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前匆匆上過院線的法國片《來自巴黎的情書》Chère Léa 很快就上了國內各大串流平台！我看這片主要是為了女主角和導演這組合：女主角是今年已在台灣院線上到第三片的多產文藝女星 Anaïs Demoustier，她戲路總是走跳巴黎傻氣天兵像個出世的精靈，這從 2015 年《我愛妳、妳愛他》A trois on y va 的矮子樂專業小三角色開始就把我圈粉！而今年這片導演就是《我》片導演Jérôme Bonnell，令人期待是否又將帶來清新出世放浪形骸不按牌理出牌的浪漫魅力？這次 Anaïs 不演主角了、主角換成《找我經紀人》Grégory Montel 是否亦能拍出大叔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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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後，我覺得大叔魅力還算是有的、而且跟他演《找我經紀人》裡的癡情男 Gabriel戲路很類似，都是喜歡一個女生為情所困後茶飯不思還黏得不得了的那型、還好他這戲路還算有其紳士分寸不然就變「癡漢」了 XD 只是這種黏人戲路觀眾接不接受或喜不喜歡？那真要看人。不過要說令人眼睛一亮的浪漫喜劇魅力嘛，這回我覺得 Jérôme Bonnell 就平庸了起來：除了序幕第一場戲有拍出某種愛情的荒唐而令人發噱外，剩下的都四平八穩拍日常風景宛如流水帳；更糟的是這流水帳中的愛情與人生啟示、也就是片名那「情書」有何內容與寓意？也都混了過去毫無交代。
故事背景：巴黎的四十出頭小建商 Jonas，他雖外表看似無害但行跡大膽，為了跟蹤他深愛的前女友 Léa 挽回她芳心，他可以混進人家辦公大樓躲藏一整天、還可以堵在人家公寓樓下製造巧遇，真巧遇到了還能厚著臉皮直接跟進去、而且登堂入室就開始處處故作謙卑付出「關心」噓寒問暖！這前女友 Léa 顯然興趣缺缺覺得他很煩、但看來念在舊情不忍撕破臉又隱忍不發... 這樣的男女互動描繪其實踩在紅線上，這 Jonas只要走錯一步很容易就變危險情人！只是還好 Léa 看來對他算是放心、只是仍撐持理智跟他保持距離、誰知理智撐了一會兒還不是破功滾到床上去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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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愛將 Anaïs Demoustier這次不演地上走跳的精靈主角、而演空中樓閣的冰冷配角，這前女友 Léa 的確展現了愛情中過人的理智與冷靜、即使偶爾失守上床但一醒來馬上劃清界線絕不耽溺。會耽溺的，反而是哭哭啼啼的鬍子大叔 Jonas，總覺得我噓寒問暖做牛做馬苦苦哀求終能打動妳的心、妳忍不住跟我上床應該就是舊情復燃我倆應有機會破鏡重圓了 XD 只是 Léa 公私分明感性理性分得很清楚，性慾來時吃了再說但性慾退了馬上回歸理智：你我之間這已不是「愛」，Jonas 你還戀戀不捨只是「愛上了你的悲傷」，兩人之間理性早已不適合但你仍緊抓著一種感覺。
這開場序幕描繪了一個女大男小的新巴黎戀情！過去男生射後不理女生哭哭啼啼的兩性印象完全翻轉 XD 然後展開癡情男苦苦挽回的浪漫大作戰：妳其實仍是愛我的、我仍有希望要努力表現，不但等在妳對街咖啡廳癡癡守候、還祭出復古浪漫的「手寫情書」訴我情衷！還真的 Jonas就在對街「小憩酒館」Bistro Resto找了窗邊位置坐了下來，一面仰頭窺視 Léa 的生活與倩影、一面埋頭寫自己情書洋洋灑灑寫了十幾頁！只是有如本片宣傳地這篇情書「意外地變成了對他生活狀態的生動沉思」嗎？最後並沒有、本片也沒著墨這封信本身，反而要他注意身邊其他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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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看本片與其跟著 Jonas仰望那跟他早形同陌路的佳人，不如跟他放鬆打開耳朵傾聽這間小酒館人聲嘈雜，電影的取鏡鋪陳也往往採用這順序：Jonas 總是抬頭看佳人、埋頭寫情書，但寫著寫著耳邊好吵有人在喧鬧、他渾沒好氣地把視角緩緩轉過去、不情願地從專心致志的「情聖模式」轉移出來看看看別人。這些別人，並不總是令人愉悅的，甚至大多時候是令人皺眉的，譬如有個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太正常的啃老魯蛇、有個看來高壓管訓魯蛇卻適得其反的控制欲虎媽、有個一直來吵酒吧老闆幫她家事的黑人女子、也有個對酒吧眾生大搖其頭但又敞開雙臂的胖胖老闆。
結果我看這片看最開心的竟是這胖胖老闆 Mathieu，由法國第二帥胖 Grégory Gadebois親民演出，儘管早上咖啡中午餐館下午酒館晚上 Live House 一整日馬不停蹄，仍睜大眼睛尋找日常庸碌中的生命光彩，還真讓他在這外表看似癡漢的 Jonas身上眼睛一亮！這時代，還有人在窗台守候佳人宛如羅密歐？這時代，還有人在手寫情書還對信紙精挑細選？這時代，還有人明知愛不到仍然不求回報？即使明知女子不來了仍如尾生抱柱無悔陷下去？只嘆一間酒館在當代已疏離靦腆，人們總打著電話傳著簡訊分享著社群、對近在眼前的酒吧人們卻豎起壁壘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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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趁 Jonas離開座位時，Mathieu 忍不住偷看他情書，雖被抓包但莫名打開話匣子！「別看我這樣子也是飽讀詩書的」真是帥胖 Gadebois 最喜感台詞 XD 的確在曾經 1900-10s 美好年代 1920-30s 瘋狂年代 1950-60s 存在主義年代與 1970-80s 學運反文化年代裡，「咖啡館」Cafe 與「小酒館」Bistro 這種地方都是上層知識份子針砭時事、中層波希米亞藝文交流、下層學生勞工連結經驗的公共空間，人們來這裡往往縱有特定目的也只是其次，主要還是要來看見日常見證偶發參與事件、在不預期的事件當中認識不預期的「人」，怎麼如今數位時代卻捨近求遠忘了初衷？
「一直往上看的人都在想什麼？」某位彼此不熟卻莫名投機的陌生人問著 Jonas，也許這句就是導演懷念舊日的咖啡館之嘆：咖啡館裡形形色色的人、今人卻不是忙著打手機就是打簡訊傳社群，平地上這麼多人來來去去跟你交換眼神與笑容、你卻只念茲在茲仰望著閣樓上的公主。我們也許慢慢發現 Jonas雖然是老派浪漫、但他的執念卻很數位時代：他對交往很執著、交友則很同溫層，他對關注的事目光如豆、對既定目標則窮追到底！而在這些他有意識框限出來的小領域之外，所有事情通通與他無關只覺得好煩 XD 也許這「咖啡館一日」就是強迫他鬆動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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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能不能鬆動的關鍵還是 Jonas的人格品質，即使他在面對人生總是鑽牛角尖目光如豆不問世事，但世事就發生在他面前時他也不會坐視。譬如煩人的黑人女子要來烙人搬傢俱，沒人幫搬他看不下去也就出手了；譬如他堵到前女友 Léa 的新男友 Nino 本大打出手、但看對方也為情所困居然互相拍拍起來；譬如他對討厭的虎媽與靠媽的魯蛇本嗤之以鼻、但看魯蛇拿刀要暴走了他奮不顧身去阻止... 沒想到這「咖啡館一日」待下來，他竟由最疏離最自我搖身一變成為當代公共人！成為一日的「咖啡館英雄」獲得大家滿堂彩！倒是當了情聖又當了英雄，就能得到佳人芳心嗎？
「Jonas 你愛上了你的悲傷，我無能為力」，大概就此片痛定思痛的總結吧？不過給本片拍來並沒什麼大徹大悟的痛感，反而像是不知不覺中水到渠成。話說 Jonas他體現「鑽牛角尖」與「不問世事」的遠距兩線，也就是 (1) 他前妻與孩子以及 (2) 他耍消失的建商合夥人這兩線，本片也都在後段宛如「恍然大悟」般隆重登場了，但登起場來都雷大雨小沒什麼震撼。最後本片的主角成長格局與道德啟示儘管越來越清楚，但具體的成長曲線仍隱晦不明令人難以捉摸；只知道鑽牛角尖的 Jonas度過「咖啡館一日」總會脫胎換骨變個人，結局就瀟灑地讓那情書「隨風而逝」吧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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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 2016 看過《我愛妳、妳愛她》對導演 Jérôme Bonnell 驚艷也被女主角圈粉後，如今 2022 再看兩人合作的《來自巴黎的情書》卻感覺悶悶的：看得出來導演關心一種巴黎咖啡館文化的消逝、眷戀一種人與人相處的美好過去、也想在最意想不到的鬍子大叔身上捕捉一種純情美好，但他一切觀察與關注令我連連點頭之餘、卻覺得他表達這些關注的電影手法踉踉蹌蹌左支右絀地，每個當下雖像是無聊當有趣的流水帳、但事後把這些當下組織起來又彷彿有個完整鋪陳。哎，由於導演前作令我難忘、新作相較掉漆，就給個 [普雷] 吧，推薦喜歡法國小影的觀眾加減看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ofkwoYuX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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