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白我想先做個假設,即在當時曾普遍相信神仙存在的情況下,李白打從心底就認為
自己真的是謫仙人,只因犯錯所以流落人間。那麼,在他的心理上會有什麼想法呢?水
滸故事中有仙人下凡,告訴啼哭中的小皇帝:文有文曲,武有武曲。這類的傳說在民間
廣為流傳。李白可能自以謫仙的心態下放人間,以求得功名進而濟民的成就來完成他的
『使命』,他的任務是協助『天』的兒子。以此為前提,太白眼中的世界大略若描繪成
形,司馬承禎與賀知章是兩個慧眼獨具的高人,只有他二人才識得我謫仙的身份。天子
是我協助的對象,其他的人在謫仙眼中根本不值一哂,而李白最希望的是皇帝發現他的
存在,求他來協助治國,待他做好該做的事後,便要繼瀆求仙,以求重登仙籍。且看看
《賀去溫泉宮後贈楊山人》:
少年落魄楚漢間,風塵蕭瑟多苦顏。
自言管葛竟誰許,長吁莫錯還閉關。
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輸丹雪胸臆。
忽蒙白日回景光,直上青雲生羽翼。
幸陪鸞輦出鴻都,身騎飛龍天馬駒。
王公大人借顏色,金璋紫綬來相趨。
當時結交何紛紛,片言道合惟有君。
待吾盡節報明主,然後相攜臥白雲。
他已認為以自己的能力確實能「盡節報名主」了,而他的最終選擇是像戰國時
的魯仲連一樣,功成身退,「相攜臥白雲」之後繼續他的求仙活動。
此時的李白身處翰林供奉,以他一向以來的抱負自然是希望能在政治上有所做為,
想要『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可惜除了出師詔與出名的「和蕃書」之外,無
論在他個人留下關於懷念承恩的篇章,或是當時的紀錄,都未提到足以使他施展報
負的機會。他所留下的只是《宮中行樂詞》與《清平調詞》之類的作品,在玄宗的
眼裡,李白不是個能幫他治理天下的能臣,而是一個只能為他的享受而創作的文人。
其後李白被讒去朝,一度失去過往對政治的熱情,即請著名道士高如貴授道
錄於紫極宮,並與元丹丘過從甚密。此時他對政治世界失望已極,在詩文中
對玄宗與權貴有所攻擊。在《草創大還贈柳官迪》中有「不向金闕遊,思為
玉皇客。」《送蔡山人》的「我本不棄世,世人自棄我。」認為自己以謫仙
之才欲佐明君,可惜世人有眼不識泰山,只得黯然歸去。
以下便以李白的《有所思》來做詩仙的求仙世界與現實的連結:
我思仙人乃,在碧海之東隅。
海寒多天風,白波連山倒蓬壺。
長鯨噴湧不可涉,撫心茫茫淚如珠。
西來青鳥東飛去,願寄一書謝麻姑。
詩一開頭便以仙人隱隱指涉高位的帝王,並援用《十洲記》中「扶桑在東海之東
岸,岸直陸行登岸一萬里,東復有碧海,廣狹浩瀚與東海等」的說法彰暗示他與
帝王間的遙遠距離。緊接著在「白波連山倒蓬壺,長鯨噴湧不可涉」的險惡場面
下訴說自己空有滿腹才華、卻孤立無助的孤寂,在「撫心茫茫」之中,只好寄情
於西王母的座前的引路使者……青鳥,希望能經由達官顯貴們的提攜引介而有所
機會,詩中對未來前途猶懷著希望與憧憬。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pc131.phys.nt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