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電影的電影《顛覆瘋雲》What just happened
文∕小智
(本文內含部分劇情，請謹慎觀看)
全片尾聲時的戲中戲，最後殺手持槍指著被害者，
任憑對方如何叫喊，凌厲的槍聲還是不斷響徹天際，
最後徒留被害者滿身鮮血，全景，劇終，上字幕。
憑藉片中這幾發子彈，不僅擊中了被害者，
也擊中觀影時的我們，更擊中那嗜血殘忍的好萊塢…
接著，讓我們放眼世界…
在美國，有伍迪艾倫的《好萊塢式結局》。
在日本，有三谷幸喜的《魔幻時刻》。
在丹麥，有嘲諷拉斯馮提爾的《誰才是導演》。
在台灣，有鈕承澤的《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
義大利，又有電影大師費里尼的《八又二分之一》。
以上電影，看過的人大致都可猜出相關聯性，就是它們全屬「關於電影的電影」。
如果再度細分，又可將之全數歸為「導演取向」的「關於電影的電影」。
然而綜觀漫長電影史，上述片單僅只冰山一角，
又怎會有像巴瑞李文森這樣膽大包天，敢勇於挑戰好萊塢電影生態，
然後拍出一部像《顛覆瘋雲》這般生猛有力影片的人呢？
影片改編自艾爾特里森的同名小說，不過有別於上述作品，
本片精彩之處就在於它另闢蹊徑，
不走「導演取向」舊路，反走「製片取向」新路，
於是在那競爭激烈的好萊塢，成功殺出一條血路。
早在《桃色風雲搖擺狗》之時，導演就極盡嘲諷能事，大力挖苦當時的政治環境。
這次再度透過犀利視角，冷眼針砭好萊塢電影工業，
於是讓觀眾看到好萊塢那既殘忍又殘酷的同行鬥爭。
審視原版海報，當中那句「在好萊塢，大家都能聽見你的尖叫」宣傳標語，
不禁讓我回想起1979年《異形》那句著名的「在外太空，沒人能夠聽見你的尖叫。」
充滿了仿擬的戲謔樂趣。
接著再觀看海報中被摀住嘴巴的男主角，配合原文片名「What just happened?」
是啊！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男主角又發生了什麼事？而好萊塢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
透過片中荒謬的一切，一層層揭露好萊塢真相秘辛，但又沒有一定的標準答案可供追尋。
不過換個方式來想，人生本就是一連串的誤謬所構成，
於是嘻嘻哈哈去看它，也就無傷大雅，雅俗共賞了吧。
觀賞本片，有兩處地方值得玩味，第一在於影片的「後設」層面。
一方面是那顯而易見的「戲中戲」模式，讓現實之中的觀眾，
得以跟片中正在觀賞電影的觀眾，產生「看」與「被看」之間的親密投射。
另方面則是透過角色口中說出的那句：「電影界以摧殘人們著稱。」
剛好呼應出《刺青》導演周美玲在訪談時曾說過的那句：
「拍電影，就是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公狗用。」
的確，「狗」的意象正是全片一大觀賞重點。
劇情將衝突建立在一幕僵持不下的殺狗鏡頭，
片中的導演堅持要在結局殺狗，但片中的資方卻又堅持要把殺狗鏡頭刪掉。
雖說兩方爭論不休，但弔詭的地方，在於結尾處掛掉的不只是狗狗，
就連男主角也跟著掛掉了啊！難道「人比狗還要不如」嗎？！
男主角掛掉沒人有意見，反觀狗兒掛掉大家卻意見一堆？！
俗話說：「做戲的瘋，看戲的傻。」
人與狗的關聯性，於是產生微妙的後設趣味(也剛好符合中文片名中的「瘋」字)。
第二個值得玩味之處，
在於片中「權力」與「困境」之間的相互消長，乃至「抉擇」時的重要時刻。
影片開頭便揭示「權力」有多重要，一旦你擁有權力，就得以呼風喚雨；
但只要你失敗一次，就可能失敗一世，權力也就跟著消失。
好萊塢就是如此殘酷，一如片中的那位製片，
他為了讓電影順利上映，最後搞到自己身陷工作與生活之間的兩難處境。
神經質的導演也沒好到哪去，為了一幕殺狗鏡頭，也處在要刪不刪的兩難之間。
身為導演，他當然有權可以決定鏡頭去留，
但是這個鏡頭，猶如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刪不刪都難受，他又怎麼捨得刪去呢？
反觀演員，這位看似最沒有負擔的角色，竟也處在「要不要刮鬍子」的兩難之中。
不刮，整個劇組就要去喝西北風；刮了，他苦留半年的心血就白費，他又該如何抉擇？
種種貌似容易的問題，都在片中變得十分棘手，
然而也就因為這些牽扯不清的矛盾情感，於焉加深了其中的人性高度，值得再三咀嚼。
精彩生動的表演、尖刻幽默的對白、饒富實驗性質的剪接，
《顛覆瘋雲》透過敏銳的觀察，與現實世界作出連結。
不僅揭露好萊塢秘辛，更大大滿足了觀眾的偷窺之欲。
關於電影的電影，於是再度出現一部佳作。
【小智的電‧癮‧強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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