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那年夏天的微光 Ava，黑暗新視界

[mysmalllamb (小羊)]

關於失明的電影，今年夏天就有《觸不到的愛戀》與《那年夏天的微光》兩片，雖然兩片片型天差地遠，但這種「眼睛電影」當中正常健康的眼睛多半有問題、反而是弱視或全盲才能走出新局 XD

人接觸世界當然是眼見為憑，不過眼睛總是只看得見表面，然後我們就日復一日被這些表面牽著走，看著世俗社會大人與媒體餵養給我們看的、告訴我們正常的、教導我們重要的。是否人都需要面臨失明危機一次、才能打開另一半的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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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迎接你看見

年復一年的夏天，行禮如儀的水上活動，夏日美夢做完回歸正常生活，戀愛一次又一次男人一個又一個... 這種行禮如儀的虛無生活，久了當然會生病，已經麻痺的媽媽可能早就走不出來了，但青春正盛的 13 歲少女還有希望。病徵，就是弱視到失明，你再過不久就要全盲了，這未必只是生理的眼疾，更可能是麻木處境的隱喻。要怎麼在醫療保健上面對，本片沒談、媽媽甚至強打笑容就是避談，只想著「讓我們度過這個美好暑假」彷彿我倆沒有明天，這人生真的是一日日「盲目」下去。

但女主角 Ava要自己來，要「訓練自己其他感官」就是要全面學習「看見」，先從最工具性的可以矇眼走路開始，得要養一隻她自己的狗，就偷了那隻有緣吃自己薯條的小黑來練。「看見」這世界不只是用眼睛，還要用觸覺平衡感與身體記憶，越練越兇全身感官都要開通，全身赤裸體驗海水與風聲、感受對溫度力度與節奏... 不過「看見」的學習更是要超越平常眼睛看不見的，在歐洲經典的風景就是沒有身分證的非法移民。

我們漸漸發現全片充滿「看見」的心理象徵。首先，不知打哪來就是要吵醒自己的小黑狗，就是看見的靈魂，要引領自己走出常軌進入另一世界；再來，那海灘末端，常軌的風帆車都規定不可去的邊界地帶，才真正可以脫光光用每個毛孔徹底開眼；海灘末端的碉堡，則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一直被教導拒絕看見的禁忌事物，就在此一再出現，令人既是緊張害怕卻又更加著迷；最後，鼓起勇氣進了碉堡正視了那禁忌後，牆角那把槍，則是要向常軌控訴、少年要叛逆出走！

從片頭小黑狗走過一堆庸庸碌碌的沙灘烤肉們，找上了同樣頭髮烏黑皮膚黝黑的小女主角 Ava，她還曾有點憤懣地覺得「人家金髮又亮眼、我黑黑的好隱形」；無獨有偶，被趕來趕去的 Juan 在一堆金髮白膚法國度假客中，更是黑得好刺眼。但這片的「開眼」意象竟然就是一片漆黑，真正的心眼開通是要當個盲劍客，往黑暗裡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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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明，讓心眼開通

本片從片頭提了提「失明」問題、讓 Ava矇著眼睛練習了一陣子後，其實就很少再碰觸眼睛的失明了，甚至有幾目夜戲我還忘記 Ava其實應該看不見 XD 看來這片關注的其實是心理視界，遠遠超過關注雙眼。整個電影拍的 Ava夏日時光其實很混亂，到後段甚至像一場不知所為何來的馬戲，連吉普賽婚禮都出籠了。真要說這些劇情經歷各自有什麼意義？我想恐怕也未必有，總之想要用自己的視角「看見」、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做點事情，出軌冒險一次是必要的。

既是青春電影，一定會談情慾，就算沒真談到什麼戀愛，也是一定要有悸動的。電影中也是有三角關係，一邊是風帆車的小老闆 Mathias、另一邊是沒有身分證的邊緣人 Juan 。Mathias 這邊有接觸、有好感、也彼此友善登對，但很明顯 Ava的心完全不在這裡，也擦不出什麼好奇或悸動的火花，更何況這還是媽媽在旁一直敲邊鼓的「十三歲失身的夏日戀情，和我一樣」，根本是她亟欲擺脫的生活死水之象徵。

反而，那個媽媽叮嚀不可碰、城市人人不想看見、警察會拘留驅離的神祕人物 Juan ，那才是死水生活永遠看不見的異世界、才是 Ava亟欲探索開發的蠢蠢欲動、也才是 Ava失去工具雙眼後能夠得到的救贖。跟 Juan 以偷狗開始、以偷窺續緣，在那心理碉堡中悉心療傷過了一夜已踏上新路、再次走出碉堡時已持槍武裝獨立於代表大人的警察。不只警察，假掰的大人們現在都是我們的玩具，這場連續持槍打劫的追趕跑跳戲沒有什麼倫理與邏輯，就只是少年心性，潛伏於大人的規訓世界已久現在暴走玩玩不為過吧？比「夏日戀情」爽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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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出走到邊緣

甚至接下來一連串公路之旅也很跳躍，隱隱約約有個鑰匙要去找，一路換了交通工具卻更像是信步所之，突然間感覺來了跳支舞彼此莫名其妙都樂了... 從踏上公路之旅後，也許這一路的奇幻經歷都無法再以規律的道理忖度，而要跟著少年心性，揣摩那從無知、碰觸、心動、毅然出走、到逐漸開拓視野開發能力的體感，隨時心領神會興頭來了就可以起舞，自由人生就是這麼甜。

迷惘卻解放的旅途，傻氣狂喜之餘的終點挑戰，還是要收束下來，就收在這神祕情人的真實背景上： Juan 原來來自吉普賽社群，這個歐洲數千年來幾乎永恆的邊緣社群，但邊緣仍自成一個完整世界，就看 Ava這等歐洲主流人能否將他們納入視界。吉普賽人是再困阨都要揮灑人生的，辦個婚禮莫名其妙就給警察拘留拆散，要我們中產階級好人家女兒在這時恐怕就崩潰了吧？

不過吉普賽新娘早習以為常，小小困阨擋不住我們追求夢想的決心，暫時就把鑰匙交棒給 Juan & Ava 小倆口。情人的真實身分與背後的千年社群包袱，就這樣血淋淋卻雲淡風輕地上演，讓 Ava身體力行見證一次，總算是為這趟「開眼」之旅階段性結業了。這裡都是夜戲了，理論上 Ava應該什麼都看不到了？但 Ava從來沒有如此心胸寬闊地踏實、更從沒如此熱切希望著明天，這真摯的笑容把一對瞎眼和整個身體都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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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就終結在這吧，日後年長回想起來，「那年夏天的微光」也許就停在這一刻？如果真要失明，就讓視覺人生停留在此刻也不枉了。失明只是關上光學視界的兩扇窗，卻打開了走向整個世界的心理視界，這是一種「握緊拳頭什麼都沒、打開手心擁有一切」或「拿下耳機收起手機、開眼開耳體驗世界」的概念？

當然啦，去把這麼多拍得模模糊糊的成長與道德訊息給說這麼白，實在有點殺風景。本片可不是以天空上一目了然的成長啟示所驅動，而是靠地面上 Ava踏著土地迎著海風大膽伸手走出來的，就是一個自然率性的「那年夏天」故事，只是不是任何經典的大人期待與社會期待、也不是經典的少女期待與同儕期待，就只是看見什麼就走向哪裡、一步一腳印信步所知探索意義。新銳導演 Léa Mysius 導得隨機無痕、小女主角 Noée Abita 演得自然率性，比任何工整的道德成長故事都有力多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Li0IRm-hB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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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lee475475: 今年關於失明的電影還有河瀨直美的《光》
謝謝推薦！這片居然沒進入我的雷達中，不知《光》是否也有類似批判明眼偏見的敘事呢？突然也想到今年二月的《我是妳的眼》，雖也是失明電影但整個溫馨感人、並沒談任何明眼卻看不見邊緣的道德問題，好像和《觸不到的愛戀》與《那年夏天的微光》又不太一樣了...
※ 編輯: mysmalllamb (1.171.164.240), 09/12/2017 02:1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