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戰士 續卷 第一章 夜宴
作者:黃易
我回到了早先休息的客房。
異靈被徹底毀去，也等於殺死了達加西。
保護異靈的磁力場仍然存在，出乎意料地這磁力場只是防止外人
進去，卻沒有出去的限制，這使我輕易脫身。
沒有人能再進去這使人心寒的地方。
所以我也不擔憂在短時間內會讓叛黨的人發現我所幹的事。
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殺死藍雲，同時擄走鳳玲美或小姐，當我
將她們任何一人帶返邦托烏時，馬竭能聖主會有方法在她身上套取所
有有關自由戰線的布置和計劃。
叛黨的未日亦將來臨。
沒有了達加西的叛黨，便像老虎沒有了牙和爪。
我睡了十分鐘。
這短暫的休息使我有足夠的時間補充失去了的巨大精力。
十五分鐘後，門開。
一名少女進入室內，坐到我床緣。
是那我堅持要救回的兩名少女之一的丁娜。
她輕叫：「聖士聖士！」
她並不是想喚醒我，而是要試探我是否在睡，所以我故意裝睡。
柔軟的纖手撫在我臉上，溫柔專注。
她的脈博加速，神經的電流像雷雨夜裏的電閃。
丁娜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將俏臉貼在我的胸膛處。
毫無疑問，這純潔的少女愛上了我，比起準慧和鳳玲美那太陽般
的美麗，她只像一顆小星星。
可是她的真誠，卻使我剛經歷了驚濤駭浪的心湖感到平靜安逸。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撫她的秀髮。
她全身一震，跳了起來。
我微笑張眼。
丁娜俏臉通紅，不知所措地道：「聖士！我不知道你是醒著的
。」
我坐起身來，岔開話題：「現在又要用什麼方法對付我？」
丁娜舌頭打結地道：「我……我是奉命來喚醒你，鳳小姐很快會
到來，陪你去參加今晚的舞會。」
我不忍讓她尷尬難受，不再追問。在她指示下梳洗起來，換上新
的衣服。
準備好一切後，鳳玲美到了。
她微笑道：「我代表自由戰線向你正式道歉，希望你諒解我們不
得不採取最審慎的保安，但現在一切都弄清楚了。」
我淡淡問：「真的弄清楚了嗎？」
鳳玲美瞅我一眼，道：「我們總不能將的你的心剖出來看吧！」
我奇兵突出地問：「你不是仍感到我難以捉摸嗎？」
鳳玲美一呆：「你何時猜測了我的想法，而我竟然沒有覺察。」
我深悉適可而止之道，裝了個莫測高深的微笑：「你光臨寒舍，
不是要請我作你的舞伴呢？」
鳳玲美回復冷然自若的神態，臉上再現那對醉人的小酒渦，淺笑
道：「今晚你是屬於大家的，敬愛的貴賓，可以起行了嗎？」
當我們坐上飛船，飛往基地另一角時，再無一語交談。
鳳玲美沉靜的俏容顏，真使人難測她芳心的幽秘，這時我倒有點
恨自己不懂單傑的心靈對流學。
我試探地問：「你不愛說話嗎？」
鳳玲美柔聲說：「是的！語言無可避免將原來的意念扭曲了，對
這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步步進逼：「但似乎你也很介意和我作心靈的交流，這不是很
矛盾嗎？」
鳳玲美將俏臉轉過來，長而秀的美目精光流轉，輕輕道：「因為
我怕會不能自拔的愛上你，那對我是具有毀滅性的後果。唉！你是不
明白我這高山族人的。」
我愕然，想不到一個能高度控制自己情緒的她，會說出這種話，
反忘了認真去理解她的話意。
好一會我才問：「為何要怕？」
鳳玲美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在你的心靈裏，有些吸引我的美
妙事物，但亦有些很可怕的東西存在著，就像你是個有多重人性的
人，教人難以看透。可是這種莫測高深，對於一生出來便探求自己存
在使命的高山族人來說，別具一種妖異般的魅力，我這樣說個明白，
你可滿意嗎？」
她將美得無懈可擊的俏臉轉回去。
縱使在說著這些刺激無比的話，可是她的情緒之海，依然平靜無
波。我想起達加西的話，假設鳳玲美通過愛將高度自制的情緒釋放出
來，那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她曾說愛上我會為她帶來毀滅性的後
果？那是什麼意思？
我怎會是多重人性的人？
為何達加西說我失去了真正的自己？
太多事難以理解了。
我記起了當元帥命我探察他的內心時，我頭痛欲裂，當時元帥告
訴我，那是特別加於我身上的禁制，我的忠誠使我一直沒有深究這問
題，但照理元帥既要我冒充單傑，是絕沒理由將這樣的禁制加在我身
上，何況我根本沒有單傑的心靈對流能力。
更奇怪的是，每當危急時，我便像打破了禁制，擁有這奇怪的力
量。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飛船停了下來。
成為超級戰士後，我胡思亂想多了，對我無益有害。那是在我自
幼接受軍訓的簡單戰士生活裏，從未發生過的。
一座模仿古皇宮式的宏偉建築物出現眼前。
鳳玲美道：「這是舉行歡迎晚會的地方。」
「這次你若要我獨自進入任何地方，我是不會遵從的。」我這是
嘲諷她上次把我騙進那能變成囚室的升降機內，若能使她有少許尷
尬，亦會使我感到快意。
鳳玲美嘆道：「單傑聖士難道是如此記恨的人嗎？」
我衝口而出：「對你我特別介意！」說出口才感後悔，因為那是
我真正的想法。
鳳玲美瞅我一眼，平靜地說：「貴賓請下車吧，眾人都在等你
。」
步入建築物的大堂時，數百對眼睛集中到我身上。
自由戰線的人都換上了各式各樣的晚禮服，一洗先前充滿戰爭味
道的場面。
一群人在漢威、計智先生和標橫將軍等帶頭下迎了上來。
計智先生一身黑禮服，領上結著古代才時興的蝴蝶呔，頭頂高
帽，模樣有點令人發笑，但卻使我想是個狂熱的懷舊者。
標橫仍是一身軍服，不過在外面加了一件捆紅邊的棕紅長袍，不
減其軍人本色，他的目光望向我時少了三分戒備，不過仍可看出對我
未能盡釋疑竇。
漢威和我熱烈地握手，顯然為我順利過關感到高興，我慚愧地感
受到他對我的真摯友情。
不知如何，我對他有份莫名的親切感。
鳳玲美給我一一介紹，除我已認識的計智等人外，其他都是自由
戰線的重要人物，我一一記在心上，因為他們都是我要消滅的人。
其中有幾個人特別引起我的注意。
不但因為他們形相奇特，更因為我感到他們都是可怕的敵人。
假設我估計不錯，他們都是城外九族的奇異人類。
例如一位被介紹為「飛鷹」的青年，皮膚黑漆得發亮，身型高瘦
但卻非常硬朗，眼睛瞇起像一條線，但耳朵卻特別大，我的感覺告訴
我這人有超乎常人的敏銳觸覺。
還有那名叫艾媚的動人艷婦，眼睛裏的瞳孔可像貓般放大縮小，
誘人的身體懶洋洋得隨時會倒下的樣子，可是在我的探察下，卻識破
了這嬌柔的體態，其實只是掩飾她可怕力量的偽裝。
他們的實力超出了我原先的估計。
假設我殺了藍雲，是否仍有能力全身而退，將大成疑問。
鬧哄哄的大堂靜了下來。
在旁的漢威叫道：「噢！小姐來了。」
我順著他的眼光望去。
各人像潮水般往兩旁退開，露出一條以人作藩籬的長路。
路的盡處，一位一身白衣、身長玉立的女子正緩緩向我走來。
我眼前一亮。
原以為在這裏再沒有美色勝過鳳玲美的人了，但現在才知道錯
了。
小姐完全是另一種美。
烏黑的短髮，白玉般晶瑩的臉龐，像給薄霧掩蓋了明月的美目，
淒美幽怨，使人生起要愛惜她和保護她的衝動，我想起了夢女。
在我還未看夠時，她盈盈來到我身前，伸出友善的手：「單傑聖
士你好，這裏的人都喚我作小姐。」
我握著一手纖柔，不知是何滋味。
我感到她由衷的誠意。
每一句由她說出口的話，都是來自她深心中的至深處。
忽地明白到她為何可以成為達加西下穩坐第二把交椅的人，因為
她除了美貌和智慧外，還是一個可完全被信任的人。
她是自由戰線的像徵，代表著這時代缺乏的真誠、和平和愛心。
假設我殺了她，那對叛黨的心理打擊，將是無可估量。這想法使
我痛苦，為何我要做毀滅者的角色。
她淒迷的美目閃了閃，微笑道：「單傑聖士，請問我是否有和你
跳第一隻舞的榮幸？」
我呆了一呆，囁囁著：「跳舞？那是古人類的玩意，我並不懂
……」
小姐輕笑：「我們原本也不懂，是我們的古史權威計智先生教曉
我們的，現在再讓我將這古老藝術傳授給你，聖士你願做我的學生
嗎？」
她的說話有種使人順從信服的力量，在近乎不由自主下，在她的
指導裏，隨著剛奏起的音樂，以我超級戰士的能力，很快和她進入了
舞蹈的天地。
其他男女紛紛配對起舞。
大堂的燈光轉暗，久被遺忘的古老歲月一下子復活了過來。
一手摟著小姐不盈一握的蠻腰，另一手緊握著她柔弱的纖手，低
頭剛好望到她微仰的俏臉，一時間渾忘了她是我的敵人。
小姐幽幽的目光直望進我的靈魂深處。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冒起來。
像我另一個部分在說：「你感到羞慚嗎？人家是那樣地以真誠待
你。」
我痛苦得幾乎要閉起眼睛。
小姐嘆了一口氣：「聖士，你心內藏有很多秘密，是嗎？」
我從容反問：「誰的心裏不是藏著很多秘密？」
小姐道：「這話很對，所以你亦應是活在非常危險的處境裏。」
我愕然問：「危險在哪裏？」
小姐微笑道：「危險在你的腦子裏，不要忘記你擁有探測別人思
想的超常本領，幸好截至現時為止，你的心靈對流學仍有很大的局
限，例如猜測較為表面的思想層次，而不能挖掘深藏的隱秘；只能間
歇性地作有限度的運用，而不能隨意施為。假設有一天你的心靈對流
學能像眼睛看物般那麼清晰，別人為保住心中的秘密不被你識破，唯
有殺了你。」
我不能不承認她的話很有道理，幸好我只是個假冒的單傑，同時
亦對她驚人的觀察力感到震驚，一時忘了回答。
小姐再說：「這使我感到大惑不解，你和夢女相遇時，曾進行了
心靈的交流，你的心靈對流能力應大幅增長，但為何現在你的能力似
乎比之以前還不如，所以在你被捕期間，在你身上一定發生了一些
事，否則元帥那麼老謀深算的人，又怎會放你出來？」
我心裏的震駭確是難以形容。
這小姐看上去弱不禁風，但她的觀察力和智慧，卻使她成為一個
非常可怕的人，當然，那是指和她站在敵對的立場來說。
我嘆一口氣：「我也想過這問題，元帥只是將我用來作釣大魚的
魚餌，離開金字塔後，一切事發生得太快了，使我連思索的時間也沒
有。」
為了不使她再問下去，我接著問：「你們已擁有龐大的實力，為
何不對聯邦政府發動反攻？」
小姐蹙起輕巧纖長的秀眉，道：「因為在城外的世界裏，還有一
些必須除去的障礙。」
我奇怪：「什麼障礙？」
小姐道：「城外並不是個和平的世界，廢墟裏倖存下來的人，在
經過了幾千年的發展，茁長出各種有不同特色的頑強人類，其中最兇
毒強悍的是『魔鬼族』和狡秘的『幽靈族』，他們對我們這以『大海
族』和『高山族』為領導骨幹的『自由戰線』非常忌恨，乘著我們不
能露光的弱點，趁在城外的世界擴張勢力，成為一股不可輕視的力
量，控制了絕大部分廢墟。」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不禁愕然：「但聯邦政府又怎會容忍
他們那樣做？」
「近年來，聯邦政府裏被稱為『暗影部隊』的特種兵團，在佛哥
兒率領下，不斷深入廢墟清剿城外種族，確使城外各族只能在躲藏裏
生活，但自從『自由戰線』在大領袖的領導成立後，聯邦政府改變了
策略，不但半公開地默許魔鬼和幽靈兩族的存在，還以武器來換取他
們的礦產和資源，使他們成為牽制我們的棋子。」
想不到城外竟是一個如此復雜的世界，難怪達加西說人類的劣根
性自出生已有，是沒有法子改掉的，正如城內的世界亦充滿了爾虞我
詐的權力鬥爭，元帥只是暫時佔了上風的勝利者。
小姐道：「你在想什麼？」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有機會我倒要往廢墟走
走，看看那是什麼模樣，你是否也來自城外？為何他們喚你作小姐而
沒有名字？」
小姐俏目抹上一縷憂色：「因為我是大領袖收養的乾女兒，故此
他們都喚我作小姐，我曾在城外世界掙扎過，也曾在城內生活過，所
以我也不知自己屬於哪裏？」
我好奇心大起：「城外和城內是完全斷絕的，你若沒有戶藉和通
行証怎能來去自如？」
小姐微笑道：「夢女不也是由城外走到城內裏去？」
我把握機會問：「這也是聯邦政府大惑不解的事，夢女似乎是突
然間在城內出現，以城內對城外的嚴密慎防，那應是沒有可能的。沒
有戶藉的夢女，是不能通過任何運輸工具，進入邦托烏。」
小姐正要回答。
近門處忽地爆起歡呼的聲音。
小姐神情一動：「藍雲來了，只有他才能令人如此興奮，特別是
年青的女孩子，只要給藍雲望上一眼，會有好幾天睡不著。」
我的神經倏地冰雪般冷凝起來，殺意由心中昇起。
決定性的時刻已經來臨。
我要大開殺戒了。
第一個將是藍雲──自由戰線裏最可怕的戰士。
我的偵察電波往四面八方送出，掃描著整座建築物的結構和內外
的環境，以決定最具殺傷性的戰略及定下進退的路線。
能源像海潮般湧入每一道神經、每一吋肌肉去。
小姐離開了我的懷抱，俏立一側。
近門處一名高大的青年在眾人簇擁下向我們移來。
無可否認藍雲是個很有魅力的男性，是少女們的深閨夢裏人。
他一頭長髮披在肩後，隨他輕快有力的步伐瀟灑地飄動，使人想
起藍天上來去自如的白雲。
模樣英俊，肩寬膊厚，兩條腿修長有力，渾身是勁，一對虎目閃
閃有神，嘴角似乎永遠掛有一絲懶洋洋和毫不在乎挑戰的笑意。
鳳玲美伴在他身旁，向我們大步走來。
我心中一片平靜，那是超級戰士在決戰前本能的冷靜。
他逐漸接近。
銳如鷹目的眼神終於接觸到我凝定的眼光。
一抹驚異掠過他的臉容。
在離我還有十多碼時，驀地停了下來。
他雙眼射出比箭還鋒利的光芒。
眾人愕然止步。
鳳玲美不解地望向他。
所有嘈吵聲倏忽消止。
大堂裏落針可聞。
偵察電波同時掃描了他身上的武器。
我的死光刀蓄勢待發。
藍雲嘹亮的聲音冷冷招呼：「單傑聖士！」
我迎著他的銳目沉聲道：「藍雲！」
藍雲眼神變得更凌厲，我感到他身上的殺氣。
他問：「你剛殺了人，那是誰？」
達加西說得不錯，藍雲確有那種一見立可察知別人陰謀的奇異本
能。
大堂裏粗重的呼吸此起彼落。
鳳玲美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小姐出言：「藍雲你是否弄錯了，所有人都在這裏。」
藍雲仰天長笑，神情既驕傲又自信：「他不但殺了人，還想殺
我。」
一抹冰冷的笑容由我嘴角擴展開去。
到了此時此刻沒有瞞下去的必要。
我也仰天長笑起來。
眾人露出戒備的神色。
「嗚…………」
警號震天響起。
我呆了一呆。
小姐叫道：「有敵來犯。」
鳳玲美向我喝叫：「不準動！」
--
推薦各位一個有不少好小說的網站
http://w2.dj.net.tw/~kym/emprise
http://come.to/em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