，雖然 Joe的性格本就是壓抑自己強打精神面對亂世的，但也許找其他男演員來擔綱會表達得更靈活。小班導起戲來我還是很愛的，本片除了主角演技不太行之外，其他配角儘管除了老搭檔 Dion 之外戲份都不多，但都被導得很立體。還有預告片中讓我覺得演得很僵硬的艾兒芬寧，真正看了全部演出才覺得演得真好，從單純天使歷經創傷之後、轉為偏執到帶點自命神聖堅強的魔性，如果溫丁黑芬在《霓虹惡魔》中也能這樣導出多點人味就好了。

當然啦，這故事原著也許有史詩格局，但電影離影史經典還有段距離。不過若當作一部年年都有的時代劇來欣賞，讓我們在短短兩小時內瀏覽芸芸眾生的悲苦、思索亂世男孩的選擇、體驗一點面對世界的無奈與希望，還是滿載而歸的。至於要給電影打多少分？那是影評的事情，我們觀眾自己放鬆享受就可以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bBqqGnLT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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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sunny1991225: 結局有大哭+1
→ sunny1991225: 這一片號稱黑幫電影，但拍好的都不是黑幫元素 。爛
→ sunny1991225: 片不至於，奇片倒是有。
有時候我分不太出來哪些是黑幫元素哪些又不是，可能是黑幫電影看太少 :P 不過我很愛看歷史片與時代片，用這角度來看倒是一直很投入。
推 adamruins2: 結局電影院一幕很棒。
→ adamruins2: 喜歡裡面的西裝大衣 男仕配件等。
推 joey0602: 我覺得這次他拍得實在流水帳 倒不如對重點做取捨...
→ joey0602: 班艾佛列克自己出演主角也有很大問題...
是有點流水帳，像是個老人平平淡淡地話當年，倒也有種笑看人生的感覺，我是覺得這感覺也有一種韻味啦。
推 sunny1991225: 他這次handle黑道情節的方式實在疲軟
→ sunny1991225: 文攻武鬥都像船過水無痕一樣發生就發生了...簡直像
→ sunny1991225: 開了金手指玩大富翁一樣
這倒是，一路快速交代就草草帶過去了，彷彿只是日記中不重要的幾頁似地 XD
→ sunny1991225: 反倒是Elle Fanning那條一槍不開扳倒主角後引發悲劇
→ sunny1991225: 的支線超有渲染力
→ sunny1991225: 對我來說最強的支線則是兄弟在好萊塢追夢的結局。比
→ sunny1991225: Elle的支線還一聲不響，連角色的臉都沒露，後勁卻是
→ sunny1991225: 十足強
推 ElleFanning: I'm so grateful to everyone who has watched th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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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艾兒芬寧果然出現了！We love you too!
※ 編輯: mysmalllamb (1.171.53.168), 01/26/2017 06:33:39
推 GalGadot: Elle, how are you ?
推 ElleFanning: I'm great. Thank you G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