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brella : 推 05/02 18:07
本週上映的比利時片《大獵逃》Hunted，由比利時女星 Lucie Debay穿著一件紅色雨衣主演全片、由法國漫畫家 Vincent Paronnaud編導，當我們看宣傳知道這故事取材自經典童話《小紅帽》時、就可以期待漫畫家導演的動畫處理了！不過當《小紅帽》故事是女孩要戒慎、森林很危險、大野狼追殺、獵人英雄救美時，本片開場動畫講古卻是人類人類貪婪地食人、森林反而純真野性、甚至大野狼才是受害女子的救星！自古童話總認為野性危險過文明、但本片顯然認為文明比野性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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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如中文片名般是場「大獵逃」、既然原文片名是 Hunted 那壞蛋是誰也呼之欲出了，不過它顯然也不止在談一場獵食男追受害女的大逃殺、背後顯然也有超出具體生死的寓意聯想。這聯想雖並沒談多，但開場線索很明顯：女主角 Eve是個工地監工、正在蓋著近年比利時很愛蓋的小家庭住宅社區，她有她自己的做法和營造廠公道合作、但老闆總為了縮短工期多賺一點而給她施壓，就是要她代老闆當個黑臉去轉嫁施壓、如果不想當個壓迫者「還有人等著取代妳唷」妳最好乖乖聽話！結果呢？Eve 本來還義正嚴辭很有正義感、但為了自己飯碗還是乖乖聽話接下骯髒任務了。
然後當晚才展開的「大獵逃」劇情，雖寫實說來是她飛來橫禍，但象徵說來也像是對她白天職場心態的警示，因為這種獵食權威高高在上箝制下屬轉嫁壓迫的關係，即將活生生轉嫁到她身上來！這裡的壞蛋是有上下位階的兩個男子：老大拍 A片並且是拍「虐待型」甚至「虐殺型」A 片，雖然這事業很惡毒還要綁架並凌虐女子、但他外表風流迷人也頗有才情、更自戀地堅持維持才子的形象；小弟是聽老大指揮做骯髒事情的懦弱小男子、顯然生活有啥急難被老大幫過也就收歸羽翼下，他人可能本來也算單純要做壞事時還會怕事、但在老大淫威下覺得自己都靠他只有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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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新型態的「獵食」關係呼之欲出：獵食非關「大野狼」的野獸食慾、非關人類性喜傷人的暴力慾、非關男強暴女的一逞獸慾... 當然這些型態的獵食都仍存在，但都不是本片所表達所討論的，畢竟本片壞蛋主要都不在幹這些事（除非被激起來）；本片壞蛋幹的，遠古傳說和當下劇情都一樣，是為了事業害人利己的資本暴力、是聰明領主箝制庸碌鄉民的心理暴力、是如身使臂操控鄉民的暴力轉嫁、是一聲令下乖乖服從的權力印證... 甚至上溯到大壞蛋自己身上時，暴力初衷竟是訴求藝術如同訴求宗教的自戀性格，藝術與宗教是施暴者的表面藉口還是真正信仰早已分不清！
森林有自然界的獵逃，但至少那都只是動物們各位了自己的生存繁衍而獵逃，畢竟生下來就有食物鏈，大野狼短期填飽肚子後也不會積累資本；但本片壞蛋的剝削式 A片產業並非人類基本生活所需，而純粹就是為了汲營聚斂而損人利己。於是，在文明的領域裡，本片短短出現的舞廳汽車加油站等場景，處處都有人類花言巧語包藏禍心的複雜陰謀，令單純良民下班想要伸展一下自由筋骨都鬼影幢幢；反倒陰錯陽差進入了森林後，本來在人間以權力關係遂行組織剝削的人類，突然間被拉平成為單純平等的野獸獵逃，而森林裡的真蟲魚鳥獸都在冷冷看著你們這些新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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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概要：接到上司爛任務的工地監工 Eve，一肚子夠屁倒灶晚上就去公路旁酒吧喝兩杯放輕鬆，結果在此她先悍然拒絕了一個搭訕起來頗有侵略性的衝動男、卻落入另一個很懂得紳士儀節替女士解圍的文雅男手中，慢慢才發現比較接近獸性的「衝動男」只是令人不悅、包藏複雜禍心的「文雅男」才是處心積慮來獵食！這外表文雅的大壞蛋帶著小壞蛋分進合擊誘她上了車、把她五花大綁要載去拍暴力 A片後恐怕要再殺死煙滅證據、但中途經過森林被一隻山豬撞倒而讓他們分別逃了出來奔進森林中、於是逃到森林落下陡坡逃到山溪逃上山頂... 這「大獵逃」有停止的一天嗎？
簡單的獵逃劇情，本片角色表現力也很強烈，還不只是逃亡的 Eve有屬於女性成長的翻轉敘事，連壞蛋也不只臉譜而有其深度勾勒暴力的結構！首先，攝影機不只拍 Eve也要多拍壞蛋自己的相處、Eve 一路逃亡之餘也要開始回頭看兩眼壞蛋的樣貌，也許還需要短短一瞬的正面相對四目相投、才能赫然發現我倆處境相似本是一路人：單純無辜但只敢傻傻聽老大話的小壞蛋、在她眼前苦苦哀求「妳別跑了」，這和單純無辜只敢聽老闆話去轉嫁施壓、要去對營造廠工班苦苦哀求縮短工期的自己又有何不同？Eve 第一次拿石頭狠狠反擊，我就當她是痛心疾首砸倒「不爭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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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逃第二關，雖有點超現實看似天外飛來一筆，但《小紅帽》故事中的「外婆」以一種新型態登場、而且身分是新時代的「女獵人」彷彿要玩玩童話原典的「獵人」印象？這位女獵人演員在國際名不見經傳、但演技超豐富身段超煞氣，她帶著兒子從小接觸森林學習野外求生講述著西方千年不變的「獵食」故事、都是因為心知人類文明終將走上崩潰之途遲早要回歸野性... 然而正如童話中外婆要被大野狼吃掉、這位女獵人雖然煞氣卻不免慘遭獵食壞蛋的毒手，只是儘管這代慘遭毒手那野外求生的精神還是要傳承給下代、而下代雖非主角只是過場仍以弓箭傳遞精神讓 Eve聽見！
這獵人母子要傳承的精神，概略也許可說是「穿透文明陷阱、回歸野外求生」，這啟示對 Eve來說切題嗎？當然不論就她在職場上受到的掌控壓迫來說、還是就她在森林一直逃亡被人追獵的當下處境來說，都是切題的，只是還要慢慢摸索。首先回顧看看 Eve這一路「逃」逃得好不好？還算逃得不錯，但幾次出岔都出於對「求救」的渴望：第一次是想打給家人報警時，手機一響位置就被發現了；第二次是渴望找到文明村落而順流而下時，被壞蛋料到而等在下游；第三次是找到炊煙想向人求救宛如小紅帽依賴外婆時，壞蛋早已守株待兔等她來求救、竟然還披著「外婆的外衣」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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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可以說，所有 Eve身在叢林懼怕野性依戀文明的依賴心，通通都被本片獵食壞蛋吃定了！那獵食關係早就是「我獵妳逃」、或剝削性 A片與各種性暴力最常見的「男獵女逃」，那都是我們在文明社會從小長大早就根深蒂固的約定俗成世界觀。但，森林是不管文明的，沒有什麼約定俗成與刻板印象，一切就冷靜單純地比實力而已，而 Eve如果願意在一路狂「逃」之餘慢下腳步回視自己的處境、看看自己的敵人，真的這場「大獵逃」中只有「你獵我逃」的份嗎？當然男性壞蛋先天體力多半高於女性，但如果連壞蛋都筋疲力竭還負傷硬撐了，這「獵逃」關係還要繼續維持嗎？
於是這位在《芭蕾少女夢》演過暖爸的比利時帥男演員 Arieh Worthalter ，要在本片交出最迷人壞蛋的兩場飆戲：第一場，是終於抓到獵物可以拍 A片了！把獵物五花大綁也把部下震攝收服後，他卸除武裝其實也不過就是個自命懷才不遇的自戀藝術家 XD 一切獵食外表都是靠文明人玩權弄術硬撐出來的！真的要比實力他未必有啥真材實料，但有權術有氣勢有花言巧語就能打造恐怖統治震攝所有人。森林逃殺的末段，他即使身負重傷也要貫徹他的恐怖統治，以驚天氣勢在森林大喊「我會找到妳、強暴妳、然後殺死妳」，這倒是瞬間打通了 Eve不再壓抑而能比拼獸性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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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人行走江湖與森林都要審酌實力，只是客觀實力可以一拼甚至已佔上風時，這聲狼嚎就成為翻轉「你獵我逃」處境的蛻變！明明是我完好你負傷、明明我有武器你沒有，為什麼總是我怕你怕個半死、而你追我追得好興奮？這種盲點，在我們社會許多兩性暴力與職場霸凌上都屢見不鮮，那背後可以有文明複雜的實力背景、但許多時候也極可能只是紙老虎硬撐個氣勢，難道光是氣勢與刻板印象就能亂我心智讓我服從嗎？只要突破這盲點，本片瞬間大逆轉，變成 Eve像個野蠻瘋婆般猛追壞蛋喊打喊殺 XD 壞蛋也知道在森林比拼實力他死路一條，必須回歸可以操弄的文明世界。
片末決戰竟跑回 Eve工作的住宅工地這「文明世界」，本片也提出了文明世界中「人類 vs 野獸」的對比：只要壞蛋花言巧語，文明世界裡的人類如警衛們拔刀相助時，幫的竟是壞蛋而不幫受害女子！這和《小紅帽》童話一直嚮往的「人類拯救」完全相反 XD 不過當文明世界可欺之以方的笨警衛放出警犬時，警犬身為野獸對正邪善惡可分得一清二楚，結果在這住宅樣品屋中既打出了枕頭雪花、牆面背景又有全幅假森林圖樣、然後飛奔而來的狼犬幫助了女子... 這不正是致敬《小紅帽》童話的翻案敘事嗎？這漫畫導演拍起來充滿視覺風格！相信有人會心一笑有人恐怕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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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這漫畫導演 Vincent Paronnaud拍起經典童話題材的翻案新詮，雖然題材很成人很殘酷，但表現方法仍是比較童話也比較視覺的：他喜歡拍鬼影幢幢的森林、虎視眈眈的動物、生機盎然的大地、若有所思的物件、是耶非耶的幻覺、偏執焦慮的臉龐、煞有其事的耍狠、一戳就破的荒唐... 還有一個個看似天外飛來一筆的森林事件、都將成為女主角腦內旅程的成長提點。但既然是腦內提點，當然象徵畫面遠重於寫實，終究還是要打造一個「穿著紅雨衣、踏著小碎步」的傳統小紅帽印象、最後轉變成「批頭散髮拿棍棒、狼嚎黥面要吃人」的當代小紅帽新詮。
這種片若狹義看，應該會被歸類在 "Rape and Revenge" 這傳統片型？還好本片挺有敏感度地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描繪性別暴力的危機、卻沒真跨過「性暴力視覺化」的那條紅線。但對我個人來說，此片同樣有意思的在於「獵食關係」的描繪，那是可以借用文明操弄權術汲營聚斂損人利己的，人們看了都會譴責的最表面形式是「性別暴力」，而人們已習以為常但本片同樣直指的是「職場暴力」以及任何形式的「操弄」，這種操弄的獵食者維持形象不髒手、被獵者轉嫁暴力獵食別人、甚至女主角也可以是這體系中的一份子 XD 此片神秘隱晦並不直覺，但充滿靈感，推薦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RmgZ6D7x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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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mysmalllamb (118.169.16.77 臺灣), 05/02/2021 06:5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