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一部俄羅斯艷諜劇《瑪塔哈里》，裡面那個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又魅惑放電的女主角 Vahina Giocante令人看得臉紅心跳，於是我去翻了十多年前想看卻不敢看的、由她主演的舊片《天使好說性》。記得在那個 2000s初的年頭，台灣開始進很多不算藝術片的小品歐洲片，其中一個熱門的類型就關於「性」，譬如《性愛巴士》與《露西亞與慾樂園》等。現在回想，那時的台灣雖然已經算是自由年代了，但過去較保守的民風還沒那麼放得開，記得當年連蘋果日報放個鍾麗緹裸照、或是電視廣告來窺視一下女體，整個社會就劍拔弩張起來 XD
而要說那時的歐洲就很性開放嗎？也許歐洲自 1968 學運之後是有種「性解放」的印象，但也不是任何地方皆然、任何階層皆然、任何社群皆然。這部 2004 年法國片《天使好說性》Lila dit ça，雖然女主角 Lila 言語露骨作風大膽、但其實這地方這社會相當保守，尤其當男主角的狐群狗黨友人們在保守社會還會叛逆囂張時、男主角 Chimo自己竟是純情乖乖牌。好死不死，這位保守中保守、乖中之最乖的 Chimo就遇上了金髮碧眼宛如天主教「天使」形象的白人少女 Lila ，即將被自由奔放魅惑挑逗的 Lila 打開自己性啟蒙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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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介紹，包括充滿性暗示的海報，的確就是當年我看院線有上《天使好說性》時裹足不前的原因，因為當年都是和一群女性友人一起看電影；不過今天看過後，發現這故事雖充滿性誘惑、其實卻不情色，雖看似放蕩不羈、其實成長議題相當嚴肅，雖談性談得令人怦然心動、但它對性的不平與剝削也刻畫得血淋淋完全沒逃避，雖看似一男一女的性遊戲故事、但它還牽涉城市種族與階級問題... 最後，雖然電影內容如片名一般的確是「天使好說性」，但這位天使只是「好說」而已，所有臉紅心跳都只是 Lila dit ça 「莉拉這麼說」，最後發現她其實是個處女都在打嘴炮 XD
本片導演是法國黎巴嫩裔導演 Ziad Doueiri ，每一片拍的都是阿拉伯裔穆斯林社群，這部也不例外。此片改編自匿名小說家 Chimo於 1996 發表的同名自傳體小說，其故事是巴黎郊區的穆斯林社區男孩遇上性開放的巴黎白人女子；電影則改編到馬賽郊區穆斯林社區，使本片的取景風貌更有一種沒跟上時代潮流的 20 世紀復古感：這裡市中心都是勞工、郊區都是阿拉伯人店鋪、社區都是打零工或遊手好閒的阿拉伯少年、街上都是後 911時代白人警察盤查與阿裔少年嗆聲、住宅室內狹小室外破敗...
在這既保守又沒有希望的阿拉伯社區，只有主角 Chimo是文學老師看好可以深造的細膩少年，老師都建議他寫篇短篇小說去申請巴黎的寫作學校獎學金、會是翻身出去闖天下的契機！只是他自暴自棄不願聽，一方面覺得不屑巴黎與法國白人體制、另一方面不覺得自己穆斯林有希望在後 911時代受他們青睞，因此只日復一日跟狐群狗黨混；然而這狐群狗黨是會偷東西、會販賣贓物、會攔路堵人、會對街上女生言語騷擾的，這讓 Chimo處處感到不自在，但又不知怎樣從這灘渾噩死水中跳出來。這時，人生中唯一令他眼睛一亮的 Lila 出現了、對旁人不理不睬唯獨看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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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 Lila 說一堆挑逗性事，聲稱性經驗充足吹很多喇叭、最喜歡在農場乾草堆野合，還給 Chimo兩次臉紅心跳的殺必死、第一次有底褲第二次乾脆不穿，配上荒涼的馬賽港口工業景觀、簡直像乾涸小穴等著 Chimo滋潤 XD 不過我們看看就知道，這 Lila 也不是出來賣身賺錢或發洩性慾的，她誰都不找專找 Chimo有她的原則：在這不論天主教白人還是穆斯林阿拉伯人都極保守的社區，女性不被允許探索更被貼上淫蕩標籤自不在話下；但另一面的男性呢，性壓抑導致他們童年開始不敢談性、少年自不知如何談愛，現在十八九歲羽翼已豐後發洩性慾的方法、竟都靠嫖妓與調戲？
要找個人來想像性愛探索感情，Lila還能找誰？在這穆斯林少年們血氣方剛卻不懂愛、只知嫖妓調戲作為慾望出口的世界裡，唯一心思細膩待人溫柔就是 Chimo。本片從 Chimo視角看著神秘的Lila，最初當她見多識廣經驗豐富、漸漸聽多鄉里留言說她淫蕩、慢慢看她上別人車以為她做雞；但要到很後來，Chimo 才知她其實是保守天主教家庭、其實父母雙亡從小也缺愛、其實被一個極端性壓抑視她為禁臠的姑姑所監護、甚至寧可搬到充滿穆斯林的保守社區也不願她被城市年輕人文化污染... 甚至到最後，還需要一個災難和一個失落，才知她是個處女、一切都是膨風掰出來。
可以說，本片 Lila 這天主教女和 Chimo這穆斯林男，其實「性探索」的位階與經驗是一樣的；或放大來說，除了法國各大城市中心的文化青年與自由派知識份子家庭外，整個法國從大城郊區勞工社區開始、不分穆斯林還是天主教社群都是一樣保守的！只是在這部穆斯林少年視角電影中，努力試著融入法國社會卻總是被設壁壘的穆斯林，總是帶著美好想像幻想著白人姑娘多麼自由奔放、我們穆斯林多麼封閉保守、也因此透過對 Lila 來對白人文化來場浪漫性幻想；但其實，那都只是空想與錯覺，金髮碧眼看似「天使」的天主教少女，與我們一樣仍在嘗試突破這保守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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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a 給過 Chimo 多少挑逗誘惑？在此不多提，反正她早吃定 Chimo是溫柔細膩的男孩可以這樣玩。倒是 Chimo生活另一邊，本片也有令人玩味的描繪。首先是規訓的母親，母親最大心結就是「法國女人大腿一開、你爸就丟下我們跟她跑了」，的確這是家庭與親職的血淚，也是「性解放」受到污名的源頭，其間的倫理問題儘管還更細緻複雜值得多討論、但對糟糠養家卻被拋棄的怨婦來說就是直接畫等號。只是，每一個大人也都年輕過，看媽媽年輕的照片明明風姿綽約享受著自己的魅力，是什麼讓人長大後就走向了絕望與保守？這自我封閉的媽媽，也有待 Chimo幫推一把。
還有 Chimo的狐群狗黨少年們，身在這個男女兩性都面臨性壓抑、而致成長過程中兩性走向壁壘分明的少年社會中，這穆斯林社區的公共空間可說只有男性的身影、女性只在極少數的轟趴與派對場合出來拋頭露面做社交，而且這社交的婚配目的直白明顯不說、那品頭論足秤斤論兩的挑選過程也是一面倒由男性主導。可以說，雖然「性壓抑」，但穆斯林少年到要婚配時「性」仍是必要的，只是到此時才開始發展的性觀念已經只能關於慾望、佔有、生產，卻早已沒了性愛合一探索人情與溫柔的空間。
也許 Chimo還不知道，在保守社會茫茫人海中他能被 Lila 看上、甚至 Lila 身為小處女能鼓起勇氣大膽誘惑他，是多麼難得的成長緣分呀？若沒遇上 Lila ，他恐怕還無從學習溫柔、學習傾聽、學習互動、學習夢想、學習表達、更學習打開視野嚮往外面的神秘世界。性，其實遠遠不止是身體慾望的發洩，它更像是生活一切美好理想的具體表達，就從與眼前這個人的言語與身體互動開始探索；也許躍躍欲試的 Lila 已經多次暗示 Chimo、Chimo 卻未能鼓起勇氣把握機會，卻讓本來可以實踐美好的性啟蒙、在片末以一個人人不願見到的暴力悲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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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如果沒有說性也沒有學愛，「性」這件事就只會停留在傳統社會的老窠臼，成為一場獸性插入頹然倒地再療傷抽菸的慣例，不管是在合法的婚姻、非法的強暴、還是灰色地帶的妓院，都是一個樣。此片到最後，美好的「性」仍然沒得到實踐，倒是感謝 Lila 在 Chimo人生中的飄然登場與黯然退場、令他重審了自己習以為常的人生與一灘死水的社會，而能在年少初識愁滋味後、痛定思痛提筆書寫負笈巴黎以尋求改變。這故事是挺哀傷的，是男孩的青春幻滅與成長，都感謝她的繆思女神犧牲自己換來他的性啟蒙。
只是以最新的平權意識看，此片犧牲女性成就男性成長、最終男性步步前進女性卻留在牢籠？這故事的男性觀點是濃厚了點、雖然殘酷寫實卻缺乏給予女性的超越提點，也多少讓這男主視角理所當然探索男性歷程的電影中、女主角的存在較多客體凝視而較缺主體歷程。雖然如此，我個人還是很喜歡這部片，畢竟它於 2004 年出品已算是舊片、也赤裸裸地反映了那時性平進步的程度；但至少它在國族文化宗教等層面上已訴求了蒙昧中的性啟蒙，在 2000s初應已算是前進了一大步。回頭想想當代更進步的兩性電影，看此片倒也算有種回顧時代意識步步進展的趣味呢。
我看這部《天使好說性》，若說純看嚴肅的性解放與法國移民文化、而不是為了看美貌熱情的女主角？那一定是騙人的 XD 法國女演員 Vahina Giocante混合天真活潑與情色誘惑、混合情竇初開與禁錮陰影、令觀眾跟著小男主角既是綺想又是憐愛；然而我們一次次心花怒放以為接近了她一點？轉個頭卻又如置五里霧中。本片觀看她的攝影視角、以及馬賽的城市漫遊，都搭配著傳統阿拉伯音樂的現代新詮、更時時和歐陸與非洲電音混合增加瑰麗感，那彷彿情竇初開飢渴難耐的馬賽勞工社區與港口景觀、更不是 2013 年「歐洲文化之都」後煥然一新的新馬賽可比！推薦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_JIblbVc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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