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 911了，年輕一代還記得這個日子嗎？我就來翻翻阿姨帶回的外國 DVD中有無相關電影，找到一部雖非直接卻也間接相關的德國政治諷刺喜劇 Curveball - Wir machen die Wahrheit (2020) 直譯「曲球：我們製造真相」，它在 2021 德國電影獎「蘿拉獎」中拿到兩大獎是當年第四名！那年前五名中另外四部《地球重生》《我是你的完美男友》《永別了，柏林》與《蓋世棋蹟》台灣都已上映偏就這部仍不見個影... 本片題材對台灣觀眾也許有點傷感情、可能又會引起我們想都不敢想的「疑美」情緒？但自我檢討傳統濃厚的德國片，與其向外疑美不如向內「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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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片名 "Curveball"「曲球」指的是什麼？這曾在歐美引起軒然大波，但對美國馬首是瞻的我們台灣可能就比較陌生：2003年美國發起「伊拉克戰爭」時除指控海珊和蓋達組織勾結外更聲稱他擁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而這毀滅性武器包含炭疽菌等各種化武將對自由世界造成大規模威脅！而英國 MI6與美國 CIA倚靠的重要線人代號就叫 "Curveball"取其在球場上逆轉乾坤的 "game changer" 之意，此人聲稱自己是化學工程師監督化武製造言之鑿鑿、又稱事後良心不安更心懷恐懼害怕慘遭清算而投奔西方、正義的西方一定要保護難民更要善用情報扳倒萬惡海珊政權呀！
從 2003 開始關於「伊拉克戰爭」的檯面上事件我們就比較熟稔：2003年美國在聯合國安理會訴求出兵伊拉克，但英美贊成之餘中法俄都持反對意見要求進一步調查，而非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但國際影響力也越來越大的德國施若德政府也訴求反戰... 事後結果我們都已知道了，英美與幾個北約國家跳過聯合國逕自出兵了，海珊被推翻新政府被美國扶植人民死了幾十萬，結果實地追查「大規模毀滅性武器」多年仍不見個影！當然事後英美被證實從頭到尾都是栽贓造謠非法入侵、如今 20 週年紀念時英美媒體拼命報導俄烏戰爭對過去罪行全當沒發生... 但當時力主反戰的德國呢？
英美怎樣本片就不多談，本片僅抓住德國在這當中的角色來拍一場「官場現形記」，簡直有三分「史實德國版《桃色風雲搖擺狗》」的黑色喜劇味道！沒辦法這位撒謊線人 Curveball一開始找上的不是 MI6 也不是 CIA 而是德國 BND！可說聲稱「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真實存在的理論是由 BND對他的訊問調查下才建立起來的，未來英美要拿這理論去幹多少壞事都只是睜眼閉眼趕搭順風車 XD 只是這理論在德國人這邊如何建立起來？本片當然把史實做了精簡化戲劇化與喜劇化處理，角色除了 "Curveball" Rafid Alwan屬於史實外其他皆虛構，拍起這過程也沒啥大惡就只是庸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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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開始於 1997 年的伊拉克境內，此時經過 1991 年「波灣戰爭」西方聯軍擊敗海珊政權後，聯合國已強制伊拉克銷毀所有生化武器並廢止其生產，一臉書呆樣的德國生化學家男主角 Wolf 就在這裡負責走訪各工廠執行檢查工作、還在這裡邂逅一個美國女同事 Leslie 談起一場跨國戀愛，檢查完畢回到德國他則離婚獨居女兒也搬出去了、索然無味的工作人生只想再回伊拉克拾回人生熱情... 誰知到了 1999 年一個新的機會來到：有個逃來德國的伊拉克難民 Rafid Alwan聲稱是伊拉克生化工程師、掌握海珊政權天大秘密躲避海珊追殺中、要以情報交換德國保護與公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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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純以「小人物」的慾望汲營作為切入點，誰也沒有扳倒海珊或欺騙西方等種種正邪對立大志向，也不過就求個安全溫飽或自我實踐圓滿一點卑微小人生：(1) 對 Rafid Alwan這種難民來說能夠取得身分過好日子比什麼都重要！只要有本護照甚至一張居留證要他說什麼都行 XD 而與各類移民官僚打久了交道也知道投其所好掌握籌碼，甚至主角 Wolf 曾經公開的發言紀錄也被他掌握成為談判資材；(2) 主角 Wolf 就是個一生按表操課的專德國人，本片拍他無聊生活宛如代言德國整個國家的不上不下，他雖本著科學精神實事求是，但潛意識裡仍渴望發生點事件成就點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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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 Rafid Alwan提出「炭疽菌移動工廠」理論令 Wolf 雙眼發亮不可自拔後，本片進一步帶出更多高層角色睜眼閉眼心照不宣、甚至投機取巧隻手遮天：(3) BND 長官 Schatz 本對 Wolf 的各種缺乏證據的伊拉克懷疑論嗤之以鼻要他小心求證、但 Rafid Alwan這單一證人一浮出水面長官馬上眉開眼笑，就算 Wolf 也覺不妥「我們不須進一步查證嗎」長官都已堂皇上報受高層褒獎陞遷、甚至早辦了慶功宴開好香檳酒 Wolf 也醺然接受榮耀果實！(4) BND 同袍 Retzlaff 本與 Wolf 競爭、對他辦案程序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舉報，但一見高層歡天喜地他也馬上見風轉舵一起來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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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隨著本應成為爆料英雄的 Rafid Alwan開始借酒澆愁顯有愧於心、對他「炭疽菌化學工程師」身份確認的驗血結果也呈現陰性，Wolf 與 BND 上司也漸漸心知事有蹊蹺繼續追問，竟早在 2000 就逼他說出未來 2011 才公諸於世的「一切皆為謊言」！這謊言早已滾雪球成為「不可戳破的秘密」事關 BND甚至德國的面子！還有一點良知理性心懷懊悔的都被瞬間冷凍從此蒙在鼓裡、但顧大局識時務者只若無其事低調等待風頭過去：(5) 史實德國總理施若德，在 2002-2003「伊拉克戰爭」之辯時力主和平博得美名，但照本片拍來恐是擔心真攻進伊拉克後發現真相將對德國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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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實美國想打伊拉克想很久了什麼理由都可以，只是看見德國 BND建立了「大規模毀滅性武器」之說不用白不用，至於這些德國人是洞察機先還是擺了烏龍他們也毫不在意，本片的美方化身就在男主角 Wolf 身邊簡直象徵美德關係：(6) 美國舊情人 Leslie 其實為 CIA 工作，Wolf 查案初始就很信任她又想接近她還委以驗血重任，可說她與美方早在一開始就知這「炭疽工程師」是個冒牌貨；但現在小布希政府戰爭機器準備啟動了、萬事俱備就欠個「大規模毀滅性武器」作為正當性，只要有人願說大眾愛聽知情者也惦不作聲、為了正義之師「我們製造真相」又有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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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這樣拍下來只有小人沒有君子，人人為了功名自我或時勢所趨都能隨波逐流，還有哪個角色能令觀眾認同？也許我們還能同情的是只要能居留德國什麼都可以的 Rafid Alwan這卑微難民、還能認同的是儘管犯過了錯仍寧犧牲安穩生活也要撥亂反正的 Wolf 這位男主角，本片給兩人的「撥亂反正」竟還峰迴路轉上山下海更有「雪山逃殺」媲美 007！只可惜史實在前我們都知真相仍傳不出去、秘密仍聞風不動、戰爭仍準時開打、伊拉克大地仍將遭摧殘、數十萬人民也仍將送命... 最後仍沒有封不了的口、沒有搓不掉的湯圓、也沒有 photoshop圖文並茂說不出來的動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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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末第一個啟示古今中外皆然：「真相不能當飯吃、正義才是硬道理」而為了正義當然可由「我們製造真相」Wir machen die Wahrheit ；第二個啟示關於德國歷史：兩德統一後德國亟須國際合作建立大國形象，尤其跨大西洋的對美關係比什麼正義真相都重要得多！而這關係也絕非英國對美的馬首是瞻而是一切以德國利益為依歸；第三個啟示，則是主角自問呼應我們當代「後真相時代」：真相越來越撲朔迷離誰都能建構、甚至有無真相之存在都已漸成假議題，但如果連對真相的追尋都放棄了、我們這自由民主社會又將變成什麼樣？推薦還記得 911與伊拉克戰爭的觀眾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dpMyyYzeA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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