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轉錄] 台灣電影不成工業：從李安看大尾鱸鰻

[trainee ()]

我是想針對原文發表些意見。


其實關於《大尾鱸鰻》也是看到批踢踢討論得這麼熱烈才注意到的。但也只能看看預告片
想像它長什麼樣子，就是一部熱熱鬧鬧的賀歲片阿! 從他起用豬哥亮就知道是一部有市場
導向的片。至於什麼品質、技術就姑且不提，因為我也沒看過。是想看卻看不到。

我以為，在侯孝賢、楊德昌、蔡明亮之類的導演之後台灣本土再無導演。或許說的有點太
極端，卻也從來沒把他們跟台灣之光劃上等號。在台灣，侯孝賢可能還稍微有點名氣，但
在路上隨便抓個人來問：你看過侯孝賢的電影嗎？我想七八成是沒有的。我不知道在米國
的情況，但在歐洲而言，這幾個導演的名氣是相當大的，當然跟他們在歐洲影展的表現就
有一定程度的關係。常常在我跟外國同學介紹完我是從台灣來的之後，他們就會說：啊！
我知道！有個我很喜歡的導演，叫做”齁消先”或 Edward Yang(楊德昌)。當然，他們也
知道是台灣導演，不是大陸導演。反觀在台灣，他們只會被冠上票房毒藥的美名。雖然沒
有人跟我提過：啊！我知道有個很有名的”朱菸乒”導演。當然不是要拿朱延平跟上面幾
個導演做比較，他們路數根本就是不一樣的啊！電影類型跟可能性這麼大，這樣比實在沒
有意義。以國際名氣及作品品質，確實是侯孝賢之流比較有可觀性，但在台灣電影工業的
貢獻，我想朱延平是不會小到哪裡去的，而這十幾年來的國片票房，換作誰來都一樣，(
唯一例外是李安的《臥虎藏龍》、《色戒》，台北市票房就超過一億，但把它歸到國片，
又不是很洽當)，當然，侯孝賢的《悲情城市》也曾大賣過。至此，國片票房一蹶不振。
無外乎這期間導演都背上票房毒藥之名，但即便如此，許多當前線上的頂尖幕後人員，都
是靠這些導演培養出來的，因為他們需要的是質，不是量。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韓國，我
特別跟韓國同學確認了金基德和洪尚秀在韓國的知名度跟賣座程度，也是想享有高知名度
但不賣座，卻屢屢在國際影展有所斬獲(金基德才剛拿下金獅獎)，韓國票房卻不買單。乍
看之下，會以為這幾年如雨後春筍的國片潮(雨，當然是指《海角七號》的票房) 是在海
角七號之後才出現的，但我覺得是在06年就慢慢有復甦的跡象了，雖然不是像海角七號一
樣一下子跳了五個level(色戒和臥虎藏龍的台北票房總和剛好等於海角七號台北票房，這
不是奇蹟是什麼，緊接在色戒後面的是2000年的《聖石傳說》，”不過”四千萬，而第四
名02年的《雙瞳》也有三千多萬，但不過是曇花一現) 從06年的《盛夏光年》、《詭絲》
開始(我比較有印象的)，07年的《不能說的秘密》、、《練習曲》，08年的《功夫灌籃》
(瞧，朱延平不是出現了嗎)、《九降風》。這一路都有不少比起前幾年的光景，稱得上是
賣座的國片，只是魏德聖橫空出世，嚇得大家屁滾尿流( 好歹他也當過楊德昌副手好嘛
!!) 大家不得不把眼光、標準一下子提高，讓許多阿貓阿狗跳進這個大染缸準備撈一票。
但即使沒有海角七號，國片肯定還是會慢慢復甦的，像是鍾孟宏、何蔚庭、沈可尚、侯季
然、張作驥、陳駿霖、楊雅喆、鄭文堂、鄭有傑、張榮吉等人，都一直在默默耕耘也陸續
交出不錯的作品，我想他們都在所謂的”國片黑暗期”都累積了不少能量，所以爆發出來
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回到大尾鱸鰻上。這是台灣近幾年復甦的”賀歲片”。既然是賀歲片，當然就有它本身的
檔期與觀眾群的考量。80,90年代的賀歲片還堪稱賣座(侯孝賢當初也是拍過《就是溜溜的
她》、《風兒踢踏踩》片名這麼可愛的賀歲片)，只是千禧年前後，完全被外片打趴了。
在看看大尾導演的來歷，邱瓈寬，嚴格來說是個製作人，是個演藝圈大姊大，這只是他第
一部導的長片，之前跟朱延平合作過《新天生一對》也是瞄準賀歲檔，票房也不俗，主打
仔仔跟小小彬的明星牌，這次主打豬哥亮也絲毫不令人不意外。當然，拿這種片去跟《
Life of Pi》比，實在有點不厚道，光是製作費上就不同層級的，當然不是說錢多才拍得
出好作品(看看李安的《喜宴》跟《推手》才一千三百萬台票，還要在紐約拍，根本是無
本電影) 客觀上，兩者的目的都是賺大錢，這是無庸置疑的。但大尾導演本身的商業算計
就比較明顯，李安則是背後的電影公司在算計，否則當初也就不會砍掉千萬鎂的預算。這
裡我想引用蕭宏祺《賀歲片就是要小確幸》裡的一段：

《好低級但是好開心：
觀眾看《大尾鱸鰻》時，常是哄堂大笑的（而我其實是笑不出來），還有樣似40多歲的女
兒在跟7、80歲的爸爸解釋劇情，旁邊的小弟弟吃完炸雞吃糖果，更旁邊的妹妹還遞來可
樂。總之，他們邊聊天邊吃東西，而且，他們真的很開心……說穿了，他們就是把客廳搬
到電影院。對很多影評人來說，他們是在看電影，但對於許多過年的在地人來說，他們就
是在圍爐看著他們久違的豬哥亮餐廳秀，也有人會邊看邊罵豬哥亮好低級，可是，我們家
人之間也許多年不曾對話了，罵豬哥亮低級、跟著大家笑笑罵罵，人們有了共同記憶，有
種不一樣的小確幸，真的好低級（所以我不俗氣？）但是好開心，這不就是尋常人家在過
年時圖的小幸福嗎？4、50年前有黃梅調，再來有文藝片、武俠片、軍教片可以闔家觀賞
，但這類型電影消失後，跨世代觀影經驗似乎無以為繼。台灣近年偶像劇雖受歡迎，但它
不是一種可以跨世代、跨過濁水溪的商業類型作品。你跟你的爸、媽、阿公、阿嬤是不是
很久沒闔家一起看過電影了？今年有個選擇，不是奧斯卡熠熠發亮的名片，不是前後6小
時的《賽德克》；而是伴隨許多世代台灣人成長的豬哥亮餐廳秀，成了在戲院上演的《大
尾鱸鰻》。 》


如果大尾不是在今年上映，或許就不會遭來這麼多聲音，又或者Pi跟《雞排英雄》一起上
映，雞排也要背上這莫須有的黑鍋了。一定要說李安與這些導演的異同的話，同指的是，
同樣都在台灣這片地上拍片自嗨，異指的是，李安就是有辦法讓全世界跟著他一起嗨，賀
歲片就僅能在特定的地區讓特定的群體一起嗨。但李安最厲害的還是在於他不用明星制度
就能讓大家一起嗨(這次用了印度素人小男孩，根本是侯孝賢附身了!!)，賀歲片當然是擺
脫不了明星制度的，因為必須在極短的時間(譬如一看到海報)引起號召力及共鳴。撇開大
尾不看，台灣還是有很多優質國片，可能在賣點上不夠突出，是屬於細水長流型的。小小
給個結論，國片最近在量上有了成長，想必在市場競爭下，一定會有人開始朝質方面努力
(如果是在一個健康、合理的市場中)，為了與其他粗枝濫造的片有所區隔。所以在一開始
大量湧現的前幾年，品質參差不齊是合理的，不需要無謂的批評與比較，但我們必須再看
下去，究竟會不會像台語片的黃金年代一樣曇花一現呢？。

最後還是要歌功頌德一下李安，我認為當今華人最偉大的導演非他莫屬。當然他在導演的
成就上是共睹的(我記得有一次上課，老師問誰有看過臥虎藏龍，幾乎全班五六十個同學
都舉手了，真的是席捲全球的片)。最重要的是當然2000年拿著資金把臥虎藏龍拉到亞洲
拍攝，直接促成了美國、台灣、香港、大陸的合拍風潮，開啟了另一種華語片的製作模式
，間接影響了其後的《英雄》、《雙瞳》等片。這次Pi更是直接拉到台灣拍攝，除了拍攝
地點的考量，無非是想把觀念、技術引進台灣電影圈。李安總是抱著光是我好還不夠，希
望大家能夠一起好。這點實在很難得！

最最後，小小緬懷一下楊德昌。如果楊導還健在，或許台灣電影會有另一片新風景。



※ 引述《reke (當不成孩子王)》之銘言：
: 說明一下：本文已獲得同意轉錄，文中我加亮的部分是原文粗體的部分
: 原文網址 http://readandanalyse.blogspot.tw/2013/02/blog-post_27.html
: 最近台灣電影界兩大盛事，一件是大尾鱸鰻票房大好，另一件是李安再得奧斯卡最佳導演
: 獎。華誼兄弟電影公司總監製陳國富接受今周刊採訪時指出，如果台灣只想著拍大尾鱸鰻
: 這樣的電影，就永遠不可能拍出少年PI的奇幻旅程。這樣的說法引發大尾鱸鰻導演邱瓈寬
: 以及朱延平的回應，而這問題持續挑戰著一個老議題：票房與藝術性孰者為重？假設「叫
: 好」跟「叫座」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那麼對於台灣電影業而言，到底應該選擇哪邊？
: 台灣在2008年魏德聖的海角七號之前，經歷了十幾年幾乎毫無票房的慘況。這段時間當中
: 並非沒有台灣電影，而是沒有賣座的台灣電影；導演一手掌權，編劇與製片幾乎毫無發言
: 餘地，於是台灣電影業就被這群整天壓身家只想拍「自己作品」的導演給毀了。魏德聖有
: 很強嗎？其實並沒有。但是他深刻了解一點：沒有票房，就沒有產業。於是他站在觀眾的
: 角度思考，拍了一部給台灣人看的電影，並獲得巨大的商業成功。票房成為這幾年台灣電
: 影的最大標準，藝術性則變成可有可無的事情。
: 但如果我們把時間再推往前一點，看看朱延平是票房大導、郝劭文是票房明星的時代，那
: 個時代台灣電影不是沒有票房，甚至有許多賣座強片。許多人歸因於當時電影界一窩蜂地
: 競拍吸睛的商業片因此打壞了觀眾胃口，但我認為那是錯誤的歸因；好萊塢電影不也一窩
: 蜂地淨拍商業片，怎麼全世界的觀眾沒因此打壞胃口到讓好萊塢消失？真正的關鍵是基礎
: 技術與管理能力──這些台灣人最不在乎又最不起眼的基本功。
: 陳國富強調了兩個問題，一個是市場，另一個是技術。台灣市場小，如果目標市場只放在
: 台灣，那麼成本必然不會太高；在成本持續不高的情況下，許多技術便無法得到適當發展
: 。台灣製片、編劇與導演的平均素質不高，服裝、燈光、配樂等相關技術也參差不齊；更
: 可怕的是，台灣多數製片公司似乎都還沒有意識到這問題，只是想著趁這幾年國片熱潮殺
: 雞取卵賺一筆。朱延平炮火全開的回應更讓人深刻體會到，這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不是蠢
: ，而是一個人大辣辣地把蠢攤在群眾面前還自以為聰明；每每看到這種人，我就會想到造
: 型師鄭建國(Roger)說的：藏拙。朱延平不僅沒看懂陳國富對於產業與技術發展一針見血
: 的見解，反倒氣呼呼地說：「魚翅跟蚵仔煎不應該是死敵吧，人客愛吃啥是他的自由，不
: 能因比較多人愛吃蚵仔煎，就說吃蚵仔煎是作賤自己，投機，不長進吧！大人丫，做一客
: 可口的蚵仔煎也不容易丫，不然你來試試看！」沒搞懂人家說什麼也就算了，最後還放大
: 絕叫人家來拍拍看，實在是三流水準的發言。並不是喜劇小品或者無厘頭鬧劇就不需要技
: 術，技術可以展現在各種細節上；但我們看到的是，台灣電影幾乎就是把拍電視劇的方式
: 直接搬上電影院，完全沒有電影該有的細節跟水準。
: 有非常多人(想必包含朱延平在內)並不了解一件事情：風格跟技術完全是兩回事。風格是
: 一種感覺，但是技術是完全具有客觀標準的能力；你可以不喜歡暮光之城系列認為這些電
: 影既粗劣又矯情，但你不能否認他們在服裝、特效以及行銷技術上達到的水平。好萊塢電
: 影之所以能持續賣到各國市場，就是因為他們能在技術上持續成長、持續領先。對電影產
: 業最基本、最重要的因素是「票房」，但支持電影產業票房的最重要因素仍是「技術」，
: 最後才能持續從中產生出具有「藝術性」的作品。如果台灣電影還在票房跟藝術性上爭論
: 不休，忽略如何建立更有效率的管理模式、不去追求更精緻的電影技術，那麼目前台灣電
: 影的榮景，數年後只會再度沉寂。台灣的電影不是工業，還停留在手工業的水準。特別是
: 台灣電影這種導演權力異常擴張的現象如果沒有迅速改善，像朱延平這種水準三流又發言
: 囂張的導演，仍會持續製造出打壞觀眾胃口的「災難」電影，加速這個產業惡性循環、自
: 我毀滅的速度。
: 李安一直是一個不斷透過各種題材自我挑戰，並且努力在商業與藝術性之間取得平衡的導
: 演，這也就是他跳脫了純藝術片導演格局的主要因素。叫好當然可以叫座，如果不把「叫
: 好又叫座」當作目標，並且發展出能持續提升格局的技術，所謂「叫座不叫好」的電影，
: 總有一天會變成「不叫座也不叫好」。看看台灣進幾年的電影業，不僅看不太到更高的企
: 圖心與技術水平，更充滿許多固步自封的保守主義者，只要有人稍微批評了台灣電影，就
: 立刻被打成不愛國、自我矮化。某些人的說法本質上就是，「我們就是要拍這種爛片，反
: 正觀眾就是愛看這種爛片，能賣座就好。任何人都不能要求我們要在編劇、導演與其他技
: 術上做得好。」簡直是鬼扯。像這種不堪批評、過度自我防衛的態度，反而更彰顯了某些
: 電影人與觀眾自卑的心態──只能說，這些人多少也知道自己是三流水準。也許這些人心
: 靈脆弱，經不起人家說出事實；但台灣電影業畢竟更加脆弱，如果為了保護這些人脆弱的
: 心情而犧牲台灣電影業，那是完全不合理性的判斷。
: 如果我們的電影界能從李安身上學到一點事情，例如電影該如何透過管理進行細膩分工並
: 監控每個環節，例如電影該如何拍得更好看方能更具吸引力而非諂媚式地取悅觀眾，例如
: 該建立一個能持續自我進化的體系，台灣電影將能跳脫手工業的規模躍升為工業。不過，
: 台灣是個如此不重視管理能力的國家，整天只會用「台灣人充滿創意」這句話自我安慰，
: 事實上就是一些不成氣候的奇發異想、基礎鬆散的花拳繡腿。沒有人能確定台灣人何時會
: 對這些低成本、低技術含量的「台灣電影」感到厭煩，唯一能確定的是：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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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09.89.130.26
→ sohostar:分級制度是形同虛設就是了。
→ sohostar:理由一大堆，針對原PO，卻抓不到重點。或自己劃重點。
→ reke:雞排跟pi一起上不會背黑鍋 雞排英雄在俗麗下是有人文關懷的
→ peterpan910:沒看過就別說這麼多了吧...
→ sohostar:他很努力在表達自己的意見，只是他幾乎無視原PO的結論。
→ sohostar:我想他不止電影沒看，連原文可能都沒什麼在看。 @@
推 allenmusic:電影不能嘻嘻哈哈嗎 一定要人文關懷??? 有意義???
→ allenmusic:這樣看電影會不會侷限了???reke
→ allenmusic:人家明顯就主打低俗搞笑片 看票房快破4億 證明喜歡這類
→ allenmusic:風格的也不好 我也喜歡大尾 喜歡人文關懷的不能沒有你
→ allenmusic:          少
→ allenmusic:喜歡 海角七號 電影有很多種麻 就像音樂我聽交響樂 也
→ allenmusic:聽民歌 電子音樂 韓國音樂 很多類型阿 你不喜歡 你可以
→ allenmusic:不用去看 就像我不喜歡聽台式搖滾 我也不會去批評
推 triplee:這篇也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寫下來 不是人人都很愛跟人辯論
→ allenmusic:也不會說人家水準怎樣 低級搞壞市場之類的 你的價值觀
→ allenmusic:不等於其他每個人的價值觀
→ allenmusic:這些批評的人以自己認為的觀念來區分什麼是有水準沒水
→ allenmusic:準 什麼是爛片 或好片 以為自己是為那些大眾國片好
→ reke:我沒說一定要人文關懷 我只說有人文關懷的較不會背黑鍋
→ reke:只主打低俗搞笑就難免惹議 我絕對能容這種片 但不保證別人能
→ reke:不要戰得太開心 草人一下就紮起來了 囧
→ allenmusic:對啦 人文關懷比較不會揹黑鍋 這些黑鍋價值觀從那來?
→ allenmusic:某些網路影評人阿 = =
→ reke:你要去問讓他背黑鍋的人 我只陳述容不容易背黑鍋而已
→ reke:並不表示我贊同此類價值觀
→ allenmusic:喔喔 那我誤會了 我以為你轉貼是贊成 sorry XD
→ allenmusic:不過談論國片是好現象啦 表示有人關注 以前冷的勒.....
→ hopeltw:我是覺的我在看電影是進去時我就會預期看到大概那樣的內容
→ amuro11:對台客來說大尾是一部好電影..對印度人來說少年派是好電影
→ FFAF:All沒人說不能拍爛片，我們想罵爛片也沒人說不能
推 meidoku:你想罵爛片是你的自由，但請不要把愛看的人一起罵進去
推 charlieZ:我覺得這篇講的很棒很中肯啊
推 DialUp:我好喜歡『好低級但是好開心：』那段，好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