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
－－以原本的遼闊，守望到最後
凡是完美的，都將被它望入永恆
一
把柔動給雲
把躍動給劇奔的蹄聲
你隨天空闊過去
帶遙遠入寧靜
地球不停地轉
把最絢爛的那一面給你
使你成為那張最美的海報
展示著春夏秋冬的演出
是河便自己去流
是湖便自己停下來
是風景便自己去明麗
是晝夜便自己去明暗
時間不在鐘錶裡
天空不在鳥籠中
你遼闊的胸部
放在太陽的石磨下
磨出光的回聲
花的香味
果的甜味
二
當第一根樁打下來
世界便順著你的裂痕
在紊亂的方向裡逃
風裡有各種旗的投影
雨裡有各種流彈的投影
河裡有各種血的投影
湖裡有各種傷口的投影
山峰有各種墳的投影
樹林有各種鐵絲網的投影
峭壁有各種圍牆的投影
鳥帶著天空 逃向水平線
人帶著護照 逃往邊界
你帶著煙雲 回到原來
讓所有的槍與箭 埋在血堆裡
長成各種盆景
美在歷史的台階上
你把四季的風景 送入上帝的花園
三
高樓大廈圍攏來
迫天空躲成天花版
迫你從印刷機上
縮影成那塊窗簾布
仍開花給窗看
一隻盲鹿在畫框裡
盯望著四面牆
視線穿壁而出
洋灰道上 不見羊
馬路上 不見馬
摩托車急成一根快鞭
鞭著眾獸在嘶鳴中奔動
綠燈是無際的草原
紅燈是停在水面上的
落日
想奔 河流都在蓄水池裡
想飛 有翅的都在菜市場
喘息於油門與煞車之間
克勞酸喝得你好累
咖啡把你沖入最疲憊的下午
你的孤寂堆放在午夜的停車場上
當明天被早班公車司機一腳踩出油門
是你忙著找路
還是路忙著找你
在廣告牌圍觀的場景裡
眼睛是一部切肉機
把你的千山萬水
切片入建築物的層次
櫥窗的秩序
都標上了價
如果口袋的鈔票是你的雲
沿腰而下 便是你的河
沿乳峰而上 便是你的山
於上上下下之間
你便循環成那座電梯
在封閉式的天空與限定的高度裡
鳥只有一種飛法
只有一種叫聲
床濃縮了你全部的空闊
餐具佔據了你所有的動作
當排水溝與垃圾車在低處走
腦袋與廣告氣球在高處飄
你是被掀開的一張空白紙
被毛筆鋼筆寫著新的「大同篇」
高樓與山同坐
街道與河同流
煙塵與雲同飄
鬧市與海同盪
眼睛與波浪同形
櫥窗與風景同貌
餐廳與田園同宗
旅館與荒野同族
男人與太陽同姓
女人與月亮同名
床被與四季同睡
唇瓣與花瓣同開
酒液與露水同漾
孕婦與黎明同光
焚屍爐與夜同暗
廣場與天空同行
鐘錶與地球同轉
四
廟選中了山的清高
十字架對正了天堂的座標
你把空茫磨成一面鏡
望著光開始流動的地方
泉水開始湧現的地方
花開始開的地方
鳥開始飛的地方
讓所有的路都能看見起點
所有的聲音都歸入你的沈寂
那縷煙
已把你的廣漠全告訴了遠方
把你的粗獷飄給最原始的溫柔
是風雨便同著方向走去
是日月便對著面走來
時序與季節緩緩換位
你總是站在水平線上
收容著一排又一排的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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