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KETSU : 覺得海報造型太讓人聯想到黑天鵝了 有點可惜 03/10 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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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稱 : 逆光天后 Vox Lux
2.觀影時間 : 3/08
3.觀影地點 : 喜樂時代南港
4.觀影方式 : 自行購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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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承認這標題很故意，就是要吸引《驚奇隊長》觀眾們的注意：我們喜愛的裘德洛竟然一週上兩片、兩片都扮演調教的男性長輩、而且兩片調教的都是前任奧斯卡影后？兩個影后演的女主角還都頭角崢嶸與世界對幹？我覺得娜塔莉波曼嗆世界還嗆得比布麗拉森狠多了，值得一看！
話說布麗拉森和納塔莉波曼我都很愛、就獨獨不愛她們拿影后的《不存在的房間》與《黑天鵝》。說到娜塔莉波曼登台演天后，我覺得這部《逆光天后》的表現比《黑天鵝》強太多！別說娜塔莉這次的唱歌與群舞身段比九年前的芭蕾身段駕輕就熟穩健爆發、攝影與導演更毫無畏懼正面拍攝絕不放過任何魅力視角；而編劇寫這故事所架構的明星黑暗世界，又比《黑天鵝》那對芭蕾不得其門而入卻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踏實多了。
《逆光天后》執行製作有裘德洛、娜塔莉、還有澳洲天后 SIA，並由 SIA譜寫了全部演唱歌曲，原聲帶 20 首中有 10 首是由電影女主角演唱、簡直就像是女主角 Celeste自己的小專輯！這高規格音樂與舞台表演的製作，令片末宛如一場真實演唱會縮影，是紮實的藝術饗宴，背後更有深沈故事。
https://cdn.sinemia.com/posters/1543842605_5c052b2ded781.jpg
一個天后的誕生
接棒演出的兩位女星娜塔莉波曼與《明日世界》Raffey Cassidy都演出也唱出天后架勢，小的表達音樂人深沉的初衷與鋒芒、大的展現音樂人歷盡滄桑的掙扎與霸氣，重點是編導有好好給她們做出舞台捕捉那幽微又驚懼的內心世界。早已是天后的娜塔莉只擔綱後半片、倒是 Raffey Cassidy 前半片演天后後半片轉演女兒才真扛了整部片。我從《茉莉夢妮與神奇的催眠書》與《明日世界》看這小蘿莉長大、到前年優格片《聖鹿之死》已亭亭玉立演長腿戰艦、這回《逆光天后》她才真正已成明日新星呀！
此片是「一個巨星的誕生」之故事，卻和《一個巨星的誕生》那老派的美國星夢淚痕故事截然不同。如果《一個巨星的誕生》都在聚焦個人才華自我實踐與功名愛情，《逆光天后》則是非常社會的、也非常創作導向的。在此片，這位歌手的出道並不是因為自己有才華要發揮、或有心聲要抒發，而是她看見了這社會的病症與痛苦、她渴望伸手挽回補救而不得、只有將這志業或使命化作音樂、企盼療癒社會撫慰人心。
天后主角 Celeste的名字來自拉丁文，本就是「天」或「天藍」或「天神」等意，而本片片名 Vox Lux也是拉丁文意為「光之聲」。這位天后，恐怕不是為人間的七情六慾與功名利祿所驅動，而是帶著神性遊走人間的。
https://imgur.com/nioz4yk
天后，美國社會的慈母
要怎麼拍部虛構的音樂人片？這位風格強烈而且顯然有滿腔話語要抒發的年輕影人 Brady Corbet ，年未三十才第二部長片已從故事到編導一把抓，看得出來他的劇情和影像都是鋒芒畢露頭角崢嶸的；甚至老音樂人 Scott Walker 的配樂有沒有配合他的色彩呢？我覺得也是有的，沈鬱強烈令我每每倒抽一口氣雲遊歷史難以自已。在編導 Corbet 的安排中，此片個體集體兩線並進，個體是一個愛唱歌跳舞的小女孩 Celeste如何當了歌星成為天后、集體則隔著一層鬼影幢幢的布幔回顧千禧年至今的美國歷史。真天后，絕不脫離這社會與人心而存在。
此片許多畫面質感復古粗糙、許多片段甚至像世紀末V8家庭錄影，一種想讓觀眾如日常生活般身處當下的企圖明顯、效果也真有感。在兩位女星擔綱主角的個體戲之間，時時抽離出來穿插以威廉達佛（算男主角嗎？）擔綱旁白的集體戲，彷彿未來的滄桑老人或天上的美國天使淡淡地看這傾頹的社會。傾頹，從開鏡的 1999 年開始，郊區小住宅插著一支破爛的美國國旗、我們知道在冷戰結束終結共產後表面樂觀到極的美國內裡已經千瘡百孔、也知道不久後拍出的紐約曼哈頓摩天樓群將發生什麼事。21世紀，即本片初章 2000-2001「創世紀」，從舊世界信仰傾頹進入虛無開始。
美國到底發生了什麼？電影不明說、也不用明說、美國觀眾與有關心美國的外國觀眾都能懂，Corbet就靜靜以三場不同形態不同時空的慘案開始，標誌苦悶美國掙扎自處的三個心理階段、以少女 Celeste成為天后的三個階段代言美國心理。三個慘案，今天可能都會用同一範疇稱之「恐怖攻擊」：第一場，是美國從 1840s開始記載以來每個時代都發生、甚至這四十年來每年發生的校園槍擊，對美國幾乎已算永恆的恐怖；第二場，是基於史實絕不純屬巧合的 2001 年「911 事件」；第三場，則是當代已遍地開花成為流行卻日漸虛無的後現代恐攻、一場虛構的海水浴場扮裝掃射。
https://imgur.com/JrKnDUq
天后，信仰路上的使徒
開場校園槍擊，電影還讓課堂如常地開課坐下點名聊天敘舊，令那禍起蕭牆的屠殺如日常一般平凡、那恐怖卻更深入到每個人生活周遭的。槍聲一響人人下意識逃開凶手遠遠地、只有 Celeste一人癡癡地呆坐，她回過神來先是關心老師、再來關心這位兇手同學。整班學生如整個美國人人無意識地只顧著自己（其實逃也沒得逃）、把兇手與受害者分成兩類人；唯 Celeste一人認定兇手與我們本是一體、儘管大勢已急轉直下再難挽回、就且饒過大家留下你我兩人「一起禱告」吧。在此，這小妹與眾不同的「天后」氣質已折服我，非關才氣、而是心胸。
Celeste 的第一首創作歌曲是 "Wrapped Up" ，是在教堂追思會演唱，在這追思會牧師說「我們為往生者祈福、包括凶手」，和 Celeste從片頭到片尾都訴求的「牽手禱告」精神相同；這第一首歌旋律像福音歌曲、歌詞可解釋為擁抱死難者但其實擁抱身陷黑暗的凶手，這 Celeste人如其名像「天」一樣要傾聽人間罪惡撫慰創傷。在此階段，Celeste 的出道，就算困難多風險高，但她彷彿一個修道士般信仰堅定一往無前奉獻下去；信仰路上也會遇見「兇手所聽的」搖滾樂男子令她猶疑，但看似惡魔的男子一樣謙卑奉獻「只希望我的歌曲多拯救幾個靈魂」。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4ti900jog
異化人間，信仰傾頹
Celeste 既是小天后、又可代言眾生中一個個滿懷抱負改善社會的創作者，人人投入藝術的初衷與其說追逐名利與成功、不如說是捕捉了人間社會以己洞見再現點通。只是隨著音樂路一步步爬、從試兩支單曲變成出專輯、從單純的創作歌手變成載歌載舞的明星... Celeste 進了紐約斯德哥爾摩LA等大蘋果染缸，正如所有獨立的藝術家創作者都要面對體制化。更淒慘的是，隨著一幕幕如牛鬼蛇神般冷峻高傲的摩天樓仰角攝影、搭配山雨欲來的天空烏雲，威廉達佛緩緩道來「歌手個人經驗，被整個國家聲稱了所有權，成了集體經驗」。也難怪，後來創作有首 "Private Girl"。
在這鬼影幢幢容易迷失的星路上，藝術家以感性入世、卻須以理性抽離。滿腔聲音渾身使命的 Celeste一往無前衝下去，背後苦苦拉著維繫理智的總是含辛茹苦的經紀人（裘德洛，調教天后的楊羅格）。只是還有另一個如鏡子般的姊姊 Eleanor（史黛西馬丁），彷彿 Celeste的超越人格一般，在她才能不夠時帶她練、在她靈感不足時為她寫詞、在她不敢揮灑時帶她瘋狂、在她信心不足時為她打氣，反過來說，也在她信心過盛時拉她冷靜、在她感性直衝時維持理性、在她隨波逐流時堅守價值、在她犧牲家庭時撐持家庭、在她掏空自己時健壯自己...
看史黛西馬丁與 Raffey Cassidy 以及娜塔莉波曼身形造型這麼相似、隨著歲月流逝主角換了演員配角換了化妝造型唯她一人凍齡不老，實在不由得令人想像這 Eleanor是否是 Celeste遭遇大難的極端心理下逼出的分裂人格？星路這一遭，Celeste 要自己「光的聲音」突破重重難關讓世界聽見，有太多她做不到的、不願做的、難以想像的事，如我們各行各業成大事者，若不分裂出個超我抽離在天上，實難在荊棘裡前行。只是，這信仰苦路終走向破滅，在地面是姊妹搭檔（或自己雙重人格）衝突失調、在天上則是 911飛機撞入世貿雙塔，數代樂觀信仰的美國價值，一夕崩解。
https://imgur.com/tWbYB7r
虛無世界，我即信仰
911 後十六年，到了當代 2017 ，天后與自己姐妹一體兩面卻反目的分裂已持續十六年、自己身為明星的前台光彩與後台破敗也已失衡十六年。納塔莉波曼在此階段初登場，如神切換那金玉與敗絮的內外兩面。時值天后復出巡迴從家鄉出發的第一站，演前當天黃金時期如何維持最佳狀態？也許不靠經紀人與公關苦心維繫的風平浪靜、而要把心魔一次釋放正面迎戰。待過後台就知道，哪一次精彩演出前不是這樣抖？但真正如神演出往往不靠風平浪靜行禮如儀、而更靠臨門一腳的靈光爆發。
在編導 Corbet 很有事的安排下，剛好對衝到的天后復出之夜的第三場慘案，是這後現代的遍地開花恐攻宣傳。它已不再像天后年少時的校園槍擊直接對身遭報復發洩、也不再像 911處心積慮計畫周密宣傳全面，反而隨機自助殺機虛無、土法煉鋼買件戲服開個直播紅上網去、甚至政治訴求模糊說不出個所以然。模仿天后 MV 的兇手擺明衝著天后來、儼然一個 21 世紀信仰傾頹的虛無主義針對苟延殘喘的信仰殘兵而來，放在演藝圈處境則類似天后眼前那票虛無的網路時代傳媒狗仔、要來架空藝術內容取代以八卦腥羶...
但天后，面對再冥頑不靈的凶手試探，就算發怒爆氣仍要激進邀請凶手來聽我的「光之聲」、你的試探絕對擊不倒我！本仍苦苦掛著信仰卻漸漸迷惘的天后、仍苦苦抱著一線希望牽著女兒也企盼凶手如多年前「一起禱告」？片末天后的信仰也許跟著美國的信仰徹底夢碎了，但夢碎揭開所有瘡疤後反而衝突人格終能歸一：大方接受這信仰傾頹的虛無世界吧，無知可依的創傷人們呀，從今起我就是信仰！（寫實說來，也就是一場演出前的徹底自剖挖到心底、置之死地而後生方能制霸舞台撼動人心、全體工作人員急到頭髮都白了... 好個藝術人生呀 XD ）
https://imgur.com/10BPnhl
這是一個流行天后的心路歷程故事、也是一場近代美國創傷與信仰的歷史剪影，而兩者拉開空間後透過一個不限於歌星的藝術家入世處境、提出一個美國之子在這虛無當代仍能自我奮起並激勵人心的可能。近年我看過的音樂人電影，有《樂來越愛你》與《一個巨星的誕生》、再早點有《醉鄉民謠》與《曼哈頓戀習曲》，都是在向內講才華洋溢的音樂人如何自我實踐；也有小一點的如《戀夏小情歌》、《搖滾青春戀習曲》與《倫敦呼叫》，則從音樂人的生活出發看音樂如何啟迪他們面對世界。（竟還沒看《波希米亞狂想曲》XD）
倒是這部《逆光天后》初次讓我對片中的音樂人生肅然起敬更潸然淚下。有洞見更有志業的藝術家創作遠不只是為自己、更是為了時代洪流裡掙扎的人們，每個撼動人心的音樂家也許都有這一面。而《逆》片把它以聖徒苦路的格局拍出了，令人對這台上十分鐘背後的台下十年功以及身心一生苦，敬佩而心折。此片在 Brady Corbet 手上風格強烈沈鬱、敘事略顯隱晦卻有更廣的聯想空間、有威廉達佛如神嗓音回顧歷史、搭配兩位女主光芒萬丈卻又血淚交織的雙面演技，應該可以排入我年度十大愛片了。推薦！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olxUIZzb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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