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心得] 一則我看不懂的故事

[dichter (沈默序言)]

※ 引述《searenata (HauSiaulism)》之銘言：
: 寫歌詞會否產生和寫詩不同的寫作方式技巧（顯然我中文古典文
: 學不好，也小看了流行歌產業…），但現在卻被第四行裡的兩個
: 逗號點醒了：那行只要一個逗號就行了，「一定要愛的」，這種
: 停頓方式，正是廣告台詞或歌詞的常見用法。現代詩當然也有，
: 但至少在近十年來是少見的；在席慕容當紅的時代及以前較為普
: 遍。也許方文山說他寫的東西是詩能被（某些年輕）人接受，其
: 中一個理由便是這樣的形式近合於部分的現代詩傳統形象。我猜
: 方文山可能不懂：歌詞不一定要句句押韻，至少是可以換韻的。
: 因為從沒看他寫過為了表達情感、理念而放棄或轉換一次韻腳的
: 東西。他為了堅守韻腳，寧可寫得不知所云。他除了堅守韻腳，
: 沒辦到什麼事。

我來亂入一下。:p
方文山的詞作也算看得蠻多的，
或許可以直接就作品內容本身來回應s大和y大的看法。

的確歌詞不需要句句押韻，原則上只要唱得順就好，
個人認為詞曲咬合是比押韻更重要的事，
也就是文字的聲韻要能配合旋律的高低起伏，
最低標準是讓聽眾聽得清楚，
高一點的要求是凸顯曲調和咬字的優雅。

我個人認為押韻不是壞事，正如古典詩詞的傳統，
事實上平仄詩韻這些東西，其目的正是在於，
營造詩的音樂性，以及詞的合調性；
當然情感、理念更是藝術性的核心，
尤其是詞，或是戲曲，以後者的唱詞而言更是著例，
聽戲的觀眾是沒有歌詞本的，如果不能讓他們聽懂、覺得感動，
基本上這樣的戲是沒人要聽的。

那方文山不要說他的詩，即便是詞，有沒有達到這樣的基本條件呢？

首先，方文山不是不換韻的，
最常見的是ㄢㄤㄚ參差互換，例如三年二班等等；
其餘ㄛㄡ不分、ㄧㄩㄣㄥ混同，ㄝㄟ交錯之類不勝枚舉，
其實他很少有一韻到底的作品。

換韻當然是很ok的，即使是古代高手如白居易，
寫長詩一樣要換韻，這不是真正的瑕疵，
這樣的技巧功能也是在，追求音樂性與合調性的同時，
保有靈活表達情感和理念的空間，
高手就是在這兩者之中取得巧妙的平衡。

而方文山換韻換得兇，卻未能利用給予的轉圜條件，
做一些不要說高明、至少要恰當的運用，
何況他這樣隨意換韻還要大談押韻的功力，
這就實在令人有點無言了。

再來看黃瑩所提出的好詞的要素：

　　「首先必須有和諧的聲韻，包括順口、合節奏感、易於咬字，其次是長短交錯，
符合歌唱生理。另外還要有完美的邏輯、雅俗共賞的詞彙。」

我們來看看方文山有沒有做到呢？

一、聲韻的部分，除了上述押韻換韻的問題以外，
還有前面提到的，作詞人必須審慎推敲「詞曲咬合」的密度。
簡單來說，要講求文字的輕重音、也就是平仄和音符的升降相配合，
才能讓聽眾正確而清晰的接收到詞意。

國語詞要做到這點不會太難，因為加上輕聲頂多五音，
比起台語七音、客語八音、粵語九音，算是比較容易。

舉例而言，像江蕙〈酒後的心聲〉：「我想未曉　你哪會這虛華」，
「未曉」兩字為仄聲，搭配旋律由高到低的走法，聽起來就很清楚，
萬一相反，就會變成「我想欲騷」，那還得了？

反觀方文山寫的、周杰倫〈無雙〉第一段最後一句：「這種隱居叫做江湖」，
「江湖」二字皆是平聲，但是他寫在該句最低最重的兩個音符上，
聽起來變成「漿﹝ㄐㄧㄤˋ﹞糊」，詞的意境就搞砸了；
同一首歌第三段第三句：「聽我說武功」，也犯了相同毛病，
聽起來像「蜈蚣」，當然怎麼爬也「無法高過寺院的鐘」而令人莫名其妙。
其他方的作品還有類似的問題，一時想不起來，待日後想到或有需要再補充囉。

二、易於咬字方面，其實周杰倫唱歌咬字不清，
至少有一半是方文山的責任，例如青花瓷，
即使用唸的，不看歌詞也是聽不懂，
各位不妨試試，何況是要咬文嚼字的唱。

三、就邏輯而言，詩詞文學講究的不是對錯道理，
而在於對所描述事物的掌握和貼切的聯想。
否則就像s大原文所引方文山詩的羨慕一語，
不明所以，徒增突兀之感。

方文山的詞也有同樣毛病。
例如〈青花瓷〉：「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即使我們不從國學常識面來看，以漢隸字體的觀察而言，
也絕難使人觸發飄逸之思，不能不說這是極大的敗筆。

四、就詞彙或者文法層次論，
方文山也暴露了一些蠻嚴重的文法謬誤。
例如，〈黃金甲〉用了大量的「如」字，像「山堆疊如峰」，
這是各位寫詩都常用且善用的譬喻法，
因此應該都很了解，譬喻者，取物為比也；
取物要取「不同事物」中的共通特徵，而不是該事物本身的性質，
好比要形容一個人，說「他的身材如長腿」是沒有意義可言的。
同理，山本來就有峰，還要如什麼如咧？

五、結論：我不明白黃瑩是真的推崇還是反諷，
但他說的好詞條件似乎不能套在方文山身上，
基本上我覺得詩跟詞並無孰優孰劣，各有其工夫和美感，
然而若要以方文山作為詞寫得好詩不一定寫得好的佐證，
或是以詩仙詞神稱之，我想基本上以他的文字能力，
恐怕都蠻難成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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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separately:讀過方文山的詩..........
※ 編輯: dichter         來自: 114.45.183.29        (05/03 18:36)
推 searenata:我也聽過他一些音近混同不分…我覺得嚴格來講不算換韻…
→ dichter:嗯...理論上換韻也是有其格式的...:)
推 PrinceMK:
推 pennyty:推分析。
推 airily2:推認真
推 catball:漢隸確實不飄逸。XD
推 searenata:方把那些當同一個韻用，我的理由是這樣啦
→ dichter:嗯...了解...但這其實是魚目混珠押韻法呀...:p
推 yclou:推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