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 摩天大樓 Skyscraper，大樓是配角

[mysmalllamb (小羊)]

摩天大樓這種東西，電影都開宗明義說了是「人類伸手摸天」的慾望象徵，想想西方神話經典個體有伊卡魯斯集體有巴別塔，那近現代到當代西方人的摩天大樓執念又進展到了什麼地步呢？在我粗略的印象中，此前曾拍過的摩天大樓片有麥昆的《火燒摩天樓》談了摩天大樓防災技術的人定勝天盲點，是功能面；還有與巨石這片最似曾相識的老布《終極警探》Die Hard，則在動作主軸之背景下處處點出了摩天大樓的國際資本擴張之盲點，有政經面；甚至兩年前抖森的《摩天樓》Sky High則批判了摩天大樓曾經出現的另一系現代主義烏托邦藍圖，是社會面。

那巨石這部最新最前衛的《摩天大樓》Skyscraper又談出了什麼新圖像、新層面、或是新發展呢？上映前我就先看了此片大致的製作背景，是 Legendary與巨石自己公司這些美資、在溫哥華而非在香港拍攝、找的華人演員如 Chin Han 也是新加坡與美國演員（或是我們台灣的昆凌）... 整個暫時讓我看不出什麼中資背景，我還以為終於可以擺脫中國信心滿滿大開發的政宣、而能在海外針對中國來點「摩天大樓」的新一波批判思考了？唉，是我想太多，也不一定要中資，就可以拍出一部直線熱血不用思考的片。
http://screencrush.com/files/2018/04/skyscraper-johnson-poster.jpg


        虎頭蛇尾的大樓

當然要說沒思考也不太公允，還是說虎頭蛇尾好了。電影真正開頭的「十年前」且不論，就從摩天大樓「明珠塔」初登場開始說，這初登場的一連串媒體畫面與記者報導剪輯，美感上儘管很有商業動作片的碎嘴，但內容可是儼然處處埋梗，然後我們還會跟巨石一起參加導覽：大樓結構上，有下層商場中層辦公上層住宅；大樓量體上，有多層挑空的室內公園、還有旋轉風力發電機提供動力；大樓樓頂，則有一個千呼萬喚如神殿般的大天球。一切一切彷彿都在鋪梗，告訴我們此片巨石的挑戰可以如何面對或利用這些大樓格局設備與科技。

相較於舊片《火燒摩天樓》、《終極警探》以及《摩天樓》，這部《摩天大樓》是最大製作商業片、也是最新時代最新科技，理應為全球觀眾好好上一堂課給我們長知識，尤其在倫敦 Glenfell Tower 這種老大樓才失火死掉七十多人的年代，人人都很想知道「最新科技摩天樓，該怎麼防災」？而走在時代尖端的發明家與懷疑論者一定也很想知道「摩天大樓到底是下世代新希望、還是老錯誤一犯再犯」？這是很嚴肅的課題，甚至開場趙隆基都點題了「人類就是夢想伸手摸天」，那到底他人定勝天的執念是成是敗？

很遺憾地，我覺得電影儘管有點題，卻似乎沒花多少心思，甚至態度模糊也缺了熱情。電影開頭，巨石飾演的安全顧問小公司老闆來做安全診斷，只是很虛應故事地 "Approved, Approved, Approved"（好像只有一個辦公樓層 "Pending"） ，卻完全沒有以摩天樓防災專業之姿題點觀眾，只讓我們隱約知道有一種不論業主還是顧問都充滿信心的「人定勝天」；而電影到最後，我們確切知道本片立場顯然是「人定勝天」的，就算大樓上半燒了一百多層也絲毫無損結構設備、只要控制面版到手瞬間熄滅大火，這摩天大樓根本是人類無敵的結晶！只不過有人禍出來攪局才失誤罷了。


        大題小作的建築

電影前段鋪了很多看似令人屏息的建築梗，但這些梗最後都被大題小作，譬如：

(1) 大樓中高層挑高花園，這種設計製造了大量的開放空間、甚至可以作為高樓城市中的防災空間（還要看怎麼設計），總之火向上蔓延時在這裡應該是一個可以善加利用阻擋火勢或拖延火勢爭取逃生時間的地方，不過電影只是讓巨石的家人與壞蛋在這周旋（可憐的壞蛋還很免洗，虧他還是 GoT與超時空攔截的反派明星），然後倒下兩根和高樓大火技術梗完全無關的東西，柱子就剛好倒在母子中間、大樹就剛好倒在姊弟中間。光就主角們的驚險揪心來講這樣處理當然還算是不錯，不過和摩天大樓沒什麼關係。

(2) 大樓風力旋轉扇，其功能是提供大樓能源，這梗既然說出了我認為就該和「能源」扯上關係，譬如大樓要重啟能源不夠而巨石來借用風扇等等想怎麼玩都好。但電影的處理是像《絕地任務》闖關一樣只拿來當個主角冒險的致命難關，這樣的處理描繪的就只是巨石這位人類主角，卻不是在描繪建築之巧了。

(3) 大樓電梯，所有摩天大樓設計都知電梯是有很多個配置在巨大服務核、還要分層以疏運大量人潮的，當然本片趙隆基要特別設計一個從一樓直通天頂的來享享尊榮也不是壞事，很多摩天大樓也都有。不過這樣著重直通電梯的處理，一樣讓電梯梗變成如雲霄飛車般的冒險，卻沒有描繪大樓格局並指出防災的機制與盲點。

(4) 頂樓的「明珠」，這個充滿顯像面板可以製造空中全景的終極景點，片頭讓巨石上去時真正有做到令人驚嘆，也令人期待在片尾時能有同等的驚嘆成為巨石或逃生或救女或打倒壞蛋的華麗舞台。結果它的確是終極決戰的舞台，可惜一點也不華麗，並沒有玩出那令人嘆息的全景梗，卻只是玩很老派如《007 金槍人》的一大堆鏡子鬼影幢幢。糟糕的是，這裡的動作戲還沒有拍出巨石能夠在此辨認真假掌握方向的關鍵知識，就只是讓大家亂槍打鳥、巨石有主角大絕運氣特別好而已。


        人定勝天，不討論

看看這些處理，我漸漸覺得《摩天大樓》的主角完全不是摩天大樓，而是巨石強森一人而已。大樓梗是用了很多，但都不在描繪摩天樓建築之巧奪天工、也不在描繪摩天樓防災之審慎規劃與百密一疏。當然此片的防災機制是完美的，只是沒怎麼拍，沒拍就失去了說服力，就強求觀眾有點錯愕地接受最後老婆大人操作一下面板就天降甘霖解決一切... 觀眾心裡不禁都會好奇：大樓都燒了一百多層燒了那麼久、建築結構居然還完好？建築設備居然毫無損壞還能完全操控？說不定結構和設備的防火真正如此高超，但電影總要拍出來啟發我們這些麻瓜觀眾呀...

談到社會經濟面，電影開宗明義談了香港、談了企業鉅子趙隆基開發前所未有摩天樓、而且還信心滿滿談「人定勝天」，但電影後面就全部在包裝巨石一人卻不太認真談這些。譬如一個可以蓋史無前例摩天樓的趙董，他一點企業帝國的規格都沒有，旁邊就這幾個保鑣與合夥人一隻手就數得出來；趙董的大對頭，居然不是任何其他企業帝國領袖而是個當打手的武鬥派 Botha（真為少女心士官長感到不值），這格局也差太多；趙董小心翼翼瞞著所有人藏著的秘密，居然不是什麼企業帝國的角力或驚天陰謀、而只是財務糾紛的討債戲碼？

到最後，巨石與趙董上了直昇機終於問一句「那你接下來怎麼做？」趙董簡單信心地一個字 "Rebuild"，這人定勝天的堅持竟然在全片完全沒有討論就直接下結論。結果，此片談摩天大樓防災，防災機制是令人不可置信的 100% 完美大絕，有問題的都是人治，譬如安全系統中心化全仰賴巨石一人、譬如大樓保全太差很快就被全面入侵、彷彿只要人治這些小事解決了摩天大樓想當然耳是人類新希望似地... 這完全缺乏正反方的辯證，甚至就算只有正方也完全缺乏具體戲份佐證，就這樣對大樓建築之神奇都沒啥描繪直接結案，實在是不太負責任呀。


        摩天大樓，只是巨石的配角

看完整片，我終於徹底認知到：錯誤的是我自己，我根本不該帶著描繪「摩天大樓」之科技面與社會面的期待進場。這摩天樓就只是個配角、摩天樓防災只是個毋須多加描繪的小議題，巨石強森才是主角、他過去的失落陰影與現今的親情救贖才是重點，摩天樓所有的梗都是為了給巨石一個人做舞台而生的，就是要我們像地面看大銀幕的民眾一樣看著這麼一個不畏艱難上山下海的好爸爸、為他擔心為他欣慰為他又哭又笑更為他著迷尖叫。（話說這香港民眾一起看大銀幕又哭又笑的處理，其實可以是很好的媒體時代警世梗，只是本片看來純當笑點而已）

以這個「完全巨石電影」的角度看，此片倒是非常刺激毫無冷場，絕對是值得一看的爆米花佳作。巨石飾演的主角在全片基本上人格從頭到尾不變，他並沒有什麼道德挑戰或反省轉變，就只是為了家人一直線闖通關而已。電影也拍了很多巨石與家人的 catch phrases譬如「爸爸愛誰」或「我愛你」「最好是」還有反派的「國王陛下」，而且劇本還彷彿提醒觀眾「我有做到頭尾呼應唷」把所有句子都要原封不動出現第二次... 這種重複用多了，反而令我覺得這劇本很公式化照本宣科，卻沒有什麼自己想提出的理念與承載理念的故事。

看到片尾 credit ，又是一次當代商業大片喜歡的電影場景大回顧，在此沒有回顧人物只有回顧建築場景並打一點出戲的小火光，只是光看這一段建築場景的選取，我就覺得這位編導 Rawson Marshall Thurber他恐怕對摩天樓建築也沒什麼愛與熱情，對摩天樓各種結構場景與設備所做的功課也不多，因此真要玩片尾「場景集錦」時能拿出來的魅力建築元素也真是有限。好吧，如果以巨石強森迷的角度來看這片，也許會很滿意；但如果像我一樣對電影標題「摩天大樓」Skyscraper這人類工程結晶有更多好奇與期待的，還是放下這期待吧，也許還能享受一下此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9QePUT-Yt8


（當然啦，看到妮芙坎貝爾睽違多年再次登上大銀幕，對我來說就值回票價了！雖然這角色也只不過就是個獨立有才又能打的花瓶老婆而已，姿態帥氣歸帥氣其實角色也沒什麼人格成長變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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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mysmalllamb (1.171.50.249), 07/16/2018 05:19:59
推 hbtsai      : 不能同意您更多，這部影片就是夏日爽片為基調，賣
→ hbtsai      : 弄巨石強森愛家臂力強元素，最後「重建」為念皆大歡
→ hbtsai      : 喜!
推 smilealvin  : 昨天去看沒想那麼多，覺得超爽超刺激超好看，很適合
→ smilealvin  : 放空舒壓的好片，超好看
推 iam0718     : 看了腳底都冷起來
→ jamesushung : 一堆重複的段落看了頭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