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天下
－《玩美女人》Volver
謀殺、懸疑、亂倫、棄屍、鄉野傳說、秘密，阿莫多瓦
無比嫻熟搬弄這些元素，在庸俗的生活之中，引領我們
看見共相中的殊相。
故事透過人際關係中千絲萬縷的網線交錯出各樣情節，
三代女人，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則秘密，蕾木妲母親
與父親雙雙喪生於森林大火，如今嫁了個混帳老公帶著
女兒困窘生活著，女兒抗拒父親越軌舉動失手殺了他，
蕾木妲藏起屍體，借用隔壁餐廳似模似樣開始廚娘生
活，好日子竟然從最黑暗的一刻開始，蕾木妲妹妹一個
人參加阿姨寶拉的葬禮，人們傳說蕾木妲的母親回到人
世照顧阿姨到死，蕾木妲妹妹回到城市，卻把自己的母
親代回來了，在自家私營的髮廊中，蕾木妲妹妹讓母親
扮起流浪的俄羅斯人掩飾身分，母女情深知道自己這次
「再也不會一個人了」！住在寶拉對面的女子身染重
症，死前只想知道當年離家出走的母親去了哪？眾人各
有其敘述主線，而彼此間又存在若有似無緊密的關係，
最終諸線合一，個人的生命困境在其中漸次獲得解決，
那其中，是最日常的生活，送葬、街頭巷尾八卦、飲食
與工作，無比熟悉而凡庸，但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秘密，
蕾木妲的女兒殺了其父，蕾木妲私藏了其女真正的父親
身分，蕾木妲妹妹要幫母親隱瞞行蹤連姐姐都不說，蕾
木妲母親根本沒死卻掩藏生命行蹤，住在寶拉對面的女
子之母親又去了哪裡呢？真相在生活的塵埃與行進中累
積，這是一部屬於女人的電影，也是屬於母親的電影，
是屬於女兒的電影，也可以說是屬於姊妹的電影。透過
血緣牽繫呈現的諸般親屬關係在電影中巧妙的整合，各
自拉出並在結局時獲得圓善的完足。
電影中幾度出現眾人在同一時空而彼此未能相認之戲劇
性橋段，客房裡頭蕾木妲嗅見母親轟然屁響，與妹妹懷
念其母，兩人笑稱好像母親就在這裡，母親都會放連環
屁然後忍不住笑了云云，眾人房門前暢笑，母親在床板
下一真呵呵笑出聲。之後蕾木妲於餐廳中獻唱一曲，重
新唱起當年參加歌唱徵選時母親教曉他的歌曲，另一
端，躲在後車廂的母親透過玻璃遙遙聽見了女兒的聲
音，兩相含淚，我覺得那些都是很美好的片段，處在同
一空間而彼此未能相見，緊繃的戲劇張力中，更存在一
種滿溢的情念。
關於母親的形象，蕾木妲守護其女，一肩擔下殺人罪責，
蕾木妲的母親則為當年丈夫對女兒的傷害憤而傷人，並
就此掩去身分名性，如果說殺人是一種罪過，電影中所
有的母親總是為其女兒而甘願犯罪與擔罪，作一活著的
鬼，電影中蕾木妲妹妹迎回母親，與丈夫分居的他夜裡
驚醒，偷偷來到母親的房間對面而睡，正因為母親曾經
消失，於是當母親再出現，電影中的角色才得以知道母
親對於他們的重要性，連結其中的，便是在蕾木妲尚未
知母親回來前，其母已經隔代先與孫女相認，他這樣對
他說，「要在母親在的時候讓他知道你愛他」，甚至在電
影尾巴，蕾木妲母親坦承關於寶拉對街女子母親消失的
真相，他來到對街大宅中，重新扮演起鬼魂，願意照顧
女子到死，是請求救贖也是釋放愛，正如人們以為他是
俄羅斯人當他聽不懂而在其面前侃侃而談，母親以其「不
存在」證明其存在，而以「不存在」拯救存在的人間兒
女們，由此展現母親的形象，始終守護在兒女身邊。
是母親也是姊妹。蕾木妲與其女兒之間存在著驚人的血
緣關係，這是一組隱藏的姊妹關係，蕾木妲母親與其姐
姐、蕾木妲與其妹妹也呈現一種血脈相連的姊妹情誼，
對照居住其大街對面女子那輕易割捨姊妹關係的女子，
始終能在患難時共助。
電影中透過母親三代經歷的創痛，呈現一組反覆循環的
傷害，蕾木妲母親對於丈夫竟使女兒蕾木妲懷孕而憤
怒，進而縱火，蕾木妲則願意為女兒擔下殺人之罪，兩
代殺機偕因為父親對於女兒越軌的舉動，而各自相異的
結局，在三代人一起來到故鄉河邊時獲得消解，對蕾木
妲母親而言，那是久未曾臨之記憶之地，對蕾木妲來說
卻是不久前才埋葬親夫之所，蕾木妲告訴女兒，這是你
父親最喜歡的地方，女兒下意識認為其指所殺之父，血
緣上與意義上的父親偕在此放下身分進行埋葬的工程，
而後她們繼續往前。生活還是會繼續下去，這是一群女
人的故事，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故事。
《玩美女人》Volver （2006）
Directed by Pedro Almodovar
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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