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覺電影夢》/(2)眼界大開 2002/11/20 15:30
文/張靚蓓
藝專時期,除了在舞台上找到自我歸屬感外,對電影也有了另一層的體會。
打從在娘胎起,我就和電影結緣。媽媽懷我時,最不能抗拒的兩個嗜好就是看電影及啃甘
蔗。在我還不會走路時,她就推著嬰兒車帶我進電影院了。那個年代,電影是最佳娛樂。
從童年起到求學期間,我看了不少電影,每當心情低潮,電影院就成了我的避風港。看電
影時,每逢感人之處我就會掉淚,所以經常是兩眼紅腫的走出戲院,可能這也影響我日後
拍電影的品味及要求,希望能拍出感動人心的電影。
記得有一次跟媽媽去看電影,我好奇的問道﹕「為什麼我們老看外國片?」
媽媽說﹕「外國片好看啊,等你長大,看看能不能拍更好的國片。」
不過小時候看電影僅只是娛樂,也沒多想,更沒想到電影還能啟發其他的想像,直到進藝
專後,我對電影的想法才有所改觀。
藝專時,看了本翻譯的《超級巨星》,才知道電影導演是超級巨星,對作者論慢慢有點認
識。麥克.尼克斯(Mike Nichols)執導的《畢業生》(The Graduate)是我的啟蒙電影
,一年級時看了這部描寫人生沒有遊戲規則的片子,第一次讓我有「觸電」的感覺,影片
裡達斯汀.霍夫曼(Dustin Hoffman)不按牌理出牌的調調,以及電影中衝撞社會制約的
主題,與我當時的心境有所共鳴。
《畢業生》是部六○年代末的電影,因主題「有違倫常」,到了七○年代初才在台灣上映
,本來達斯汀.霍夫曼周旋於母女之間的情節也改了,母女成了姊妹。我連看三遍,感覺
到電影不光是講故事,還表達些別的意涵,腦筋開始有點想頭了。
到美國後我又重看了幾遍,對《畢業生》還是喜歡,不過是另一種對社會諷刺劇的喜歡了
,因為我對這個社會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我永遠記得它當初帶給我那種觸電的感覺。
一年級下學期時,台北的大專院校間開始流行看藝術片,大家都到台北漢口街的台映試片
間去看,每週一部。我看的第一部藝術片就是柏格曼(Ingmar Bergman)的《處女之泉》
(The Virgin Spring),帶給我極大的震撼,看完後我兀坐在試片間內,久久不得動彈,
也不願出去,連看兩場。第二部是狄西嘉(Vittorio de Sica)的《單車失竊記》(The
Bicycle Thief),第三部是安東尼奧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的《慾海含羞花》
(Eclipse)。藝術電影這頭三炮就轟得我幾乎久久不省人事。當時台灣所有的藝術電影不
如現今,十分有限,也沒有影帶、影碟,所以觀賞藝術電影的經驗非常珍貴。其他各學校
有時也會舉辦電影欣賞會,我就一部一部的看。自柏格曼等人的電影裡得到的啟發與感動
和《畢業生》又很不一樣,柏格曼讓我感覺到導演的存在,意識到藝術電影的力量。
超八釐米攝影機
那時在藝專,學校拍不起電影,只在畢業前讓所有技術組的同學扣一下十六釐米攝影機,
我不是技術組的,一直沒碰過電影攝影機。二年級時,我看到有人在拍超八釐米影片,一
個香港僑生說可以幫我從香港帶機器進來,我就跟父親要了錢去買。這是除了書以外,父
親送給我唯一跟電影有關的禮物,
我把它當寶貝,用這台攝影機拍了一部十八分鐘的黑白短片《星期六下午的懶散》,靈感
來自余光中的短篇小說〈焚鶴人〉,內容敘述一位畫家寫生時看到白鷺鷥在天空自在的飛
翔,就想做一隻如鷺鷥的風箏,結果風箏飛了幾次,都飛不起來。在這部劇情默片裡,我
想表達藝術家面臨理想與現實落差的挫折與掙扎,我當時也有這種心情,對電影既充滿嚮
往又不明所以。
為了拍攝該片,我和朋友趕工了幾天,用竹枝和宣紙完成了戲中所需的鶴形風箏,沒想到
試飛時,不小心摔斷了鶴脖子;隔年四月,我又重做道具,才完成片子的。後來這部短片
還幫我申請進入了紐約大學(NYU)電影系。
拍片時我從攝影機的觀景窗望出去,我就知道我應該有天分,因為那個世界跟我平常經驗
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我可以只「選擇」有意思的東西,在那個世界裡,我可以盡情揮灑
,並讓夢想顯影、留下。不過那時候舞台做的多,我對兩個都有興趣。
在藝專,影響我最大的就是教授「電影導演」的王大川老師,我三年級時他去世了,我追
隨他,因為他學問好、閱歷豐富,我很崇拜他。
王老師是位蒙古王子,以前在東北很有錢有勢,據他說:「光是統轄的國土,就比台灣大
二十倍。」二十八歲當上將軍,至俄國、美國求學,都有秘書、隨從隨行,又唸軍校、理
工大學,經歷過輝煌的歲月。他喜歡票戲,在國內,捧戲子、跟名角一起票戲;在國外,
捧電影明星、送林肯轎車。ꨊ初到台灣時,還送了三百輛吉普車及軍備給政府。不過他在教我的時候,可能受過很多委
屈,十分抑鬱。我追隨王老師時,他身體已大不如前,住的很破舊潦倒。我有時陪他去國
軍文藝活動中心看京戲,有時去給他買麵包,他喜歡明星麵包店的麵包,質感像美國的口
味。向他請教任何問題,不論東方、西方,一定有答案。
多方嘗試
在藝專的藝術氛圍下,除了戲劇、電影外,只要是好玩的,我都碰一下。我學過芭蕾,不
過時間很短。因為那時編了齣獨幕芭蕾舞劇《阿奇》,換了五個男主角都不成,後來我就
自己上場,先去學了一個多月,又演又跳。
當時還寫過一篇一萬多字的短篇小說〈走了樣的焚鶴人〉,述說我拍攝《星期六下午的懶
散》的經驗,發表在《藝專青年》上,那是我第一次的寫作經驗。
同時,我還跟申學庸老師學聲樂。記得高中時參加合唱團,每天下午人家掃地我們練唱的
一個小時,是我的快樂時光。到了藝專,繼續練聲樂,先跟音樂系學生陳建華練發聲,申
老師聽了我的聲音,說我可以練得很好,就破格收我為徒。有時我也和好友余季畫畫素描
。
我好像做藝術類都有點天分,不過除了拍電影外,沒有一樣持續下來。電影很適合我,因
為它涉及了音樂、舞蹈、寫作、戲劇、視效等因素,我可以在電影裡把這些東西整合起來
,變為另一種獨立的表達方式。(資料提供: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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