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迷霧驚魂(The Mist):恐懼之下人人都是野獸

[leila (Lizzy)]

圖文版： http://www.wretch.cc/blog/wildflower/9983546

我喜歡這種「恐怖始終來自於人性」的恐怖驚悚片，而討厭認為
恐怖來自蕃茄醬與其它黏呼呼玩意兒的片。「迷霧驚魂」顯然屬
於前者，並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塑造角色，讓整部片更精彩。雖然
它的結尾頗有爭議，但我個人非常喜歡，下文會提到原因。另外
，本片的原著小說雖然是史蒂芬金(Stephen King)數十年前寫的
，但套用在經歷911、打了伊拉克戰爭後的美國，卻可以有很貼
切的解讀角度。

劇情發生在一個很平常的美國小鎮，David﹝Thomas Jane﹞開車
帶著兒子Billy﹝Nathan Gamble﹞去大賣場買雜貨，還順道載了
與David曾有訴訟的黑人鄰居Brent﹝Andre Braugher﹞，沒想到
進了雜貨店後沒多久，Dan﹝Jeffrey DeMunn﹞從外面衝進來，
說外面大霧裡有恐怖的東西。之後一小部分的人在倉庫被觸角攻
擊，公開此事後店內的人們分成兩派，Brent一派認為「霧裡有
東西」是無稽之談，David與店員Ollie﹝Toby Jones﹞、小學老
師Amanda﹝Laurie Holden﹞等則認為是真的，於是Brent一行人
不顧他人建議，離開了雜貨店。隨著外頭怪物的攻擊接踵而來，
宗教狂熱分子Mrs. Carmody﹝Marcia Gay Harden, 瑪西亞蓋哈
登﹞開始散布末日言論，甚至提到要以生人獻祭，而極端恐懼的
人們竟也開始轉而相信她，使得其他不相信這種言論、或之前曾
無意間冒犯Mrs. Carmody的人們為了生存想偷偷離開...

以下有雷

本片的驚悚與恐怖，並非來自於霧裡的怪物，而是人性、以及恐
懼對人造成的影響。恐懼會使得人們失去理性、失去文明素養、
失去對其他思想的尊重，開始胡亂怪罪別人，甚至認為犧牲他人
性命是合理的，就像911事件後的布希政權一樣。例如Mrs.
Carmody說服大家，會有這場災難是因為上帝生氣了，所以解決
方法就是把那些不信上帝的人拿去送死，原本「殺人」是邪惡的
，但有了上帝加持的Mrs. Carmody變得無往不利，因為她只是在
「傳遞上帝的旨意」，對那些恐懼的群眾，她可以免責、可以不
用解釋原因、不需以邏輯說服別人。911後的布希政權也是，他
們在完全沒有合理邏輯的狀況下，向伊拉克開戰，而飽受恐怖攻
擊驚嚇的美國人民，選擇盲目支持政府的決定，絲毫不在意真相
是什麼，只知道全盤接受美國官方說法，相信伊拉克有大規模毀
滅武器會對美國造成傷害，於是跟政府一起高喊口號，宣稱「我
們決不向恐怖分子低頭」，卻沒發現自己變成了伊拉克人民眼中
殘暴的恐怖分子，而伊拉克隔壁的真正恐怖份子──阿富汗的神
學士政權與賓拉登，卻還逍遙自在。911後的美國，本質上與極
端基本教義派的Mrs. Carmody及她的跟隨者，沒有太大差別。

然而，看起來較為理性的David以及其他追隨者，也有他們悲劇
、致命的弱點，看結尾就知道。

「因害怕而找尋信仰」或「決定啥也不信繼續求知」，沒有哪個
一定能善終﹝這是靠運氣決定﹞，所以只是一種人生選擇，互相
尊重就好，然而這就是人類在高壓環境下做不到的，因為當壓力
來臨，人人都是野獸。

不過我想，若能接受「有些事情就是沒有答案、沒有原因」，或
許心境就能更平靜，因為瘋狂追求答案時，很容易陷入對「把巧
合兜成故事」的渴求，或是只求有一個計畫卻不管那樣的計劃好
不好，結果造成可怕的傷害。舉個例子好了，古早時代一群村民
發現高大草叢中有一種怪物天天傷人，有一天他們舉行祈求儀式
，並聽從某個老人的建議，把一個處女殺害丟進草叢內，結果平
靜了半個月，於是他們每半個月就抓個年輕處女獻祭，然而真相
很可能是草叢裡有個肉食動物需要吃肉，基本上村民們只要每隔
幾天丟一兩隻肉比較嫩的牲畜進去，就可以解決這問題，但因為
之前「殺害處女並做儀式」的行為看起來有效，他們就認為那個
方式才是答案，而且不敢改變，深怕惹天地發怒或被長輩逐出家
門；或者，真有人膽敢改變，改丟一隻死水牛入草叢，結果肉太
難吃所以怪物不願吃﹝或許牠比較喜歡吃雞肉跟羊肉﹞，因此再
度傷害村民，那個改變者大概就要與下一個處女一起被獻祭了。
這就像「黑暗騎士」裡的Joker所言："Nobody panics when
things go according to plan, even if the plan is
horrifying." 911之後的美國人很害怕，所以當政府搞出一個計
畫去打仗，大家就安心了，沒有人在乎多少伊拉克平民冤死，即
使這樣的行為就像拿處女獻祭一樣愚蠢恐怖。而且，許多不幸的
歷史事件可證明，在壓力與恐懼之下的人類，的確是不理性的，
就如片中Ollie所言"As a species we're fundamentally
insane. Put more than two of us in a room, we pick sides
and start dreaming up reasons to kill one another. Why
do you think we invented politics and religion?"

***以下段落有大雷***

本片的結局非常虛無主義，也讓我極為喜愛，這大概是近幾年最
棒的電影結局之一。這結局與史蒂芬金小說版結局不同，當年史
蒂芬金給了個開放結局，讀者不知道霧是否退散、各角色們是否
生還，而電影版結局則是由導演加的。有些人可能對電影版本結
局極為不能接受，讓我來安慰一下各位好了。殺了四人的男主角
，即使下半輩子應該都會痛苦後悔，但希望他記得，他在當時依
照手邊的資訊及機率判斷，做了最勇敢、最慈悲的事情，他已經
盡力了，而他只是凡人，不可能料事如神，他只是幫助大家避免
被怪物生吞活剝或做成噁心的蛹。何況，悲慘的事情在真實生活
中常常發生，大部分電影都喜歡給人不切實際的美好結局，但偶
爾換個方向也很好，畢竟「迷霧驚魂」的主角只是凡人，不是什
麼超級英雄，遇上慘事很合理。我很佩服導演的勇氣，因為這樣
的結局實在出人意料，也很可能引來抗議聲。史蒂芬金對於電影
版的結局，表達過他的意見："Frank wrote a new ending that
I loved. It is the most shocking ending ever and there
should be a law passed stating that anybody who reveals
the last 5 minutes of this film should be hung from
their neck until dead."﹝史蒂芬金果然是恐怖大師...﹞

不過，雖然我蠻喜歡這部片的，還是要抱怨一下，David的黑人
鄰居Brent實在被塑造得太不合理、太笨了，簡直有被迫害妄想
狂，當David說外頭的霧裡有「觸角」的時候，為何不願意去看
看證據呢？這樣的人能從事律師職業嗎？當然，這樣的角色安排
可以造成一些戲劇性，卻讓說服力大大下降。

導演Frank Darabont之前導過兩部恐怖大師史蒂芬金小說的改編
電影：「刺激1995」(The Shawshank Redemption)與「綠色奇蹟
」(The Green Mile)，都不是恐怖片，另外他也導過金凱瑞的「
忘了我是誰」(The Majestic)。Frank Darabont的「迷霧驚魂」
，與許多恐怖驚悚片不同的是，他花了很多時間塑造角色，整部
片的前三分之一幾乎都是為了告訴觀眾，那些人物的背景與個性
是什麼，然後才讓觀眾去觀察，當威脅來臨時，不同個性的人會
作出什麼反應。

瑪西亞蓋哈登演的Mrs. Carmody是本片最可怕的怪物，若換一個
演技不好的來演，很可能會變成可笑的蠢角色，但瑪西亞蓋哈登
演得很成功，從頭到尾她就是讓你頭皮發麻，真心相信這神經病
的確會把活人拿來當上帝的獻祭。我相信一定有不少人，會覺得
Mrs. Carmody這角色寫得太扯了，世界上怎會有人這樣，但回頭
想想實際世界的例子，部分宗教右派激進人士反對在校園內教授
進化論、反對同性婚姻、反對任何原因之下的墮胎決定等等，或
者某些宗教以聖戰名義，矢言不惜以自殺方式攻擊無辜群眾，或
是濫殺某些特定國家的公民，看了這些真實例子之後，Mrs.
Carmody這角色就不像是胡謅出來的了。

順便聊聊本片演員的小花絮。飾演一位女店員的Alexa Davalos
，就是「聖戰家園」中丹尼爾克雷格的女伴，也是「愛情盛宴」
裡為愛不顧一切的女生。飾演小學老師Amanda的Laurie Holden
是「忘了我是誰」的女主角。男主角Thomas Jane則是派翠西亞
艾奎特(Patricia Arquette)的老公，自2006年結褵至今育有一
女，但據說已經訴請離婚。

本片特效不算特別好，尤其前段觸角攻擊的那部分，不過反正怪
物包在霧裡面，原本也就看不太清楚，何況本片的重點根本不是
那怪物。

特別提一下音樂，本片配的音樂裡有一首是Dead Can Dance﹝逝
者善舞﹞的歌"The Host of Seraphim"，真是太適合「迷霧驚魂
」這種接近末日啟示錄的劇情，尤其Dead Can Dance主唱Lisa
Gerrard的聲音極為神秘悠遠，卻又如泣如訴，與劇情搭配極為
優美，我看完電影就趕快翻出舊CD再聽一遍。還有，本片配樂最
讓我驚喜的是，前面一大半都沒有配音樂﹝哈﹞，所以不會有那
種「提示下一幕有可怕畫面」的虛假音樂。

***
經典對白：
Amanda Dunfrey: You don't have much faith in humanity, do you?
Dan Miller: None, whatsoever.
Amanda Dunfrey: I can't accept that. People are basically good;
                decent. My god, David, we're a civilized society.
David Drayton: Sure, as long as the machines are working and you
               can dial 911. But you take those things away, you
               throw people in the dark, you scare the shit out
               of them - no more rules.

***

Ollie: [Ollie just fired 2 shots] I killed her.
David Drayton: Thank you Ollie.
Ollie: I killed her. I wouldn't have done that if there had been
       any other way.
David Drayton: That's why I said thank you.

***

Ollie: As a species we're fundamentally insane. Put more than two
       of us in a room, we pick sides and start dreaming up reasons
       to kill one another. Why do you think we invented politics
       and relig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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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joe2:現實世界真的很多這種假借宗教行邪惡之人....
→ MinChuan:宗教自己信就好... 自信得永生~(聽起來怪怪的)
→ RACINGHEART:例子舉錯，阿富汗的神學士政權沒有好端端的
→ leila:神學士政權雖然名義上垮台 但所有活動仍然繼續...
→ leila:例如綁架與炸彈攻擊等等 尤其針對美國或親美國家人民
→ leila:所以我的意思是 他們對美國的威脅繼續存在 根本沒解決
→ leila:但伊拉克卻是完全被美國接管了......
推 NoCanDo:值得一看
推 leo730208:寫得很棒 很有同感
推 istupid:跟現在的災民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