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incessant : 推 02/04 08:34
昨天上架 Netflix的荷蘭片《我的摯友安妮法蘭克》Mijn beste vriendin Anne Frank，看片名就知一場新的「安妮日記」熱潮已再次燃起！此片是去年九月在荷上映的新片、去年十二月法國也上映了以色列導演導的幻想動畫片 Where is Anne Frank，甚至今年一月出版界也有聲稱找到害死她一家的抓耙仔的新書 "The Betrayal of Anne Frank" 出版、不過這幾天又被各界史家檢視批評後由出版商出來道歉... 記得上一次「安妮日記」這麼火熱好像是在 2010 年，這次熱潮又從何而來我也不知道，總之這些新作品已不再堅守「安妮日記」的內容而已在各自尋找新觀點。
本片《我的摯友安妮法蘭克》，新觀點就是不再從安妮視角出發、而讓號稱她「最好朋友」的 Hannah Goslar當女主角從旁觀看她。這觀看，也超越了過去各類「安妮日記」作品著重的閣樓躲藏年代，而轉談另外三個場域：(1) 躲藏之前尚稱承平時期的校園少女生活，(2) 躲藏期間沒有安妮只剩 Hannah 的忐忑時光，(3) 當安妮與 Hannah 各自都被送去同一個集中營之後，如何努力存活並短暫相聚。這「相聚」基於 Hannah 本尊的口述歷史，本片取材自美國作家 Alison Leslie Gold 編寫的回憶錄 "Memories of Anne Frank, Reflections of a Childhood Friend"(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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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分現在與過去兩線交互穿插：過去線，是 1942 年已被納粹佔領的荷蘭阿姆斯特丹，Hannah Goslar & Anne Frank兩家都是 1933 納粹掌權後來到荷蘭的德國猶太人，現在仍被納粹追上掌控了人生，平日戴著大衛之星不准參與各類公共生活，但兩個女生仍手牽手一起玩樂造夢肖想男生，尤其 Anne 活潑叛逆大膽外向、總令比較乖乖牌的 Hannah 欽佩羨慕卻又難以招架；現在線，則是 1945 年一二月，Hannah已帶著幼小的妹妹住在納粹集中營 Bergen-Belsen努力存活著，歷經絕望挫折時總是回想過去與 Anne 的點滴時光而找到力量，並在機緣巧合下與 Anne 短暫重逢。
傳統的《安妮日記》描繪中、以及相關影視改編中，Anne都是一個儘管坐困愁城不見天日、仍然樂觀生活夢想人生的陽光女孩，尤其相比於溫婉典雅的姊姊 Margot 她更顯熱情奔放！這樣的描繪在本片鏡下的 1942 承平時期基本都看得見，只是這「陽光女孩」的形象歷年也推陳出新在本片更有爭議一面：傳統對 Anne 的描繪是個熱情奔放夢想人生的女孩，一開始甚至還被爸爸抽掉日記中的性啟蒙情節才出版，近年才被加回來描繪情慾夢想；本片安妮的描繪則更加大膽：她很叛逆、她敢搗蛋，她會帶壞 Hannah 更會利用Hannah、甚至有時會搞女生小圈圈排擠Hann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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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已成為納粹猶太大屠殺代言人的 Anne Frank 竟然是個到處使壞的 mean girl？這叫無數年長粉絲如何接受、又叫無數年輕觀眾如何認同呢？難道「我最好的朋友」Anne Frank，對 Hannah 來說真的是個親密牽手不離不棄的最好朋友嗎？看本片的描繪完全不是這個樣、總是 Hannah 很崇拜她緊跟著她在意著她一舉一動、但 Anne 卻像隻花蝴蝶般總不按牌理出牌到處愛玩火：A 要帶 H去找男生約會，H 既然怯生生不敢 A也不等她就自己先上，還把 H帶著當作跟班當電燈泡幫她把風，揩到人家油水後分點甜頭賞給 H... 這說好聽是大姐頭帶小妹、說難聽點簡直女王蜂。
但也許，對 Anne Frank 更深入也更人性的描繪，反而是要解除陽光少女這種完美受害者想像的「除魅」？也或許，片名那無數少男少女最在意的「最好的朋友」這回事，未必關於手牽手勾肩搭背的感性黏膩、而也能關於針鋒相對的理性啟發？無論 Anne 對 Hannah 再忽冷忽熱 on and off，她總是仍提醒 Hannah「遮住雙眼，想想安妮會怎麼做」。需要閉起眼睛時總是有遇到外界困厄的，譬如害羞女生遇到不敢面對的男生、猶太少女遇到不敢面對的德軍、內向女生遇上不敢面對的小圈圈霸凌、甚至 Hannah 最不敢面對的「我最好的朋友安妮」竟跟別人一起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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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女生小圈圈霸凌，Hannah不能當個耽溺小友情的弱女子自怨自憐，而必須學著 Anne 強壯起來抽離思考「我該怎麼做」；面對 Anne 帶著促狹惡性捉弄招惹，Hannah更不能當個小家碧玉哭哭啼啼怨嘆她背叛友情，反而要讓自己輕盈起來也當個花蝴蝶遊走拆解！隨著本片過去線接近尾聲，若有所悟的 Hannah 也學著頑皮一回當個惡女煙視媚行，終於得到 Anne 刮目相看讓反而友情升級。也許本片透過 Anne Frank 這個傳記名人與 Hannah Goslar這個回憶錄口述者，要談的未必是什麼二戰受害歷史故事、也未必意在控訴老掉牙的納粹惡行，反而在談「友情」的進德修業？
從過去回憶線切回現在線，1945年初的 Hannah 已在集中營中的「交換營」過著絕望慘淡日夜隱忍的日子，但也許就是這遮住雙眼靈台清明「我該怎麼做」的抽離思考，才讓她可以超脫各種眉角爭執的小物質與小社會、堅守簡單希望的本心笑看荒唐世界吧？但還要超越 Anna 之輕盈提點的，是 Hannah 更要堅持的人生重量：我可以帶著妹妹把集中營當個小遊樂園、可以把集中營殘酷社會當個荒唐眾生相，但輕盈抽離沈潛了這麼久所堅守的本心，仍要投入在真正有價值的事物上。這價值，就是在集中營巧遇了Anne絕對不離棄，就如同閉眼沈潛終有一天要張開「我看見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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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史實可以長大成人回想童年說出成長故事的，畢竟還是活了下來的Hannah，這當然給本片故事超出童言童語《安妮日記》一個層次的成熟體悟。Anne Frank的故事歷年這麼多人不停訴說過了，這一回又能給當代少年什麼新啟發呢？想想這情境我覺得還蠻悲觀的：今日 2020s儘管消費社會歌舞昇平看似本片鳥語花香的 1942 現在線，但兩極社會已越來越缺乏自由包容正虎視眈眈著，誰知會不會過個短短幾年又陷入某種高壓與困厄？那也許又將考驗少年們靜定面對的底氣了：我們面對霸凌只會自命受害者聲嘶力竭哭喊不公？還是也能心靈抽離身體沈潛伺機而動做出超越？
有道是「友直友諒友多聞」，友情不只甜膩更值得知性，少年友情值得彼此惕勵攜手成長，相信這點世界許多少年們都有在身體力行 (?)，本片只不過透過 Anne Frank 故事再次提點並鼓勵。回想歷年安妮電影已有美英義法德各國製作很多部、這好像還是第一部荷蘭製作講荷蘭語混德語呢？那都給本片超出所有前作的身歷其境感，尤其不再神話化與聖潔化的 Anne 更增日常少年的代入感。兩位童星出身的女主演是《小島來了陌生爸爸》Josephine Arendsen 與《女孩說好只打臉》Aiko Mila Beemsterboer 台灣觀眾也許都看過，看來都已長大成為荷蘭下世代新星！推薦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ygQATx7_4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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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道回顧一下本世紀以來的 Anne Frank 相關影劇：
The Diary of Anne Frank (2009) 直譯「安妮法蘭克的日記」
英國 BBC影集，五集共兩個半小時，由《權力的遊戲》演北方線的 Ellie Kendrick 飾演安妮，由《權力的遊戲》熊妃 Iain Glen演他們家唯一存活的老爸，整劇就完全在拍一家人躲閣樓的「安妮日記」鉅細彌遺地。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HE9ygmiUQ4
Mi Ricordo Anna Frank (2009) 直譯「我記得安妮法蘭克」
義大利 RAI電視電影，全長 100分鐘，由《權力的遊戲》演小沙蛇的 Rosabell Laurenti Sellers飾演安妮，和今年這部荷蘭片取材同一本回憶錄、談的也是 Anne & Hannah兩人的友情與聚散，不過這片以 Anne 為主 Hannah 為輔，角色處理也相較單純感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gUHQmdcFAY
Das Tagebuch der Anne Frank (2016) 直譯「安妮法蘭克的日記」
德國電影，全長 128分鐘，由《苦路十四站》Lea van Acken 飾演安妮，這版除了強調安妮的爸爸外也很強調媽媽的影響而請到德國影后 Martina Gedeck 飾演，除此之外這版也很強調閉關前的大好春光、不只荷蘭的少女時代更多德國的童年時代，算是重新提醒世人 Anne Frank 也是個德國之女吧 XD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RVHneF1IW4
Where Is Anne Frank (2021) 直譯「安妮法蘭克在哪裡」
荷比盧法聯合製作的動畫片，全長 99 分鐘，由《與巴席爾跳華爾滋》Ari Fulman導演，故事取材自安妮日記但天馬行空，讓日記裡的幻想朋友 Kitty跳出來穿越時空環遊世界！但雲遊四海體驗人生的 Kitty好奇「我的筆友安妮法蘭克」又在何方？是部遊走悲慘現實與無邊理想的奇想之作。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zho8UrNnc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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