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索蘭尼亞 騎士。老人的派對。
雷斯林 側身向前。和 卡拉蒙 交換了下眼神,思緒彷彿正在他們之間無言地交
流。這是很少見的,因為只有在極其危險的狀況下,才會讓兩人之間的雙胞胎關
係起了緊密的相連。因為 奇蒂拉 是他們同父異母的姊姊。
「除非她受到其他誓言的約束,否則 奇蒂拉 不會隨便背棄承諾。」 雷斯林 大
聲說出兩人共同的看法。
「她怎麼說?」 卡拉蒙 問。
坦尼斯 遲疑了一下,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服侍新主人的工作讓她無暇分身。
她致上她的遺憾並且祝福每一個人。特別是她深愛著的-」 坦尼斯 覺得喉嚨有
些緊,他咳了一聲,「她深愛著的弟弟們和-」他停了下來,把那張紙捲了起來。
「就這樣。」
「深愛著的誰?」 泰索何夫 興奮地問道。「哎唷!」他瞪著剛剛踩了他一腳的
佛林特 。同時也注意到了 坦尼斯 的臉紅了起來。「喔。」他說,這才發現自
己蠢的可以。
「你聽的懂她在說什麼嗎?」 坦尼斯 問這對兄弟,「所謂的新主人是怎麼一回
事?」
「誰知道 奇蒂拉 在想些什麼呢?」 雷斯林 聳了聳瘦削的肩膀。「距離我們上
一次看到她在這間旅店也已是五年前的事。 史東 和她一起往北走,之後我們再
也沒有聽到過有關她的任何音信。至於所謂的新主人,我想我大概明白她為何無
法遵守與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她畢竟是個傭兵,她宣誓效忠這個所謂的新主人
了。」
「我想沒錯。」 坦尼斯 承認。他把紙收進盒子裡,抬頭看著 提卡 ,「你說事
情不太對勁?告訴我是哪裡不對。」
「今天早上稍晚的時候有個人把信送了過來。至少我認為他應該是個人。」 提
卡 輕微的發著抖。「他全身上下裹著各式各樣的服飾。甚至連臉都看不見。他
說話帶著一種奇怪的腔調,並且夾雜著詭異的嘶嘶聲。他說〝把這個交給一個叫
坦尼斯 的半精靈。〞,我告訴他說你已經有多年不曾來過這裡。那人說〝他會
來的。〞,然後就離開了。」 提卡 聳聳肩。「我知道的就這些。坐在那邊的那
位老人家也看到了。」她指著一位坐在火爐邊的老人,「你可以問問他可曾察覺
到過其他特殊的異狀。」
坦尼斯 回頭瞧見一名老人正對一個呆呆看著爐火的孩子說故事。 佛林特 拍了
拍他的手臂。
「新來的這個傢伙可以告訴你更多東西。」矮人說。
「 史東 !」 坦尼斯 熱情的說,同時轉身面向門口。
所有人都面向門口,除了 雷斯林 之外,他又再度瑟縮到陰影之中。
門口站著的男人穿著全套的防具及鎖子甲,他挺直著背脊,胸口的護甲上烙著玫
瑰騎士的徽記。許多旅店內的客人都轉身過來盯著他,議論紛紛。這個男人是一
名 索蘭尼亞騎士 ,然而北方的 索蘭尼亞騎士 的名聲不佳,有關他們腐敗的傳
聞甚至已經流傳到了南方大陸來。幾個認出 史東 是 索拉斯 昔日居民的顧客回
頭喝著悶酒,其他不認識的人則繼續瞪著他。在這樣的承平時期,看見一名全副
武裝的騎士進到旅店來便已經很不尋常,更別提他的盔甲看起來似乎是 大災變
時期的古物!
史東 面對這些品頭論足就像騎士參加爵位贈與一樣的自然。他小心翼翼地理了
理滿臉的鬍鬚-這是 索蘭尼亞騎士 自古以來的象徵之一-但如今這象徵就和
他的盔甲一樣地不合時宜。他以無比的驕傲背負著 索蘭尼亞騎士 的稱號,當然
也有著足夠的技巧和劍術來捍衛這樣的自豪。雖然旅店中的人們無聲的凝視著,
但在和騎士冰冷、自信的眼光交會過後,沒有人敢冒出一句無禮的批評。
騎士為身後另一位高大的男人及另一位裹著厚重毛裘的女士開門。女人想必向
史東 道了謝,因為騎士正以一種早已被這文明世界所遺忘的古禮向她鞠躬回
禮。
「瞧!」 卡拉蒙 讚嘆著搖著頭。「光榮的騎士再次向美麗的公主伸出援手。天
知道他是打哪找來這兩個落魄的傢伙?」
「他們是大平原上的野人。」 泰斯 說。他站在一張椅子上向他的朋友揮手。「他
們的打扮是 奎蘇 族的服飾。」
顯然的,這兩個外地人拒絕了 史東 更進一步的幫助,因為騎士再度頷首為禮
後,便逕自轉身離去。他以一種攝人的傲氣穿過人群,就像一名即將走向王座接
受冊封的騎士一樣。
坦尼斯 站了起來, 史東 第一個走向他,張開雙手將他環抱了起來。 坦尼斯 也
熱情地抱著,隱然感覺到騎士粗壯的手臂也正激動的和他相擁。之後兩人各退了
一步,彼此對望了一眼。
史東 一點都沒變, 坦尼斯 這樣想。除了他憂傷的眼角又增加了幾許皺紋,褐
髮又增加了更多風霜,斗篷上有著更多的磨損,古老的盔甲上又多了幾處污痕。
但是騎士飛揚的鬍鬚-他所有的驕傲和喜悅-依舊飄逸,盾牌仍然擦得雪亮,而
他的棕眼在看到老友的時依然洋溢著溫情。
「你留了鬍子,」 史東 用感興趣的口吻說道。
接著騎士轉頭向 卡拉蒙 和 佛林特 打招呼, 泰索何夫 又去叫了更多的麥酒,
提卡 則得去服務其他的顧客。
「你好,騎士先生。」角落傳來 雷斯林 的聲音。
當 史東 轉向雙胞胎中的弟弟打招呼時,他的臉色沈了下來。「 雷斯林 ?」
法師推掉他的兜帽,讓光線照在他臉上。 史東 的訓練有素讓他按捺住所有的訝
異,只露出少許的不安,卻不由得睜大了眼。 坦尼斯 意識到這個年輕的法師從
朋友的不安神情裡得到了許多病態的樂趣。
「我可以替你點些什麼東西嗎, 雷斯林 ?」 坦尼斯 問道。
「不,謝了。」法師回答,他又再度縮回到角落去。
「他幾乎不吃東西。」 卡拉蒙 擔心的說,「我想他可能只靠空氣維生。」
「有些植物真的只靠空氣就可以活下去,」 泰索何夫 邊說邊和 史東 乾了杯
酒,「我看過他們。他們漂浮在空中。用根部從空氣中吸取水分和養分。」
「真的?」 卡拉蒙 睜大了眼。
「我實在分不出你們兩個到底哪一個比較笨,」 佛林特 不耐煩的說,「好了!
現在人全到齊了。有什麼新消息嗎?」
「全部?」 史東 用疑問的眼光看著 坦尼斯 。「 奇蒂拉 呢?」
「她不能來。」 坦尼斯 簡短的回答。「我們原本還期望你能告訴我們更多內情
呢!」
「我不清楚。」騎士皺著眉頭,「我們一同往北方旅行,就當快要抵達舊 索蘭
尼亞 時,我們便分道颺鏢了。她說她要去投靠她的遠親。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
有關她的消息。」
「我想大概就只有這樣了。」 坦尼斯 嘆了口氣。「 史東 ,你的親人呢?你找
到你父親了嗎?」
史東 開始訴說著他前往 索蘭尼亞 的旅程故事,但是 坦尼斯 並不專心,他的
一顆心全懸在 奇蒂拉 身上。在所有的朋友中,她是他最盼望見到的人。經過五
年的努力,在試圖忘卻她美麗的黑眼珠與略帶捉弄的微笑之後,他發現自己對她
的思念與日俱增。狂野、精力充沛、暴躁-這位女劍士擁有 坦尼斯 所沒有的一
切特質。她是個人類,而精靈和人類間的愛情多半只能以悲劇收場。但就像 坦
尼斯 無法否認自己具有人類血統一樣,他無法將 奇蒂拉 自心中逐出。腦中充
斥著混亂的記憶,他試著仔細聆聽 史東 的故事。
「我聽說了許多傳言,有人說我的父親已死,有人則說他還活著。」他的臉色暗
了下來。「但就是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你的繼承權呢?」 卡拉蒙 問。
史東 笑了,這笑容讓他驕傲的臉部線條輕鬆不少。「就穿在我身上。」他簡單
的回答。「我的武器和我的盔甲。」
坦尼斯 低頭看見騎士佩掛著一把古老,但卻鋒利依舊的雙手巨劍。
卡拉蒙 站起身來端詳著這利器。「真美,」他說,「現今的武器已沒有這樣的
工藝水準了。我的劍自從上回和一隻食人妖戰鬥時便折斷了。 泰烙斯、艾昂菲
爾德 今天幫我重新打造了一柄,但可花了我不少錢。看來你現在是個騎士囉?」
史東 的笑容消失了。彷彿對這問題充耳未聞,他滿心憐惜地輕撫著劍柄。「根
據傳說,這把劍只會在我倒下後才會毀損,」他說,「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
遺物-」
原先完全沒在聽的 泰斯 突然打斷他們的談話,「這些人是誰啊?」他用尖銳的
語調問道。
坦尼斯 抬頭看見方才的兩個野人與他們擦身而過,走向火爐旁放著的兩張椅
子。那個男人是他所見過最高的人,六呎高的 卡拉蒙 站起身也只能到他肩膀,
不過 卡拉蒙 大概有他的兩倍寬,手臂則是三倍粗。雖然他裹著平原部落所穿著
的厚重毛皮,但仍看得出來他十分瘦削。他的臉色黝黑,卻隱約可以察覺他臉上
泛著一種重病後或長年勞累所造成的蒼白。
他的同伴-也就是方才 史東 與她頷首為禮的女人-全身上下都被毛皮緊緊的
裹住,以致於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她與同伴經過時都沒有再多看 史東 一眼,女
人撐著一柄以蠻荒風格綴飾著羽毛的手杖,男人則帶著一個飽經風霜的背包。兩
人找了個靠近壁爐的位置,坐了下來,蜷縮在斗篷裡,輕聲的交談著。
「我看到他們在鎮旁的道路上徘徊,」 史東 說,「那個女人看起來精疲力竭,
男人也好不到哪裡去。我把他們帶到這裡來,告訴他們哪裡可以找到食物和住宿
的地方。他們是很驕傲的民族,平常的話多半會拒絕我的幫助,只是他們已經又
累又渴,況且又迷了路。還有」- 史東 壓低了聲音-「這段時間,路上有些出
現的東西,你不會想在夜裡一個人獨自面對的。」
「我們遇到了些你所指的傢伙,好像在找一柄手杖什麼的,」 坦尼斯 嚴肅地說
著。描述了和 修馬斯特 投德 的遭遇。
雖然 史東 對戰鬥的過程感到十分好笑,但是他仍然搖了搖頭。「外面也有個 追
尋者 的守衛問我有關手杖的事,」他說,「藍水晶做的,對吧?」
卡拉蒙 點點頭,把手放在他弟弟臂上。「有個守衛把我們攔下來,他們企圖扣
留 雷斯林 的手杖,如果你相信他們的說詞-他們說〝為了進一步調查。〞。我
亮出了我的劍,他們三思之後便不敢了。」
雷斯林 把他的手臂移至他哥哥碰不到的地方,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
「如果他們真把你的手杖拿走,會發生什麼事?」 坦尼斯 問 雷斯林 。
法師從他帽簷的陰影中看著他,金色的眼睛閃爍著光芒。「他們會死的很慘,」
法師輕聲說,「而且不是死在我老哥的劍下!」
半精靈感到一陣寒意。法師低聲說的話比他哥哥大聲的吹噓還要來得有威嚇力。
「不知道這根手杖暗藏什麼玄機,讓這些地精為了它不惜開殺戒?」 坦尼斯 若
有所思的說。
「還有更糟糕的,」 史東 靜靜的說,他的朋友都圍攏過來。「據說北方有大軍
正在集結。是一批由奇怪生物所組成的大軍-總之絕不是人類。據說戰爭就快開
打了。」
「為了什麼?和誰呢?」 坦尼斯 問,「我也聽說過。」
「我也是,」 卡拉蒙 說,「事實上,我聽說-」
對話繼續下去, 泰索何夫 打了個哈欠,轉頭看著別的地方。對這些無聊的話題
感到厭煩, 坎德人 開始在旅店裡面尋找新的有趣事物。他的眼光投向那個老
人,老人仍對著爐火旁的小孩說著故事, 泰斯 注意到他的聽眾漸漸多了起來-
兩個野蠻人也在聽著。令他吃驚的是女人把他的兜帽取了下來,火光照耀在她的
臉和頭髮上。 坎德人 讚嘆的看著,女人的臉有如大理石雕像,純潔、典雅、冷
漠。
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還是她的長髮。 泰斯 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頭髮,特別
是在皮膚多半黝黑的黑髮平原人身上,沒有珠寶匠可以用金絲或是銀線塑造出相
同的美,這女人的金髮在火光中閃耀著讓人目為之眩的光芒。
還有一個人也正專心聽著老人的故事。他穿著 追尋者 高貴的褐金袍子,坐在一
張小圓桌旁,喝著溫熱的紅酒。他的身旁已擺了好幾個空杯子,甚至在 坎德人 的
注視下,他又叫了一杯。
「他就是 韓德瑞克 ,」 提卡 在她朋友們身旁輕聲說著。「也就是大神官。」
那個男人再度瞪視著 提卡 ,一面大叫起來。她很快的擠到他身邊去。他對她大
吼,抱怨服務不好什麼的。 提卡 似乎想要頂嘴,但卻咬住嘴唇一言不發。
老人的故事告了一個段落。小男孩嘆了一口氣。「老人家,你所說的有關古老真
神的故事都是真的嗎?」他好奇的問。
泰索何夫 看到 韓德瑞克 皺了皺眉頭, 坎德人 希望他不要去打攪這個老人。
泰斯 碰了碰 坦尼斯 的手臂,向著大神官的方向點了點頭,表示可能就快要有
麻煩了。
大夥都轉過頭來,他們靜靜的看著,懾於平原女人的美麗。
老人的聲音明顯蓋過了室內其他的談話聲。「孩子,是真的。」老人盯著那個女
人和她高大的護衛。「你可以問問這兩人。他們也有著類似的故事。」
「你們也有故事嗎?」孩子渴望的轉過頭來,「可以告訴我嗎?」
女人注意到 坦尼斯 一行人注視著她時,隨即便躲回陰影中,一臉警戒的神情。
男人靠她更近,手抓住武器要保護她。他瞪著這群人,特別是全身上下都是武器
的 卡拉蒙 。
「緊張的混蛋。」 卡拉蒙 咕噥著,手開始移向自己的劍柄。
「我可以了解為什麼,」 史東 說,「要當這種美女的貼身護衛可不好受。我從
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來,這個女人似乎是族裡的貴族,那男的得負責保護她,不過
照他們四目交投的情形來看,其中關係似乎沒這麼單純。」
女人比了個手勢拒絕說道,「抱歉,」這群夥伴們得集中精神才聽得見她說的話,
「我不大會說故事,我沒這種天賦。」她說的是普通話,但是口音極重。
失望取代了孩子臉上的渴望。老人拍了拍他的背,直視著女人的眼睛說,「但妳
卻是個好歌者-酋長的女兒,唱首歌給這個孩子聽吧! 金月 (註八),妳知道
要唱哪一首的。」
一把五弦琴憑空出現在老人的手中。他將琴交到正驚訝地看著他的女人手中。
「你...是怎麼知道我是誰?」她問。
「這不重要。」老人慈祥的笑著。「酋長的女兒,為我們唱首歌吧!」
女人用顫抖的手接過了那把五弦琴,她的夥伴似乎想阻止,但她沒有聽到。她的
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老人的黑色眼眸。慢慢的,就像被催眠一般,她的手開始緩緩
撥弄起琴弦。憂鬱的曲調傳遍了整個酒吧,對話聲逐漸停歇,每個人都在注視著
她。但她沒有絲毫感覺,她現在只為了老人而唱。
夏日炎炎,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一個窮人家的孩子,
被名為 金月 的公主看上
她的父親貴為一族之長,
讓兩人的愛情如此漫長,
夏日炎炎:
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草原起伏著波浪,
天際透露著灰光,
酋長命令 河風
前往遙遠的東方。
曙光乍現時便要出發,
一切只為尋得偉大的魔法
草原起伏著波浪,
天際透露著灰光。
喔! 河風 啊!秋天已到來。
喔! 河風 啊!你去向何方?
我獨坐在河堤旁
看著朝陽升上,
自遠山孤單地升上。
草原逐漸枯萎
夏日之風停歇
他終於歸來,
眼神裡卻有著無盡的黑暗棲息
他帶著一柄藍色的手杖,
像冰河般閃亮:
草原開始枯萎,
夏日之風停歇。
草原群青枯萎,
像火焰般的枯黃。
酋長嘲笑 河風 的說法。
他命令人民拿起岩石
擲向年輕的戰士
草原群青枯萎,
像火焰般的枯黃。
草原一片凋零
秋天已然來臨
女孩站在愛人身邊,
任亂石掠過耳際,
手杖迸射出藍色光線
兩人就此消失不見
草原一片凋零
秋天已然來臨....
當她彈完最後一個音,整個旅店裡面一片沈靜。她深吸了口氣,將五弦琴交還給
老人,又躲回陰影中。
「多謝,親愛的。」老人微笑著說。
「現在我可以聽故事了嗎。」孩子天真的問。
「當然可以。」老人回答,坐回他的椅子裡。「從前,從前...偉大的真神 帕拉
丁 -」
「 帕拉丁 ?」孩子打斷了他的話,「我從沒聽過叫做 帕拉丁 的神。」
大神官所坐的方向傳出了不屑的哼聲。 坦尼斯 看著 韓德瑞克 ,他氣的滿臉通
紅。但是老人似乎沒有留意。
「 帕拉丁 是古老的真神之一,孩子。已經有很久沒有人膜拜祂了。」
「祂為什麼要離開呢?」孩子問。
「祂沒有離開呀!」老人回答,笑容中帶著憂傷。「眾人在 大災變 之後遺棄了
祂。人類把 大災變 所造成的破壞怪罪到諸神頭上,卻不曾反省自己。你聽過〝巨
龍禱文〞嗎?」
「喔!有啊!」男孩熱切的回答。「我最愛有關龍的故事了,雖然父親說龍根本
不存在。但我相信他們是存在的,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們!」
老人的臉孔霎時間變得蒼老而哀傷。他輕輕摸著男孩的頭髮。「我的孩子,小心
你許下的願望。」他輕聲的說。
「故事呢-」孩子又想了起來。
「喔!對了。曾經有這麼一次, 帕拉丁 聽到了一個勇敢騎士的祈禱,他叫 修
瑪 -」
「〝巨龍禱文〞裡的 修瑪 嗎?」
「是的,就是他。 修瑪 在森林中迷了路,他走了又走,直到他完全絕望,因為
他覺得永遠回不去了。他向 帕拉丁 祈求指引,他的眼前立刻出現了一隻白色的
麋鹿。」
「 修瑪 一箭射死了牠嗎?」
「一開始他確實這麼想做,但卻下不了手。他沒辦法對這麼漂亮的動物下毒手。
麋鹿跳開了。接著牠回頭望著他,好像在等待什麼。他日以繼夜的跟著這隻麋鹿,
直到牠帶領他回到家鄉。於是他向諸神道謝, 帕拉丁 -」
「狗屁不通!」一個聲音大叫著,緊跟著一張椅子後退的聲音。
坦尼斯 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抬頭看著。每個人都靜下來看著喝醉的大神官。
「狗屁不通!」大神官腳步踉蹌的指著老人。「異教徒!腐化我們的年輕人!老
頭子,我費讓你在法庭上受筍的!」 追尋者 退了一步,接著又走向前,他驕傲
的環顧四周,雖然口齒已經有點不清,但是他仍然下著命令。「叫衛兵來!」他
做了個誇張的手勢,「叫他們逮捕這個男人和那個唱怪歌的女人。她很明顯是個
女巫!我要沒收她的手杖!」
追尋者 歪歪斜斜的走向那個女人,她不屑地看著他。看著他笨手笨腳地想要拿
走那柄手杖。
「不行!。」叫做 金月 的女人冷冷地說著。「這是我的,你不可以拿走它。」
「女巫!」 追尋者 發出不屑的哼聲,「我是大神官,我可以拿走任何東西。」
他再次試著拿走那柄手杖。女人高大的護衛站起身來,「酋長的女兒說你不可以
拿這柄手杖!」他把大神官用力的推開。
男人推的並不用力,但是卻足夠讓醉倒的大神官完全失去平衡。他瘋狂的揮舞著
手臂,試圖要穩住身體。神官向前衝了幾步-看來衝過了頭-他一不小心踩到了
自己的聖袍,一頭栽進了熊熊的火焰中。
火焰突然之間冒了起來,一陣皮肉燒焦的臭味傳來。大神官那令人血液凍結的慘
叫聲讓全場的人都呆住了,他全身著火的站了起來,在酒店內四處狂奔!
坦尼斯 和其他人都被這個意外嚇得一動也不動。只有 泰索何夫 膽敢向前衝,
試圖想要幫助這個痛苦不堪的傢伙。但是大神官正無助地揮舞雙手,試圖想撲滅
吞食身體和衣服上的火苗,矮小的 坎德人 似乎幫不上任何的忙。
「接著!」老人一把搶過野蠻人手中的手杖,交給 坎德人 。「把他打倒,然後
我們可以試著撲滅他身上的火焰。」
泰索何夫 接過了手杖。用盡全力一揮,正中大神官的腹部。那個傢伙立時倒地。
人群中傳來了驚嘆之聲。 泰索何夫 緊抓著手杖,張大了嘴,呆視著眼前的奇景。
火焰立刻就被撲滅。這人的袍子看起來仍完整如新。皮膚看起來毫無損傷,他坐
了起來,臉上有著敬畏和恐懼的神情。他看著雙手和袍子,一點灼傷的痕跡都沒
有。衣服上連煙薰的痕跡都沒有。
「這東西醫好了他!」老人大聲的宣稱。「就是這柄手杖!看!」
泰索何夫 看著手上的手杖。它是用藍色的水晶製成的,而且正在閃耀著藍色的
光芒!
老人開始大喊,「叫守衛來!抓住這個傢伙,抓住那兩個野蠻人!還有他們的朋
友!我看到這些人和這個騎士一起進來的!」他指著 史東 。
「什麼?」 坦尼斯 跳了起來,「老傢伙,你瘋了嗎?」
「快叫守衛來!」話已經開始傳開「你看到了嗎-那把藍色的水晶杖?我們終於
找到了!現在他們會放過我們了。快通知守衛!」
大神官掙扎著站穩腳步,臉上神情大變。平原女人和她的夥伴站了起來,臉上充
滿著警覺和恐懼的神色。
「可惡的女巫!」 韓德瑞克 的聲音憤怒的顫抖著。「你用邪惡的法術治療我!
我要用火焰洗淨我的肉身,你將受火焰洗淨你的靈魂!」話一說完,旁人還沒來
得及阻止他,他便把手伸進火焰之中!雖然臉上痛苦不堪,但他卻沒有叫出聲
來。接著,大神官握緊了焦黑的手,臉上帶著殉教的勝利神情,越過人群,走出
了旅店。
「你們得趕快離開!」 提卡 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警告他們。「整個鎮上的人都
在找這隻藍色水晶杖!那些戴著斗篷的人警告大神官,如果他們知道有人藏匿那
隻水晶杖,他們就會摧毀 索拉斯 。鎮民會把你們交給守衛的!」
「可是這把水晶杖不是我們的呀!」 坦尼斯 抗議說。他眼角看到那個老人又坐
回自己的座位上,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眨了眨眼,對 坦尼斯 笑了笑。
「你認為他們會相信嗎?」 提卡 使勁地揮了揮手。「看那邊!」
坦尼斯 環伺著四周。每個人都兇惡地盯著他們。有人緊抓著手上的酒杯,也有
人把手放在劍柄上。底下傳來的叫喊聲讓他的注意力轉回到朋友身上。
「守衛已經來了。」 提卡 說。
坦尼斯 立刻站了起來。「我們得從廚房逃走。」
「沒錯。」她點點頭。「這些人一時之間還不會想到那裡。但是你們得快。他們
很快就可以完全包圍這個地方。」
多年的分別並沒有讓這些朋友一起面對威脅的默契喪失。 卡拉蒙 已經戴上了閃
亮的頭盔,拔出劍,背上了背包,並且開始幫助他弟弟站起來。
雷斯林 抓起了手杖,開始離開位置。 佛林特 握著戰斧,皺眉看著周遭旁觀的
人。他們似乎都不願貿然攻擊這些全副武裝的冒險者。只有 史東 冷靜的繼續喝
著麥酒。
「 史東 !」 坦尼斯 緊張的說。「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逃走?」騎士看起來有點驚訝。「逃離這群烏合之眾?」
「是的。」 坦尼斯 呆了一下,突然想起這個騎士的榮譽不允許他逃避任何的危
險。他得想個辦法說服他才行。「那個傢伙是個狂熱教徒, 史東 ,他也許會把
我們全綁在火柱上活活燒死!而且」-他突然想到-「我們還得保護這位女士!」
「當然!還有那位女士!」 史東 立刻站起來走向那個平原女人。「女士,我願
為你效勞。」他禮貌地點頭,這個騎士不願在任何場合表現出慌張的模樣。「看
來我們都惹上了這個麻煩。您的手杖讓我們全陷入了極度的危險當中-特別是
您。我們對這個地區很熟悉:我們土生土長在這裡。而你們呢,就我所知,只是
外來客。能保護您及您英勇朋友的安全,是我們的榮幸。」
「快點!」 提卡 拉著 坦尼斯 的手臂。 卡拉蒙 和 雷斯林 已經站在廚房的門
口了。
「把 坎德人 抓過來。」 坦尼斯 告訴她。
泰索何夫 呆呆的站著,看著手上的手杖光芒逐漸消失,又恢復成原先不起眼的
暗褐色。 提卡 一把抓起了他的馬尾巴,把他一路提到廚房門口,他尖叫著把手
杖給丟在地上。
金月 很快的把它給撿了起來,將它緊緊抱著。雖然受到許多驚嚇,但她望向 坦
尼斯 和 史東 的眼神依然清澈;很明顯的她正在快速的思考。她的夥伴用他們
的語言大聲地說了幾句話。她搖搖頭,他則揮了揮手並且皺起了眉頭。她應了一
聲,她的夥伴立刻閉上了嘴,臉色看來十分陰沈。
「我們決定和你們一起走。」她用普通話對 史東 說。「多謝你們的幫助。」
「走這邊!」 坦尼斯 拉著他們走向廚房的門,緊跟在 提卡 和 泰斯 後面。他
回頭看到有些群眾走向前來,但動作並不積極。
廚子瞪著他們闖進廚房來。 卡拉蒙 和 雷斯林 已經站在出口的地方。所謂的出
口只不過是一個地板上的洞,上面繫著一條牢靠的繩子,直垂至四十呎下的地
面。
「啊!」 泰斯 笑著說,「原來這就是麥酒上來,垃圾下去的地方。」他抓住了
繩子,輕易的就滑了下去。
「真對不起,」 提卡 對 金月 道歉,「但這是唯一的出口。」
「我可以爬繩子下去。」女人笑道,隨即又加上了一句,「雖然已經有許多年沒
玩這種把戲了。」
她將手杖交給同伴,有技巧地慢慢爬了下去,等她到了地面,同伴便把手杖丟給
她,自己也跟著滑了下去。
「小弟,你要怎麼下去呢?」 卡拉蒙 問,臉上充滿了關切之情。「我可以背著
你下去-」
雷斯林 眼中充滿了憤怒。「我可以自己下去!」法師嘶聲道。在阻止他之前,
他便往那個洞口跳了下去。每個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深怕看到這個法師摔成一
團肉泥。出乎意料的,卻看到法師輕飄飄的慢慢下降,袍子舞動著,法杖頂端的
水晶球閃耀著光芒。
「他讓我毛骨悚然。」 佛林特 對 坦尼斯 抱怨說。
「快點!」 坦尼斯 把老矮人推向繩子。 佛林特 滑了下去, 卡拉蒙 緊接在後,
他的體重讓繩子嘎吱作響。
「我最後一個走。」 史東 說,他手上握著已經出鞘的劍。
「很好。」 坦尼斯 知道爭執是沒有用的。他把長弓和箭袋掛在背後,抓緊繩子
滑了下來。突然之間一個不穩,他不停的往下滑。雙手的肌膚不斷的被繩子撕裂。
當落到地面之後,他看著破裂、流血的肌膚,不禁感到有些挫折。但是沒時間去
管這些了,他抬頭看到 史東 正在滑下繩子。
提卡 的臉出現在樓上開口的地方。「到我的住處去!」她無聲的指著樹林的某
個方向。然後便消失了。
「我知道怎麼走!」 泰索何夫 自告奮勇的說。「跟我來。」
他們跟著 坎德人 快速的前進,耳邊傳來守衛爬上旅店階梯的聲音。不習慣在 索
拉斯 的地面上行走的 坦尼斯 很快就迷路了。他看著頭頂的天橋和街燈,幾乎
完全失去了方向。但是 泰斯 仍然信心十足的向前行。旅店的聲音漸漸的消失
了。
「我們今天會躲在 提卡 的屋子裡過夜。」穿過樹叢時, 坦尼斯 悄悄地對 史
東 說。「免得有人認出我們,搜查我們的老家。明天一早大家都會忘記這件事。
我會把這些平原人帶回我家住幾天。然後我們可以把他們兩人帶到 海文 的 追
尋者 議會去,讓他們接受盤問-搞不好我自己也會跟著去,我對那柄水晶杖很
好奇。」
史東 點點頭。然後對著 坦尼斯 露出他少見,而帶著憂鬱的笑容。「歡迎回家。」
騎士說。
「你也是。」半精靈微笑著說。
接著,他們幾乎同時撞上了停下來的 卡拉蒙 。
「我猜我們到了。」 卡拉蒙 說。
在街燈下,可以看見 泰斯 像個 古力矮人 般敏捷地爬上樹。其他人也慢慢攀
上, 卡拉蒙 扶著他弟弟爬樹。 坦尼斯 忍著雙手的疼痛,慢慢的爬上樹葉漸漸
稀少的樹幹上。 泰斯 則像個飛賊般矯捷無比的上了門廊,眼見四下無人,他便
對其他人打了個安全的手勢。接著看了看門鎖,對自己笑了笑,從袋子裡不知道
拿出了什麼東西,不一會就把門鎖給打開了。
「請進。」他用主人的口吻說。
他們全擠進這間狹小的樹屋,高大的野人被迫得縮著頭,以免撞到屋頂。 史東 找
了張椅子讓女人坐下來,高大的野人很快站到她身後。 泰斯 將窗簾拉上。 雷
斯林 升起了壁爐的火。
「保持警戒。」 坦尼斯 說。 卡拉蒙 點點頭。戰士已經站到窗口去,留意著窗
外的動靜。街燈的光芒穿過窗簾投射進屋中,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陷入沈默。眾人
面面相覷。
坦尼斯 坐下來,他轉頭看著那個女人。「那柄藍色水晶杖,」他靜靜的說,「治
好了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她有些遲疑。「我-我才拿到它不久。」
坦尼斯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它們還留著被繩子撕裂的血跡和傷口。他對她伸出
了雙手。慢慢的,女人臉色蒼白的用手杖碰了碰他。手杖開始發出藍色的光芒。
坦尼斯 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激通過全身。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消
失,傷口逐漸癒合,疼痛接著完全的消失。
「真正的醫療神力!」他讚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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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的不帥,帥的不高,又高又帥,沒有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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