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 等因先生‧奉此小姐 ◎焦桐

[sea35 (海35)]

【等因先生】

等因先生沒有顯赫的家世或學歷，
差幸有許多友誼戚誼和鄉誼，
要在這城市活得體面委實不容易，
平時除了拉攏一些裙帶關係，
逢年過節還得到處去送禮。

空調機總是吹著閒閒地睡意，
喝了咖啡，抽過雪茄，
回味昨夜酒家裡的一場愛情遊戲，
隨手批閱女同事的豐臀，翻開
早報，瀏覽膨脹的社會問題。
等因先生臨鏡調整呼吸，
每週要出席一場疲倦的會議。

中午的飯局經常多喝了幾杯白蘭地，
經常下午就歪在沙發上休息，
他相當滿意辦公室的養老空氣。其實
等因先生對權勢並沒有什麼覬覦──
除了惦記調薪和退休金，
買了房產繼續炒地皮，他
上班只關心股票的跌升和交易。

歲月彷彿是一場豐盛的流水席，
每一天，等因先生西裝革履，
穿戴整齊的尊嚴總是笑瞇瞇，
他有一具多脂肪的靈魂
和十分飢餓的肉體。

　　　　　
【奉此小姐】

不曾應徵，也沒有經過甄試，
奉此小姐懷著乾爹的八行書，走後門
進入這家機關來做事，
從此捧了心愛的鐵飯碗，
職位比年華更穩固。
辦公桌永遠有一份報紙，看不完
一份永遠的雜誌，閒來
大家討論昨晚的連續劇，
辦完私事再抽空辦公事。

喝完下午茶去逛逛百貨公司，
回辦公室打電話問候遠方的親友，
平常難得有長官來察視，
一點點工作也不忙著實施，
上個月的進度不妨下個月再開始。
春去秋來，一年如一日，
奉此小姐每天打扮恭順的笑容，
如果上司有什麼吩咐或微詞，
一律這樣點頭說是是。

春去秋來，十年如一日。
很多人被資遣，更多人在街頭謀職，
在這座道德蕭條的大都市，
粉飾的笑容摺疊了憂慮的魚尾紋──
她更加小心謹慎，除了養身攝食，
也努力要穩固永遠的編制；例如最近
內部將舉行升級考試，
很久沒想到讀書的奉此小姐，上班
桌上多擺了一本中國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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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71.25.12
→ sea35:讀YeahJJ的中文系畢業的東區辣妹一詩時，我想到這兩首連作
→ sea35:嘲諷往往比抒情還難掌握，不管是觀點技巧手法都不是容易的事
→ sea35:不多說，免得引戰@_@
推 fapt:雖不確定「戰」作何解，但期待讀到見解和討論？:)
→ sea35:寫那種東西好嚴肅麻煩，青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