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orzboyz (《囧男孩》加油！)
看板movie
標題囧導演News★那些觀眾教我的事之卡達問題得獎觀眾
時間Sun Oct 5 18:49:32 2008
《囧男孩》導演楊雅喆
October 4,2008
有個詩人被流放到小島上，年輕郵差為詩人帶來故鄉友人的消息，詩人幫郵差寫信追
女朋友，詩人讓郵差懂得什麼叫做詩；而郵差呢？則給了詩人一段永遠難忘的友誼。
是的，那個故事叫做「郵差」。
每一年放映的電影不計其數，多年後被自己記得的會有多少呢？「郵差」是在寫「囧
男孩」時不知怎麼的就會跑出來的電影。
我甚至還記得在看「郵差」時的光景：我媽在廚房揮汗炒菜，一邊吆喝我去溜狗、燒
香，而我蹲在小板凳上看LD（多年前的那種像黑膠唱片一樣大的光碟）。
在熱轟轟的排油煙機與我媽的催促聲包圍下，我仍被劇情深深的感動：一個詩人，和
一個慢慢懂得詩、找到愛情的郵差。
因為郵差，所以我想寫一個說書人，和他唯一聽眾之間的故事。因此基本上囧男孩裡
的所有的劇情，都是為了烘托他們兩個的友誼而存在的。
如果不是映後QA，和記者採訪的雙重拷問下，我大概不會去回想寫這個劇本的源頭--
因為影響一個劇本的誕生的原因太多：睡前的聊天、一首好聽的歌甚至午後陽光下飛
揚的塵埃。
而且導演的回憶也不可盡信：我們常常會把看過的電影加上了許多自己的詮釋與幻想
，以致於從我們嘴巴說出來的電影常常會是另外一個故事。
幸好，觀眾在映後座談問的問題都差不多，不善快問快答的我總是已經有了準備好的
答案可以告訴觀眾。…直到 4月份舊金山影展的時候我第一次踩到一個大窟窿，一個
中年太太會後拉住了我：「1號的夏威夷媽媽呢？她怎麼不來救 1號？」
答案是這樣的，我說：他媽媽老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切都只是 1號編出來的美好童
話。
「啊？～怎麼會這樣呢？」她眼泛淚光，然後嘆口氣離開，她的背影中寫滿了：「一
切都是你的錯…」當她回頭看我的時候，我想句尾應該改成驚嘆號。
果不其然，一次又一次的，在台灣，北中南，都有人提出相同的疑問。
而類似的問題，還有這些：妹妹最後到哪裡去了？阮經天是長大的 1號還是 2號？滑
了一百次真的就可以去異次元了嗎？異次元是什麼樣的地方呢？…等等。
我慢慢的發現當答案沒有用台詞說出來的時候，每個觀眾會有不同的詮釋。
有些問題其實並不難理解，就像夏威夷媽媽這件事，我認為會提出疑問的觀眾並非不
懂，而只是入戲太深，就像 2號一樣還有單純的心，並且全然的相信了 1號的說法：
他們不願承認這一切都是「童話」。
有些人帶著淡淡的憂傷回家了，然後有點埋怨導演沒有給了個「光明」的結局。（難
怪最近耳朵很癢…）
我開始想，以後的劇本是不是要再交代的淺白些？劇本中是不是故做了什麼姿態，以
致於觀眾會有這些疑問呢？然後，什麼是「光明」的結局呢？…
懶惰如 2號的我，常常自問自答一番後就把問題丟到一邊，然後跑去看「康熙來了」
。以致於現在我只能很誠實的公布：寫劇本時的我，對於所有的橋段和設計，只是依
照自己對於戲劇的直覺而設定的。為什麼決定那樣做這樣寫，答案只有一個：好看與
不好看。
就像廚師做一道菜決定要加多少鹽和香料。
說起來挺像 2號的白癡邏輯，但事實如此：我一向只能提供簡單的答案。
其實，我每次出門做QA前都得要先暗示自己，今天要問答，所以要準備一下，然後快
速的把可能的問題在腦袋跑一遍。（PS：儘管小學時曾得到全校演講比賽第一名，我
還是知道，我那些表面上的「鎮靜」都、是、騙、人、的！）我很清楚的記得，小一
下學期第一次被老師要求上台說笑話給全班聽時，我站在台上講完第一個句子：『小
明…小明有一天…他…』之後……就不可抑扼的…嚇哭在台上了……
直到，第N場Q&A時，觀眾又問了有關於為什麼要用「快樂王子」和「吹笛人」這兩個
童話的問題，就像是個考試機器一樣的我非常有把握的回答了同樣的答案，然後大約
三秒鐘的寂靜，我看見觀眾的臉， 但看不清楚在他們臉上的表情…
忽然間有不祥的預感襲來，為了防範有刁鑽的問題出現，於是我先發制人、不假思索
的問了（簡直是像 2號對微笑艾莉脫口而出說那些話時的感覺一樣，就是想問）：那
幾個童話故事，為什麼 1號都沒有說結局？…（兩秒後，觀眾都沒有反應）我說會有
獎品喔…（觀眾眼中終於有了光）
「上部落格來吧！告訴我答案吧！」
我只是想知道觀眾在想什麼而已，我只是想知道，不同的人會有什麼不一樣的聯想。
答案果然如雪片般的飛來…（哈！這下很多的人都得去翻快樂王子和吹笛人的結局了！）
上週為了遠離可怕宣傳活動而溜去溫哥華參加影展的我，卻又被一個當地女孩給問到
結巴了。
「1號拿石頭去砸什麼？」漂亮的女生問。
「嗯…你說咧？」看到地上有窟窿，向我這樣摔一百次的笨蛋也懂得閃過去了。
「去打老闆吧？」女孩說。
「可是，老闆去倒垃圾了…1號去砸的是卡達天王吧！」她的朋友搶著說：「把他們之
間的第三者砸爛是吧！」
「我覺得是把卡達天王搶過來讓2號摸一下…」 另一個人說。
是吧？！是吧！他們不斷的追問我。我還是說了…
嗯，我們當初的確拍了卡達天王粉身碎骨的鏡頭，一種在地板上碎裂的（這種拍法讓
監製很想哭：兩隻十萬塊的卡達天王，只有兩次機會…），另一種是落在水裡分裂的
，但是最後都沒有用，因為那種鏡頭是拍著以防萬一的：百分之九十的機率不會用。
最後果然也被我和剪接師拿掉：太醜也太直接。
「怎麼可以這樣！卡達天王是無辜的…」女孩很不開心：「他應該去砸那個萬惡的魔
頭老闆…」
入戲的不只是充滿母愛的中年婦女，還有憤怒的年輕小女生。
每個人在意的點，果然都不一樣。
「你不要管我說什麼嘛！」我安慰那個小女生：「反正那是我的設定，你還是可以用
自己的想法詮釋，就當作他拿石頭去把老闆打到腦震盪好了…」
「可是，來不及了…你已經把答案說出來了…」女生很難過的說「…卡達天王很無辜
耶…」
於是，世界上又多了一個傷心的背影。
唉…究竟是要留下想像的空間讓觀眾自己慢慢咀嚼呢？或者，一翻兩瞪眼說個明白呢？
原本，昨夜寫好的一大段「解答」，游標上在上頭閃動。
抱歉，我還是把他們給刪了。
給了答案，所有的幻想都將消逝無蹤，如同，每回都有觀眾提問：阮經天手掌的圈圈
裡，那個長大的一號，為什麼不出現？他們最後見面了嗎？
如果我把一號長大以後的樣子給拍出來，一切的幻覺都將消失；觀眾心中還沒有說再
見的那個人，也會跟著不見。
快樂王子的結局，當然還是要 2號自己去讀才會有真正的體會。
很多看完電影最美的感覺，就留在你們的心中，偶而拿出來咀嚼吧。
這個活動很令我感動的是，有夫妻一起討論好甜蜜（啊！～然後呢？這種嚴肅的討論
應該不會變成肯尼芭比親一下的結局吧？），有媽媽和小孩一起翻故事書找答案（好
溫馨，我喜歡…），有人自己編出了一萬滴眼淚的吹笛人結局（這是哪家出版社出的
？）也有人寫了像是論文一樣一大篇的文章（這就是為什麼我也要寫一大篇的緣故：
免得被說不公平！）…
一部電影可以讓夫妻對話，可以讓親子交談，可以讓某些人去探望自己心裡面的那個
沒長大的小孩，得到一些溫暖，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畢竟，我從來也沒有機會去問問郵差的導演，為什麼，為什麼最後郵差死掉了，為
什麼那個在島上騎腳踏車的鏡頭要那麼那麼的長…為什麼每當我哼起了郵差的主旋律
，鄉愁就像海潮一樣的拍打上岸…
沒機會問，也從沒想問。我把最好的留在我的心裡面。然後咀嚼變成我自己的故事，
寫出來，從來沒有任何一部電影為什麼。
我可以是那個愛說故事的 1號，長大變成編劇，我可以是那個不懂事的 2號，在經歷
許多許多事之後，終於學會說故事給別人聽。
並不是要耍觀眾，只是我真的想保留說書人（我）和聽眾（你們）之間一點點朦朧的
想像。
這樣，你們才會繼續聽我說故事。
這樣，故事才沒有盡頭。
最後，我真的不是，不是詐騙集團幕後的首腦。
下定決心，不公布所謂「真正的答案」時，忽然想起一個好友的老婆在映後悠悠的對
我說：「我真的好同情梅芳阿媽…她好可憐」
我以為她要說，那麼老的人還要帶兩個孫子之類的感想。
「那個 2號，在圖書館裡面，給我只穿襪子就在地上跑來跑去！」她眼帶淚光的說：
「 他的襪子好黑…好髒…阿媽好可憐…」
家庭主婦，看到的，果然又不一樣了。
以下是得獎名單，我想也不必保留禮物的神秘性了：「 囧男孩」DVD一套（應該會附
卡達天王吧！？答案在製片烈姐那邊…）只是這份禮物要等，我們絕對不會賴皮，一
上市就寄！
Earth723
迷路逛到這裡
老小孩
Isbn20
Careyme
我必須再一次強調：得獎的人不見得是標準答案，也沒有標準答案這件事情。
只是他們想到我沒想到的一些事，有些人則給別人一些我意想不到的溫暖。
沒得獎的朋友們：
不要罵我歪心鬼，
也不要罵我普嚨貢…
更不要在地上打滾，謝謝！
我…我真的沒有辦法啊～！
這是我寫「囧男孩」和「不愛練習曲」時常常聽的一首歌：「原諒」，學姐雷光夏唱
的。
我太喜歡她的詞了。
原諒
作詞：雷光夏 / 作曲：雷光夏
我卻原諒了你 像海洋原諒了魚
潮水在月光下流動著語言說
我已原諒了你
幻想沒了身體 想掙脫月球的力
虛無的漂浮在溫暖的夜空裡
靈魂不再悲泣
夜空亮起的星星 顏色多美麗
而我的星球自行旋轉 將離你遠去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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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weop388:推阿！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事實呢，竟然是把卡達天王砸壞 10/05 19:28
噓 DrBJ:工讀生？ 10/05 19:42
推 ninetales:導演的文字真的很洗煉..很容易讓人就走進他想說的話裡面 10/05 20:04
推 angecac:推 所以要在標題寫雷摟 10/05 20:51
推 may6033:推洗煉~~註定靠文字吃飯 而且對畫面感也特別敏銳 10/05 20:56
推 magicwei:推導演的文筆，最好國中生寫的出來-_-+ 10/05 2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