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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lectronics (小雨) 看板: YP87-309
標題: 蔡詩萍--那就讓我瘋狂想妳一整天吧
時間: Mon Aug 2 05:41:11 1999
那是很艱困的，因為我常常想到妳，我之所以快樂之所以不快樂的原
因。
我試過不去想妳，也掙扎過，最後那些一度空白的戰場，很快的漫淹在決
堤的潰敗中，我是不能不想妳的。
那就讓我瘋狂想妳一整天吧，從黑夜到天明，再從天明到黑夜，讓整個世
界徹底翻轉，硬著用理性下一個非理性的決心，再用非理性的情緒支撐一
個理性的抗拒，當瘋狂到瘋狂的盡頭時，我會不會就此停下腳步？也許，
但我依然深信我是不能不想妳的。
黃昏時，我開車再次進入河堤內，台北濱臨一條古老的淡水河，可是說來
可笑，想看看淡水河，要不熟悉地圖，不懂如何尋找路口切入堤防，根本
無從親近那條曾經養育城市的河川。我初來台北時，住在近鄰的衛星都市
裡，每天都要穿梭架設在河床上的一座水泥灰暗大橋。夏天時河水發臭，
車堵在橋上，窗一開就陣陣惡味；冬天濕漉漉的氣溫，反而有隔窗眺望橋
下幽幽水流的興致。
那時候我真的很年輕，年輕到還不能預見往後的歲月與際遇，年輕到日後
遇見妳時才發現，我穿越河床兩端急急奔走學習做個社會人時，妳還不過
是國中生！妳應該還不能體會夾處於學生到社會新鮮人之間的彷徨吧。想
到我日後痴戀的情人在當時竟然還僅是個國中生，這個偶發的念頭一定被
我斥之為瘋狂，而現在，當瘋狂的念頭竟然成真，又竟然發生過又消逝過
之後，我的心頭只剩下隱隱的刺痛。不可能的事，在一切都可能發生的地
球上，一旦成為可能，當然讓人狂喜，一旦又注定消散後，我們怎麼承受
那種愕然的頓挫！
我總是喜歡坐在河堤上靜靜望著河面發呆。年輕時留下的軌跡吧，不怎麼
會與人主動搭話的我，孤獨時，常選擇一個人坐在河堤邊，看看夏日週末
午後蒸氣氤氳的河濱公園裡，幾個鬥牛的青少年頂著陽光放肆青春體力。
黃昏以後也很好，日頭淡淡斜照，慢跑、散步、溜狗的人，三三兩兩，見
證了生命日復一日的滑行中，有所期待的安穩與平靜。入夜以後，河堤本
身就是一種對照，公園的日光燈映照著河這岸晚間的休憩活動，而河那岸
，隔著一條黝黑的河床，像一條不透明的黑絲帶，則輝煌著北台灣最大的
一顆心臟，撲通撲通撲通跳著。
當河岸這邊，熄了盞盞燈座，暗去的公園留下不肯入眠的少數聲響時，對
岸，還亮著許多顆小小的心臟，一眨一眨泛著留戀。我常常那樣發著呆，
在不同時間，不同的心情下，坐在河堤邊一棵有樹蔭遮蓋的石凳上，一坐
就是大半小時。我那時很年輕啊，眼角雖有皺紋，笑起來連自己都能感受
到一股自內心竄出的熱力，洋溢著好奇，充滿了困惑，飽滿的靈魂飢渴的
等待著生命的奇蹟，不管是哪一種，只要能衝撞我的生活，像暴雨激烈沖
刷沙漠，像烈日嚴酷磨練仙人掌，像一隻蜂鳥終於在萬紫千紅花圃中，挑
上我這株蓄勢待發積蓄情愛張力的野花。我飽滿著靈魂，等待著。
可是，即使那麼堅毅的等待，我好像從來都無法領略瘋狂的滋味。
瘋狂喜歡一個人，瘋狂迷戀一個人，瘋狂癡迷於一件自己應該全心投入的
事。我總像旁觀者，安安靜靜觀望著週遭世界像河水般流去。
是妳提醒我，關於我不懂瘋狂投入的性格。我一定跟妳爭辯了許久，我想
。我一定說我懂「瘋狂」，歇斯底里的，我懂；與天才一線之隔的，我懂
；專注靈魂到不在乎有無出口的，我也懂。我想必滔滔不絕的，囉唆了一
堆關於瘋狂的詞彙。它們想必沒有多少意義，一個打自靈魂最底層就不懂
瘋狂投入是一種甚麼樣知覺的人，玩弄再多瘋狂的想像力又怎麼樣？充其
量像我一樣，永遠乾枯著靈魂，飢渴的等待，在修辭與理念的不斷賣弄中
，沾沾自喜。愛情不是這樣的，愛情需要撕扯靈魂，需要一些瘋狂。
我對妳的愛戀夠瘋狂嗎？想來不至於，那跟我的個性有關。而性格裡一點
一滴的養成，又都跟我認識妳之前所經歷的生活那麼息息相關。那些點點
滴滴，好像都跟瘋狂沾不上絲毫關聯。
從試探之初，我就釋放不出瘋狂的熱力，是妳不夠吸引我？絕不。我會那
麼失落於妳的離去，證明的正是妳無可替代的魅力。是我不疼惜我們的戀
情？那也絕不。我專注的等待妳的電話，精心設計每一次交談的話題，妳
的每次反應，都足以讓我緊繃心弦，或意氣昂然，或萎頓不振。我無從解
釋在妳身上體會到的強烈關愛，何以那麼超乎異常的吸引我，除了，除了
愛戀終於萌芽，終於破土而出，要迎向浩浩長空，無論遭遇何種際遇都不
後悔的勇氣外，我沒有其他理由可說。
我唯一可說的是，我自己也困惑於究竟該怎樣去表達瘋狂的意念。這絕非
推託，隨著成長，我越來越能精準的抓住我想要的目標，卻常驚駭的發現
，我從中得到的喜悅越來越少，就像理所當然一般，我越發覺得努力抓在
手中的，都是那麼合理的應該時，我遠離瘋狂的投注就越發遙遠。
我從來沒察覺到自己日益陷落作繭自縛的可能悲劇嗎？不會的。即使跟妳
最相愛的那段日子裡，我也曾幾度掙扎想抗拒自己可預見的命運。但終究
如妳說過的，不可能了，我要能改，那就不是我了。現在回顧這些話，我
已無法像過去那樣跟妳反覆爭辯，事實讓我只能頹唐坐下，傾靠在無邊無
涯的懊悔旁，想著，要是再早一些醒悟，再早一些翻閱自己的顢頇，再早
一些…。如果都能再早一些，我又怎麼會再次一人孤獨的走進河堤裡，試
著重循年輕時的習慣，來安穩自己的靈魂呢？
很多「分手」應該都是注定的吧，戀人們總能在心平氣和後，從細細咀嚼
中，查出最後分手的線索並不是那麼突兀、不可理解的。妳離開好一陣子
後，我才能耐下性子，想想妳說的分手理由，我們確實有太多相異的地方
，牠們沿著我們互愛的軌跡一路窺伺，一如森林裡陰鬱暗處閃著光綠瞳孔
的夜之精靈，每當我們的漫步稍有爭執，牠們便伺機蠢動，總是能成功出
擊，準確的擊中我的傲慢與怯懦。妳應該是對的，要不是妳漸漸看出我性
格中深深潛伏的暗流，又在屢屢失望後選擇離去，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明
白，我被自己左右又始終無法掙脫的困境。
分手後，我又恢復了常常到河堤公園隨處閒坐的習慣。跟以往很不一樣的
是，多了那份曾經有妳的記憶後，眼睛四處觀望的觸角，似乎也添加了些
暖暖的瞭解。
我喜歡一個人靜靜的獨處，用自己的心靈去解釋週邊的世界。越習慣如此
，就越不容易傾聽旁人的聲音。我是在妳陪我走過一段生命的巷弄之後，
才理解到因為自己無以自拔的性格，我終於抓不住到手的幸福。我再次回
到河堤邊靜靜的散步，默默的獨坐，看起來一如年輕時的獨處，但我心裡
非常明白，我不可能再像往昔的我了。
那時候我對生命儘管虛無，卻充滿著想望和期待；而現在，雖然也感覺到
一些世事無常的虛渺，但沿著妳曾給過我的想望與期待的小徑，我的內心
卻是飽滿的。多麼奇特的人生體會啊，我一度抓不住的愛戀，竟然能在分
手那麼久之後，繼續灌溉日漸荒蕪貧瘠的花園，讓我始終能在一朵朵豔麗
如昔，一株株綻放似錦的花叢中，不斷綴拾那些遺留在每一處的點滴愛意
。
我的重新獨處漫步，看似那般平靜穩適，卻只有我自己最清楚，那是壓抑
著極度瘋狂的想念。我不可能再像往昔一樣了，在人群嬉戲間，憑想像去
編織我對一個世界的認識，不可能了，經過妳，經過我們從陌生、從試探
、到相互愛戀，又彼此疏離、漸次分手的那段經歷後，我不可能再那麼平
靜了。那些在河堤公園裡運動散步的人群，每個都會刺激著我去奢想他們
平淡的幸福，那不一定是真實的，但我願意這樣痴痴的想，經過妳以後，
人間再平凡的美好事物，也能讓我動容落淚了。如果能夠，我會瘋狂想妳
一輩子。
我不需要再去追究瘋狂的定義。再多的理念，至多只能抑制住我想妳時的
激動，我甚至不願意跟人去爭論關於愛情的永恆與否了，再多的詞彙爭鋒
，只會讓我痛惜妳離去前輕輕的嘆息聲，愛與不愛，一個真誠的輕撫手勢
就能傳遞，哪還用得著滔滔強辯呢？如果能夠，跟妳分手後，我要做的不
過是真誠的想妳罷了。
真誠的想妳，瘋狂的想妳。用一整天。在瘋狂想念的盡頭，我想一睹想念
至極的容顏。那會很難嗎？我問自己。不知道，做了再說吧。
我把車停在河堤公園旁，黃昏漸暗，冬末寒風沒有預料中的冷，沿著河堤
階梯，我走上堤岸。這裡是河床新生地規劃出來的公園，也成了台北城市
的一部份。我坐在堤岸上，仰頭望望天空，昏黃的天際，夕陽出奇豔麗，
風輕輕刮過我的臉頰。我決定要瘋狂想妳一整天。
就這樣吧。我要用一整天瘋狂的想妳。睡前擬好流程，讓自己醒來就看到
一天計劃的起頭，然後毫不猶豫的想妳。先在鬧鐘上留張顯眼的字條，「
我要瘋狂想妳一整天」，洗臉刷牙時狠狠盯著鏡子，決定一張適合瘋狂想
念的臉譜。找一套西裝襯衫是妳喜歡的顏色與樣式，打一條妳送的領帶。
在車上要反覆聽妳愛聽的爵士樂曲，進辦公室後再忙也要提醒自己想念妳
，想妳笑的時候想妳怒的模樣想妳流淚想妳抿嘴不語，反正我有一整天可
以反反覆覆覆覆反反的想妳每個我能記住的神情。我要那樣痴痴的想妳，
瘋瘋的想妳，想到流淚想到發笑，想到日正當中想到又一個黃昏來臨，想
到入夜以後猶惶惶然憂心著：這會是想念的盡頭嗎？那樣我就不會再想念
妳了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若想一睹想念至極的容顏，我就得先瘋狂想妳一整
天。好吧，那就讓我瘋狂想妳一整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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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好好的感受 雪花綻放的氣候 我們一起顫抖 會更明白 甚麼是溫柔
還沒跟你牽著手 走過荒蕪的沙丘 可能從此以後 學會珍惜 天長和地久
有時候 有時候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 都有時候 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時候 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 等到風景都看透 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還沒為你把紅豆 熬成纏綿的傷口 然後一起分享 會更明白 相思的哀愁
還沒好好的感受 醒著親吻的溫柔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 孤獨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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