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看到林懷民老師的專訪, 有點感嘆他說的一句,
關於表演藝術和周杰倫蔡依林的差異 (我想他是指表演藝術與流行音樂的差異)
就在於, 流行音樂製作好了後, 開始複製, 許多創作工作就到此為止, 接下來
就是工業化大量生產了; 而表演藝術沒這回事, 一切只發生在當下, 每一場單
場表演都是極耗心力的工作.
除了感嘆表演藝術工作者的艱辛外, 這句話給我的感觸是, 表演藝術到底還有
那個「當下」, 有一個不可取代的場景, 要想看的人真的掏腰包買票進去, 每
個人有獨特的位子與視角, 可以看到今天舞者與演員與昨日不同的細微動作與
表情, 這些絕不是買一片 (或下載一片) 雲門舞作DVD 就可以享受到的. 而表
面上吃香喝辣的流行音樂與電影工業, 其實它們的產品已經欠缺了不可替代的
特質.
其實沒有那麼嚴重, 這些新藝術還是有不可替代的特質, 畢竟聽現場和聽CD所
能感受到的一定不同, 在電影院裡看電影也才能感受到聲光與構圖的張力, 畢
竟在一個黑箱子裡看大螢幕才是電影拍攝時精心設計的場景, 而不是在自己的
15吋小筆電上.
因此我們吵一堆看盜版或看下載是否正當是否罪惡的問題, 其實並不那麼嚴重.
沒錢的下載電影看, 你看到的只是打過折的品質, 很多片這樣看只是普普而已,
但若願意花錢進電影院, 你才有機會體驗製作團隊精心設計的一切影音效果,
所以儘管很多年輕人看盜版或下載, 也不用擔心, 因為仍然有一大群對觀影品
質要求較高的人, 一定要用最完整的方式體驗電影. 同樣地, 人們不會只甘於
看複製畫, 也會想存錢進美術館看真跡; 人們不會只甘於聽古典樂CD, 而會想
存錢買票進音樂廳在樂團眼前體驗音響的空間感.
網路發達後這種普羅大眾皆可下載的榮景, 有些人視為網路烏托邦, 我也還算
樂觀其成, 畢竟它沒有把藝術全部赤裸裸地免費開放給大家, 而只是開放了打
過折的次級品, 要看一級品的仍然要循傳統方式付費, 因為那仍然很值得.
我比較擔心的有兩件事:
(1) 要是有一天, 一級品不值得付費欣賞了呢? 要是一樣藝術作品已經不再強
調它的現場、它的脈絡與它的個性, 而是把它簡單數位化大量複製也沒差,
那麼若有得下載, 誰想付費看原作或現場呢? 換個角度想, 如果藝術家的
創作一點現場個性都沒有, 那他何能奢求別人不大量複製? 如果一個歌手
完全靠後製而無法唱現場, 那他何能奢求自己的音樂不被大量複製下載?
希望智財法規對於複製的限制與保障, 不會間接鼓勵創作的庸俗化.
(2) 當免費下載看次級品已成普遍的習慣時, 會不會造成藝術欣賞的庸俗化?
在電影觀賞方面似乎已經有這種現象了, 許多朋友已經不再進電影院看大
螢幕, 因為他們覺得「和小螢幕有什麼差」? 稍輕微一點的還知道「動作
科幻大場面」一定要進電影院看, 文藝愛情小品等等看小螢幕就好了. 但
我必須說, 再怎麼小場面靜態的作品一樣有在電影院看的獨特感受, 只是
人們逐漸忘記如何體會電影院的黑箱、音效、坐在特定視角的座位上看影
像在大螢幕上流動所給我們的綜合感受了.
漸漸離題了, 只是我想關於智慧財產的討論應該跳脫出合不合法這種道德層次,
而應該考慮什麼樣的法令可以鼓勵最棒的創作與最豐富的觀賞經驗.
觀賞經驗的深度對我來說也是藝術的一部分, 而不是隨便下載, 隨便看看, 一
年看了幾十部電影, 覺得大多都是普通爛片沒啥心動... 這樣的電影生活也是
可以啦, 不過有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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