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滿屋燈光將我推倒在那面牆上
迫我說出那個影子
而什麼都不去想的想
是一更遠的遠方
以卡通的聯想 也無法猜透那躲在盲睛中的謎底
以南歐的夜晚 也醞釀不出如此熟透了的睡意
而它總是成為那種最懇切的接待
成為女人光滑的胸臆
成為收容一切容貌的鏡面
追思日 亡友的臉不再是一枚光亮的金幣
誰肯老待在冷風裡苦苦去認出昨日的風
誰又能在燈滅之後一直抓牢那影子
當一年十二個月從壁上走下來
長短針跑在沒有刻字的鐘面上
生命只是一堆天色 折在那把黑傘裡
一陣浪聲 疊在風中
酒宴過後 僕役是最忙的掃墓人
花獨夜 愛琴海的琴聲碎於一聲獸叫
我們曾以掌聲擊亮一排勳章
曾闖入瑪利亞不認識的黑巷子
曾為一句流言弄亂了白晝與夜晚
而我們總是握住掌心而不知手在哪裡
總是想不出鳥飛出翅膀的時候
太陽將入晚留不住的自己 刻在白晝的樹蔭裡
我們從一雙破靴中將路放走 讓荒野獨自回去
當背後像遠去了的步音
我們如何使跨前的腳向後複合
如何使陳列的花籃還原為春天
當封在彈疤裡的久遠戰場
被斷臂人的尼龍衣裹住
我們即使是子彈也認不出傷口
誰能在巴黎二九六九年的春天
能聽清一九六九年的砲聲
當棺木鐵鎚與長釘擠入一個淒然的音響
天國朝下 一條斷繩在絕崖上
我們即使站在眼睛裡 也看不出眼睛在看的什麼
坐在心上 也想不出心裡在想的什麼
而它是光 我們是被透過的玻璃
它是玻璃窗 我們是被納入的風景
它是造在風景上的塔 我們是被觀望的天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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