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ouso:五顆星推薦耶! 11/16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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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是想法的不同。對某些人來說，是已經結束的事，
對某些人來說卻還沒結束。
－－村上春樹，《尋羊冒險記》（羊をめぐる冒険），P.96
「南方小羊牧場」一景裡，K書中心的男孩女孩合租置物櫃，
我瞧見裡頭放了本《尋羊冒險記》，也許單純是因為有個「
羊」字而被電影放了進來，但我卻想起了書中這麼一句話，
拿來套在那個男孩身上，或男女主角阿東和小羊身上其實也
都成立。
男孩和女孩共用置物櫃，從置物櫃的奇特視角望出去，觀眾
看到了他們從相識到分開的速寫，女孩考上了志願，離開了
K書中心，離開了男孩，男孩走入南陽街大霧中，只是再也
沒有離開這裡；阿東（柯震東飾）一覺醒來，發現女友小穎
在他額頭貼了張「我去補習了」，從此人間蒸發，阿東追到
南陽街，在影印店打工，期待哪天能再見到她；小羊（簡嫚
書飾）一心希望成為插畫家，插畫錄用前在補習班工作，她
的男友阿濤是補習班的學生，高分考取後以一架紙飛機和她
分手，剩下小羊繼續在補習班工作。對他們的愛人來說，這
些都是已經結束的事，對這三個失意人來說卻還沒，他們都
在南陽街這條台灣最知名的補習街上逗留不去。
補習是台灣教育長久以來的特殊現象，南陽街也成了在其他
國家看不到，無可替代的特殊場所，到了本片編導侯季然的
手上，成了青春愛情和無數奇幻事件的發生地，他不說補習
學生的愁雲慘霧青春年少，而是把目光放在這條街上各形各
色的小人物，與升學就業壓力息息相關的現實之街霎時變得
如此歡樂有趣：補習班名師和員工、影印店老闆和店員、興
趣繁多的牧師（兼麵攤老闆）、炒飯帥哥、油飯阿姨……。
最巧妙是侯季然將愛情和補習意象串聯在一起，這些失戀的
人就像在愛情學分上不及格需要課後加強的學生。在這條街
上多的是為了準備考試，前往下個階段的人，這些人身邊的
朋友也許早已前往人生下個階段，而他們則留在補習街，留
在原本的關卡，這裡是這些停留在原點的人的暫居地，當考
試日子倒數完，成績出來，他們也要迫不及待啟程前往下個
期待已久的目的地。但是在南陽街的失意男卻忘了替自己設
下期限，他們像迷失在大霧（？）中走不出去，如歷史重演
般先後成了影印店員工。阿東窩在陰暗破敗的影印店樓上，
徘徊在失戀的惆悵之中，小羊則是看得清楚，她一邊在考試
卷上插畫，一邊倒數著離開日期，從1數到100，這是她排解
無聊的方法，也是給自己期望的方法。當她數到100，她要
像那些考生放榜一樣，走出南陽街，往別的地方前進。
阿東在影印時發現考卷上的小羊插畫，一時興起畫了隻大野
狼和她對話，陰錯陽差卻被大量影印傳到學生手上，引起了
熱烈迴響，兩人順勢也上演了一場五彩繽紛的青春戀曲。清
新可愛的小羊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有許多奇怪的癖好，侯
季然在這些怪癖後都編織出一段段小故事，當這些小故事一
個一個呈現在我們眼前，無論從1數到100或是摺紙飛機，都
讓觀眾忍不住揪心，也讓人禁不住喜愛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
生。柯震東延續他在「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形象
，演出一個為情苦惱的陽光大男孩，同樣自然得讓人嗅不到
戲味，兩部電影的故事推進也都仰賴他的大量獨白，侯季然
寫的台詞其實有些文藝腔，我很佩服柯震東可以唸得這樣順
暢自然，讓人聽來一點都不做作矯情，這也是電影成功的關
鍵之一。
在這則如奇幻童話的愛情故事裡，可以看見侯季然不少從「
有一天」延續下來的共通元素：執著的年少愛情、消失的戀
人、屋頂、K書中心；「有一天」的男女主角在夢中穿越時
空找尋彼此，「南方小羊牧場」的阿東睡了一覺醒來女友消
失，小羊半夜買報紙謊稱正在夢遊中；張書豪和謝欣穎出現
的片段，讓這部電影宛如是「有一天」的番外篇延續版；阿
東身後毫無間斷的影印機列印聲也可以拿來對照「該死的茱
麗葉」（「茱麗葉」第一段）徐若瑄身處的老式印刷廠。
與此相對的是，「南方小羊牧場」的氣氛與結局也是侯季然
作品中最正面，最讓人愉快的，這次主角不再為帶來悲劇的
愛情死心眼到結束，像「有一天」的謝欣穎捏破氣泡紙，或
如徐若瑄在陰雨漆黑的印刷廠內算盡心機奪取所愛。畫面更
是侯季然作品中最花俏討喜，最光鮮絢麗的，結合了定格動
畫和手繪卡通，讓整部電影充滿活力，遊走在現實與夢幻之
間，同時一個個小細節小分支串起的故事帶著溫度和觸感，
奇幻但令人信服，這些就在你我日常生活中的細節在在讓我
們驚奇於侯季然的微妙觀察視角和著眼點。
這個世紀以來，台灣光鮮亮麗的青春偶像劇如過江之鯽，失
戀男女互相取暖擦出火花的劇碼我們也不知看過多少回，「
南方小羊牧場」同樣也講這些年輕人的愛情和煩惱，但是達
到了許多青春偶像劇未達到的水準──溫柔細膩的有趣劇本
，充滿記憶點的台詞與人物，自然不造作的演出，五彩繽紛
的服裝和畫面更是超現實地絢麗奇幻，讓阿東和小羊的童話
就像「重慶森林」裡梁朝偉演的員警663遇上了「艾蜜莉的異
想世界」（Le fabuleux destin d'Amélie Poulain）奧黛莉
朵杜（Audrey Tautou）扮的怪怪女，只是這次地點不再遠在
香港尖沙咀或法國蒙馬特，而是與我們相去咫尺的台北南陽
街，那個遊客不想跨進，學子不願久留的擁擠補習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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