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倒數三天，繼續看愛情電影，找到部分英美影評曾稱作「布魯塞爾版《西城故事》」的《布魯塞爾黑街日記》Black (2015)，兩位導演全球觀眾都很熟，就是一度漫威 DC 兩邊通吃的《驚奇少女》頭尾兩集與《蝙蝠女孩》導演 Adil El Arbi & Bilall Fallah ，此前全球觀眾也看過他的好萊塢片《絕地戰警FOR LIFE》，那也是他倆靠 "Black"一鳴驚人才被傑瑞布魯克海默看上而合作完成的... 可惜觀眾最近對他們印象就那些女孩系超英，但他們同時還是持續產製比利時本土作品，看看當年的 "Black"那寫實殘酷又淒美浪漫絕非好萊塢馴化後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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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是布魯塞爾街頭黑幫片，由比利時專精邊緣底層的作家 Dirk Bracke小說 "Black"與續集 "Back" 結合改編，談布魯塞爾兩大移民族群的「摩洛哥黑幫 vs 剛果黑幫」故事。只是他寫起小說有沒有參考《羅密歐與茱麗葉》或《西城故事》呢？法文與荷文媒體好像都沒提到，但也許在英美觀眾眼中這種對立下的愛情故事絕對都會上溯莎士比亞經典吧？本片倒是煞有其事地讓男主角玩世不恭講了一句「我都在讀莎士比亞」做出了隱晦致敬。但這小説家 Dirk Bracke專精的是酒精毒品黑幫鬥毆性侵賣淫走私搶劫槍枝問題，經典愛情與希望只在黑暗極致時才露出一絲曙光。
本片許多布魯塞爾場景觀光客大概都去過，但布魯塞爾「五角心型」市中心轉個街角就是外圍移民社區宛如小型異國，不論講法語還是荷語都被移民少年統稱「法蘭德斯人」的比利時中產白人、就在這些市中心與與外圍邊緣的交界地帶上演零星衝突的日常風景。第一景就在市中心南角那百年前都更後只有愈發混亂的「司法大廈」街區，住在北郊底層移民社區 Molembeek的男主角 Marwan 與幫派少年男女就來這沿路打劫比利時白人，善用地形與街道輕鬆甩掉後集結分贓！也有摩洛哥裔警察來關切他們別遊手好閒，但他們自命「我永遠不會是法蘭德斯人」堅持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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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Marwan 還是三不五時失風被逮去警局報到，跟苦口婆心的警察阿姐 Mina 抬槓打屁惹她翻白眼，不過這天在另一個黑人警官辦公室看見了天造地設的那人：女主角 Mavela 是住東南郊 Ixelles街區的剛果裔少女，也是長大到中學年紀開始遊手好閒參加剛果黑幫跟人hang out，片頭一場布魯塞爾特色拱廊街的「女生搶劫」行雲流水絕不輸給 Marwan 這些男生們！兩人從警局互看一眼抬槓幾句就知彼此臭味相投：我們都是移民第二代、爸媽都努力工作一生想當個體面的「法蘭德斯人」，但國家體制重重壁壘從沒把我們當一份子、那我們也不甩體制就遊走邊緣樂得逍遙。
什麼是他們口中的「法蘭德斯人」呢？本片拍在布魯塞爾，但除片頭被 Marwan 搶劫的白人與 Mavela 媽媽參與社區活動的白人朋友外，整片只有警察動員才看得到白人面孔！整個城市不論觀光區商業區拱廊街購物街都是黑人與北非移民！倒是這兩位白人路人角色投射了兩位主角的移民憤懣：許多當代比利時白人專注商場打拼，對同住布魯塞爾的外籍移民避之則吉不願接觸，移民少年對體制的憤懣就投射在他們身上也不屑一顧；亦有許多移民上代力爭上游想融入比利時，亦有部分比利時白人擁抱「多元文化主義」四海一家，但少年眼見父母多年努力尚未翻身早失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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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次有緣相會兩人一見鐘情每天開始出雙入對，只是兩人背後各有摩洛哥幫派 "1080" 與剛果幫派 "Black Bronx"互看不順眼已久，三不五時在地鐵挑釁煽動擦槍走火就上演街頭鬥毆！這種無腦的街頭鬥毆總是誰的妹子被人家男生調戲了、我們邀集一群男生釘對方孤枝、誰知對方也非孤枝亦有背後人馬風水輪流轉... 本來在各自社區也都渾渾噩噩的 Marwan & Mavela也都嘻嘻哈哈過著這種人生覺得沒什麼，反正對方膚色不同非我族類也沒什麼好關心；但兩人開始相戀後看到對方的人就如看到了情人的膚色與面孔，也開始焦慮不安覺得這樣的人生害人害己沒有明天。
愛上了對方的人、就能學會推己及人，這個愛情感化人心的主題在《羅密歐與茱麗葉》與《西城故事》中都有，兩個水火不容的幫派會為了他們的小王子與小公主放下仇恨握手言和！但本片可沒這麼古典王道，「愛」並沒能開什麼大絕解決什麼結構性問題，愛頂多在一灘死水的結構性問題中為個人找到一爿心靈角落開始想像另一種可能。本片的愛情主戲 Marwan & Mavela幾乎都是偷偷來，手牽手走過布魯塞爾各個沒人認識他倆的陌生街區，沒錢進入消費場所就來看街頭巷尾另類風景，不論封街的後巷還是整修中的破敗教堂，只要簡單裝飾點根蠟燭就是最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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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類似《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天涯海角私奔夢想，在本片就是龍蛇混雜的「布魯塞爾北站」火車時刻表大牆，每個黃色的 LED站點地名都是夢想的他方，看你要去社會主義之城根特還是文化之都巴黎？妳可以在那讀個文憑找個小工作、我可以在那學個黑手開個修車廠？是否一場布魯塞爾移民少年沒有明天的黑幫人生，多少家長警察苦口婆心也拉不回來，但只要有了「愛情」那對人的善念與對未來的希望都將悄悄萌芽？只可惜，當《羅密歐與茱麗葉》兩大家族還會疼惜他們王子公主時，本片兩位愛情小鳥在兩個黑幫就只是棋子，棋子想改變人生就是叛徒成為了棄子。
更狠的是這些黑幫把成員當資產看待、資產被對方染指就成了叛徒、對叛徒的處罰就是所有權的暴力宣示！本片的摩洛哥與北非嘻哈音樂用得又多又廣又迷幻瑰麗，但在全片重複三次的最高調一首竟是「強暴主題曲」，女性成員要調情打炮只能跟幫內男生，如果敢有異心跟外面勾搭每一個都要輪暴！慘遭輪暴已萬念俱灰的 Mavela 還要當個「馬維拉」背鍋兩幫的仇恨：黑幫男幫主要向對方復仇，但不針對對方男幫主而要強暴其女人，誘拐女人這骯髒工作也逼迫己方的女人去做！這種從身到心掌控女性成為工具的幫派炎涼，已非英美影評的《羅密歐與茱麗葉》眼光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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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小倆口還只身處仇恨背景不見容於世，本片《布魯塞爾黑街日記》的小倆口則身處風暴核心要流血祭旗了。眼看背後有對體制絕望憤懣負氣暴走打死不從的黑幫 8+9、眼前有努力維繫體制縱有諸般失望仍堅持伸手的警察、他倆身處這「絕望 vs 希望」之間的未來命運將歸於何方？這是個當代漸趨中產化的比利時故事、更是多元移民的布魯塞爾故事，看片尾字幕「2002年起布魯塞爾已有23名少年死於街頭鬥毆」可見原著作者與雙導演的語重心長... 少年黑幫諸多問題長年難解，但拉他們一把的不就是個簡單的人生許諾？不過就是個愛與希望的曙光？
我是從 Netflix《塵土成金》認識雙導演Adil El Arbi & Bilall Fallah，那時已驚艷於他們的移民眼光多元描繪與逗趣處理，如今追看前作《布魯塞爾黑街日記》那地下世界燈紅酒綠少年颯爽、但誤入歧途不可自拔沒有明天的絕望與淒美，真覺這兩人眼光獨到技法生猛更有激進的控訴！果然值得被大製片帶到好萊塢大放異彩！只是一如無數外國影人到了好萊塢好像就默默磨去了稜角... 突然間也令我心生 #ReleaseTheBatgirl 的好奇念頭 XD 這部《布魯塞爾黑街日記》我看得揪心震撼不能自已，但以一部「情人節電影」來說是沈重了點，僅推薦對布魯塞爾有興趣者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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