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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禮物
第一次，替娃娃的塑膠身體穿戴蕾絲
眼神空洞但有長長的睫毛，這樣很好
這樣善於聆聽，與它頻頻展開談話
練習手與手溼溽的語法
腳趾是外頭撒糖霜的捲心酥
指臀輕抵布面鞋，鬆鬆軟軟
怎麼就是那麼甜
最溫和，最不可察覺的造山運動
眉眼鼻與妳的心正進行
模範家庭的例行遠足
像一核果仁被果肉更緊密的包裹
像一顆糖，妳當然可以選擇
任一種顏色的包裝紙
妳要的妳是那麼喜歡的
綠色是大海紅色是土地
還有還有妳的腰桿
幾乎沒有重量
它是摺疊式的，但還不到
真正需要折疊的時候
腰腹需要微微向前傾，仿效
小於的符號，要讓自己
小於任何橫阻面前的事物
要讓自己小於蜂鳥，要快
要快得無形像古典縫紉機的作業
妳要不停加快腳步要小於所有
包圍妳的符號
腿脛能製造更高明的銳角
那是礦脈的生成與滑動
要更久更耐得住
地質風化的速度，要成為
不輕易洩漏的祕密處方
留予未來某個尚未知曉的病人
給他早餐，給他無瑕的家務
給他妳最好最好的笑容
給他妳的身體給他數年
或者更好給他妳的數十年
用一千個毛細孔
適應一件純棉洋裝，照料所有
汗水蒸發的時刻
照料所有流通於市面上
仍舊有效的女性雜誌
照料物價與菜價
照料與其它平行家庭裡一致
床上固有的鼾聲
照料中年危機發生於攝護腺
照料叛逆期與代溝
挑撿死去的落髮，同時明白
落髮是無法拯救的
畢竟本來沒有任何未死的落髮
學習所有用在臉上的筆刷
像調度一支遠征軍
即使去到哪裡都還那麼熟悉
要把更好的輪廓
掛上枝頭
等待並蒂而落
要每一次
都認為是真愛
要嘗試更多的午後，獨自一人
坐在廚房備菜
要一再演練縫補與摺疊
縫以佯裝的無知
摺疊過度情緒
演練提籃手挽，俐落掏錢包
有一天，收集木頭鈕扣
那只小鐵盒的潮鏽味
會緩緩褪去，金屬的冰河期
會緩緩退去
妳將會擁有
針在暗處流露的骨色
妳將與自己
達成一種不上鎖的隱瞞關係
如同第一次與最後一次收到禮物
妳是永恆的女孩，無論如何
妳將換上鱷梨的熟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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