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幾個串流平台這兩週上了一部 2019 年比利時片《琴遇克萊歐》Cleo，乍看下好像是比利時布魯塞爾版的「音樂少年」或「鋼琴少女」類型故事？不過我打開看看發現這高中年紀的女主角雖然會音樂也愛音樂、但音樂並非全片主軸、反而她還有更困難的人生挑戰等待她克服。倒是這位拍攝時才 21 歲的年輕女星面容非常世故早熟、身段卻又年輕叛逆地我行我素，總是夜店勁歌熱舞後彷彿嗑了藥似地一臉黑眼圈出來、白天打開鋼琴卻行雲流水親自上陣絕不移花接木！
這位有演技有舞藝又有琴藝的比利時年輕女星，看面容似曾相識卻又說不上來，查查才知就是 2009 年荷比嬉皮佔屋片《刺蝟與女王》My Queen Karo 的小童星 Anna Franziska Jäger，她第二次主演電影已是 2019 年這部《琴遇克萊歐》！那她中間十年都在幹什麼？居然不但多角學習而且還有家學淵源：她媽媽就是來台很多次的「比利時蘿莎舞團」總監 Anna Teresa De Keersmaeker ，自小跟母親學舞也接觸舞蹈劇場偶爾拍個片，大學進入根特藝術學院表演藝術樣樣學，來到本片演「鋼琴少女」鋼琴戲份雖只是插花、但信手捻來直接演完一曲拉赫曼尼諾夫獲得滿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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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琴」只是這位女主角鬱悶人生當中一個次要環節，或說只是核心問題的外顯徵象。故事開始：在布魯塞爾的 17 歲少女 Cleo 每天騎著腳踏車，她不愛搭乘公車更討厭汽車彷彿逃避著什麼，就算腳踏車在路上險象環生亦堅持不移；她在學校的學業一落千丈全不符師長期待，對正典音樂美術課更面露不屑，反而喜歡跟壞女孩同學唱英文歌練鋼管舞晚上混夜店；她跟弟弟和外婆三人住在布魯塞爾北部龍蛇混雜的 Anderlecht 區，勉強當個姊姊照顧弟弟卻不太服外婆的管教叮嚀；但令人驚訝的是她也常去一間高檔現代泳池大宅、在那裡放著很多台鋼琴彷彿等著她來彈？
故事到中段才慢慢舖出她背景：原來 Cleo 是音樂世家子弟彈一手好琴、原來她和弟弟本與爸媽住在這間現代大宅中，只是四個月前爸媽遭逢意外就搬到 Anderlecht 住小公寓給外婆監護、這間大宅則原封不動小心維護彷彿一如往昔！本片兩個家宅的場景塑造有意地天差地遠強烈對比，總令我們一般觀眾不禁好奇：老人帶著小孩住在 Anderlecht 這種年輕躁動龍蛇混雜走在路上危險多多的集合住宅區又是為什麼？舒適大宅既然空了出來還有錢可以維護、那何不一起搬進來環境多舒適學區多理想？但這些物質的匱乏或享受根本無關痛癢，心理的封閉或開放才是本片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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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本片雖然話說不多，但一場場戲下來我們漸可揣想：Cleo極討厭汽車，顯然因為她父母雙亡的陰影就關於汽車；Cleo拒斥了鋼琴，或許因為彈起鋼琴就會想到父母；Cleo對弟弟雖然照顧有加卻玩世不恭，恐怕是因為潛意識裏拒談嚴肅話題就怕談到了父母；Cleo放棄鋼琴跟著愛玩同學鬼混、一起練習鋼管舞淨往夜店跑、總令外婆與師長痛惜扼腕「Cleo是怎麼了」又茫然不解，但電影慢慢告訴我們這都是為了接近那間特定夜店 Club No.7；而隨著也在這 Club No.7夜夜流連的神秘男主角 Leos 登場還與 Cleo 巧遇？我們就知兩顆孤心如何素不相識卻因共同命運而緊密相連！
細想一下全片力氣都花在哪些事物鋪陳哪些課題，我們大概就知女主 Cleo 與男主 Leos 的「共同命運」會是哪件事！但當已經意識到的觀眾都為 Cleo 暗叫不要時，Cleo自己卻彷彿遇上真命天子般無可自拔貼上去！還覺得我倆名字連著唸成 "Cleos"真天造地設 XD 看看這個 Leos 年紀大她十歲也不止、沒全職只打零工還是個技工，混的是「卡丁車」和 Cleo 的古典樂領域天差地遠、平日都靠有好工作的女友養卻為 Cleo 不惜把女友分了、但 Cleo 想跟他戀愛上床他又百般拒絕堅持「只是朋友」... 到底這神秘男子葫蘆裡賣什麼藥？他魯男一枚 Cleo 卻瘋狂愛上又為哪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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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片看多的觀眾，應該都知道這種電影裡「外表」與「條件」速不速配一點都不重要，「光鮮」與「舒適」等身外之物更早被棄如敝屣，憂鬱主角尋尋覓覓只為找到心有靈犀的共鳴之人打開她心扉！只是敏感的觀眾很快也會察覺到：在 Cleo 茶飯不思只是一個勁想念爸媽的偏執人生中，人人儘管對她友善待她熱情卻總對不上心，別人怕刺傷她她也怕造成尷尬總是避談爸媽，茫茫人海中竟只有素昧平生的 Leos 毫無避諱跟她一起回想爸媽談論過去品味那創傷？這樣的人不論愛情友情都是 Cleo 的真命天子！只是真命天子為何這麼有默契與耐心、和我如此天造地設地交心？
本片慢慢看下來，就算再不敏感的觀眾遲早也知烏雲將至了，只是眼見 Cleo 如天降甘霖般享受這友達以上也心花怒放的準愛情、我們也如 Leos 一般越是愛她越不忍說破... 最終這部《琴遇克萊歐》不是音樂故事也不是愛情故事，反而更像是透過創傷與療癒談一個少年成長故事：我少女時代就失去了父母、我像個小孩子般不願面對淨是賭氣，有時偏執遺忘有時又瘋狂回憶、只渴望縱沒上帝也會有個大能肩膀承接我孤心；但最後，以創傷療癒為軸線的成年禮還是要獨立，該面對的要大膽面對、該割捨的要大方割捨、曾經逃避的要靜心重拾、曾經執迷的要暢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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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才能獨立靜心彈完一曲她最鍾愛的拉赫曼尼諾夫，也才意識到她與拉赫曼尼諾夫那心有靈犀的原鄉失落吧？至於那令觀眾又是滿懷希望地期待灑花、又是滿懷絕望地暗叫不要的戀愛線，只能說長大成人的 Cleo 也終於有了長大成熟的面對。此片是比利時年輕導演 Eva Cools長片首作，有上的影展最頂就羅馬電影節，算是練手小品並沒多少外界注目。不過它講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創傷療癒」成長小故事，是信手拈來娓娓道來話說三分留七分，只要外表年輕靈魂蒼老的女主角引觀眾關愛了，自能目不轉睛跟看下去品味她的悲喜與尋覓。推薦喜愛歐洲小品的觀眾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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