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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大頭 下雨不愁（熊秉元）
2011年 06月08日
這首兒歌／童詩：「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 幾乎無人不知；而
且，不只在台灣如此，在中國大陸也是一樣。然而， 詩歌的作者是誰呢？
10年前左右，我曾經問過爸爸，他是不是作者，他笑而不答。兩三年前，當著兒子的面，
我又問了一次；在孫子面前，也許多了一點成就感，他點頭、而且描述當時的情景：五十
餘年前，他是南投縣光明國小的校長；有天下著小雨，在校門前的台階上，有個五、六年
級的男生，剃個光頭，頭特別大。因此，兩秒鐘不到，這首兒歌／詩一氣呵成，後來被古
龍在1971年的小說裡引用……當時寫的另外一首，是「老王老王、不慌不忙、不知一天有
多長。」
這是半個世紀前的往事，爸爸現在高齡86。回顧他的一生，可以說是大時代的縮影：大陸
河南出生，師範畢業後隨軍來台；再成為小學老師、校長、教育行政人員；娶妻生子，退
休。依一般的尺度， 他有很多值得自豪之處：詩詞書畫，都有造詣。我們兄弟姊妹成長
時，他寫了很多兒童故事；退休之後，還在社區大學擔任志工，教授國畫和詩詞。此外，
在台灣和大陸，他都設了好幾個獎學金，鼓勵學子向學。
博士子女創紀錄
在艱困的物質條件下，他和媽媽養育了5位子女，而子女也都小有所成：長女秉真，目前
擔任香港中文大學文學院院長；次女秉純，在加拿大多倫多大學社會系任教；長子秉綱，
經營愛勝公司（閩南語發音較傳神），產品和動畫電視遊戲有關；么女秉荃，在台大社工
系任教。而且，5位子女都是國立大學畢業，也都得到美國大學的博士學位。2000年母親
節，媽媽在生前得到金氏世界紀錄認證，是台灣生了最多博士的媽媽。
有子女如此，任何父親都會欣慰；更何況，爸爸自己才華洋溢；他擔任督學時，要到駐區
各學校巡視。有些偏遠的山區學校，下車之後要步行2、3個小時才到得了。為了更了解師
生家長，他自我要求學閩南語。後來，竟然能以閩南語演講，真是不容易──但是，據我
了解，他不會用「台語文」書寫，似乎還是有點可恥！
客觀來看，在時代大環境的限制下，他不僅僅養家活口而已；對於自己、子女、和家庭、
乃至於社會，可以說都能無愧於心。然而， 我知道，即使別人看來頗為可觀，他自己還
是有很多遺憾。首先，他有兩個兒子，結果卻只有一個孫子，這是小遺憾。其次，少小離
家，不能侍養父母。兩岸三通之前，已經和老家聯絡上；然而，兩地相隔，終究沒能見上
祖父一面，這是不小的遺憾。
最大的遺憾，可能還是關於自己：5個子女的才華，未必比得上自己；但是，他們都有機
會留洋求學，拿到博士學位。幾十年來，他為家庭、為生活、為工作，卻無從為自己而活
。
近9旬進碩士班
也許，就是基於這種遺憾，退休20年之後，他以近90高齡，報考中國文化大學中文研究所
碩士班，而以第3名探花高分錄取。我相信，只要身體情況許可，讀完碩士之後，他還會
繼續讀博士。等他完成博士學位時，很可能改寫金氏紀錄，成為世界上得到博士時年齡最
大的人（目前世界紀錄是93歲）。
然而無論他的學位如何，無論他的子女成就如何；數百年後，都將成為過眼雲煙。在華人
文化中被保留下來的，很可能就是那個小雨迷濛的日子裡，他福至心靈下揮灑的那首童詩
／歌：「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
謹以此文，恭賀爸爸熊智銳先生研究所金榜題名。
作者為台灣大學經濟系教授、中國科技大學講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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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roedinger's cat is NOT d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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