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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光燈成為海洋
虛浮於牆壁的冰冷表面
她不知道牆壁是不是真的在那邊
走一步兩步伸手觸摸
再用手背感受其硬度
春嬌感受那牆壁被溫熱的景象
卡夫卡正在思考恨意
像一座狹長的柏油路通往肉店
他不能真的用恨去買一塊肉
這讓他恐懼
老闆與顧客每日交換鮮肉和具體而微的職業計畫
讓他恐懼
當他的恨浮現
卡夫卡判斷自己需要假設練習
更根本地假設自己成為光線
努力思考無害而正確的恨意
春嬌摸索著打開假設的燈，說
走啦我們去吃肉燥麵
她拉著卡夫卡就往前走，說
或許路上有狗
但她真的知道要帶足夠的零錢
卡夫卡對狗的深深不信任
來自於對手的深深不信任
他握著而盼望著零錢的破滅
他是對的
在依靠相互纏繞而正確的假設裡
他們永遠無法吃到什麼肉燥麵
卡夫卡在大半的日子裡都是對的
在大半日光偏斜的日子
他們躺在磁磚地上
共同感受他的自卑與飢餓直到他們不懂為止
他們不懂而春嬌買了狗
在買籠子的路上和路人陷入外語困境
買錄音帶的路上吃了肉燥麵
在麵店骯髒的桌上他們無話可說
春嬌說我們來做吧
先不管什麼肉燥麵不管什麼狗
我們就是吃肉燥麵
她在日子裡無法向後
狗食非買不可
她說然而狗食非買不可
只是根本沒有什麼狗
她重覆地說只是根本沒有什麼狗
總是從遠方開始成為虛線
日光偏斜時
卡夫卡讓晶亮的墜子飄浮
於墜落的某一瞬間
他試圖卑微又吃力地傳達
光線往東
她說光線往東
她說那是公園
偏折35度她說那是整骨醫院
在巷口左轉她說那邊應該有十大書坊
走吧我們去看漫畫
他們做了
又做
她喜歡上他冰冷而重覆反射的話語
感受他極正確與極虛偽的臉
他喜歡被感受著
喜歡無話可說和保持自我平衡
事實是他們就是做了又做
在公園散步
一步兩步
凝視一步兩步
能做都做了然後一做再做
直到無力放棄
春嬌感受著景象
當卡夫卡持續練習著說妳終於夠了
她也說你終於夠笨了
終結於沒有終於
有一日他們突然夠能付帳。
拿出金錢與帳單
端正地指著第三桌
凝視老闆為他們計算一切
一座模型急速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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