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聞天祥
1992年聽胡金銓導演談起，當年為了讓工作性質早已超出武師領班的韓英傑（作
品包括胡金銓導演的【大醉俠】、【龍門客棧】、【俠女】、【忠烈圖】，還有李小
龍的【唐山大兄】、【精武門】）不是領一般武行的薪水，發明了「武術指導」這個
職稱。
而第一個由「武術指導」升任「導演」的劉家良（第一部導演作品為1975年的【
神打】）不僅帶領其他武指紛紛仿效，其表彰的「南派」風範，更讓他在電影界獨樹
一格。所謂「南派」意指他代表的是華南武術傳統（劉家良的父親劉湛是黃飛鴻的再
傳弟子，自小便跟父親學武），有別於「北派」從京劇雜耍而來的表演性武功，因此
劉家良電影的武打動作總是硬馬硬橋的實戰技巧，而非花拳繡腿。更重要的是電影中
的「師出有名」與「武德兼修」也成了劉家良電影的精神底蘊。
這在他自稱「最勁、最漂亮的招式盡在其中」的【武館】（1981）發揮得淋漓盡
致。他在電影一開始便親自登場說明「舞獅」的規矩（老實說，舞獅從小看到大，我
還不知道有這麼複雜的「禮數」），而從「舞」到「武」，劉家良一再強調武功的高
下，還得看道德修為。因此，當劉家輝飾演的黃飛鴻代表父親到一再找碴的對手武館
，對方名義上說要「賠禮」，實際卻要令他「難堪」，黃飛鴻一派大器地以腰馬功夫
和對方在布匹上過招的沈著，確實是「力」與「美」的體現。最後他和北方武學名家
在由寬變窄的巷弄裡對打，更讓人嘆為觀止，不僅是動作與環境的完美結合宛如實戰
教學，更少見的是兩者使盡全力卻又點到為止，一反我們習見的你死我活，而是禮尚
往來，把武術「境界」給表達出來，氣度確實不凡。
相較於劉家良的正統，和他一起為張徹電影貢獻多年、雙掛武指的唐佳，雖在導
演成就不如劉家良，但在武打場面的推陳出新卻不容小覷，尤其千奇百怪的兵器設計
及充滿爆發力的動作場面，常能出人意表。【少林傳人】（1983）描述九王爺（白彪
）謀竄，大小太子（狄龍、爾冬陞）分別被少林寺與相國收養，從不打不相識到聯手
復仇的故事。最大的亮點是爾冬陞赴少林寺借易筋經，面對「十八羅漢」疊出大鵬展
翅又如人形蜈蚣的詭異陣式。而九王爺的轎子不只抬好看，還能縮折飛旋、甚至發射
武器，簡直「科幻」。
這也是「北派」的長處，他們的創意常能破格而出。所以當正統功夫片快要退潮
時，洪金寶另闢蹊徑在【鬼打鬼】（1980）飾演一個沒什麼功夫的小人物，卻因道士
鬥法、神佛上身，而打得理所當然，又因為體型特色，讓他的孫悟空、紅孩兒，既不
落言詮，又能博君一粲。袁和平的【奇門遁甲】（1983）除了結合功夫與民俗，更教
「袁家班」全員出動：袁日初演功夫小子、袁信義演邪惡法師、袁振祥塗白臉演養在
甕裡的鬼娃、袁祥仁反串演出老虔婆，讓「武丑」有了前所未見的表演空間。而成龍
能一路走紅，甚至憑【警察故事】（1985）闖入門檻奇高的紐約影展，打開西方門戶
，憑的也是推陳出新。
無論北派南派，功夫片在我眼中和好萊塢歌舞片 （Musical）異曲同工，在美學
上追求的都是「整合作用」，這些動作元素不可僅是賞心悅目，而要成為角色性格與
情節推演的關鍵。至於正統或奇趣，只要各展所長，電影的個性、甚至作者風貌，也
就不虞匱乏了。今年金馬獎向動作設計（武術指導）致敬，金馬影展特別選映十位傑
出武指的代表作，值得有興趣一探究靜的影迷把握，會發現我們對電影動作設計這塊
的認識真的追不上影人已經達到的成就。
─資料來源───────────────────────────────────
http://udn.com/NEWS/ENTERTAINMENT/ENT3/595869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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