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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黎‧張芬齡 譯 現在我記起了我屋裏的死者。 我們不曾忘記我們當中最早的死者, 雖然他們被擊倒,死得何其快速 我們來不及為他準備任何事物,沒有床,沒有聖油。 我聽到柺杖在樓梯的踏級上顫抖, 設法拄穩柺杖的身體,歎息著, 開門,死者走進。 在門與死亡之間沒有多少空間, 而且幾乎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你駐足, 去抬頭看清現在的時刻 同時察覺:現在是八點十五分整。 我聽到報時的鐘聲, 永遠標示時間的頑固的鐘, 不快不慢的走著。 現在我記起了我屋裏的死者。 這個女人,這個夜復一夜死去的女人, 那的確是漫長的告別, 永不駛出的火車,她的痛苦。 在一縷氣息上懸吊著的 嘴角的貪婪, 未曾閉上的雙眼, 發出訊號並且 自燈處游移到我的眼前, 擁抱另一次眼神的僵硬的盯視, 遙遠的眼神,在擁抱中窒息 終至逃逸,並自岸邊守望 靈魂是如何潛沉,失去肉體 卻又始終找不到可牢繫其上的眼睛: 是這種盯視將我召喚到死神的面前? 或許有人陪死並不算死亡。 或許我們死亡只因為沒有人 願意陪我們死,沒有人 願意直視我們的眼睛。 現在我記起了我屋裏的死者。 他的離去只是時間久暫的問題。 沒有人知道他迷失何處 走進何種寂靜。 晚餐後,每天晚上, 導向空虛的無色休止 或部分懸在靜默閃亮的蜘蛛網上的無盡的語字 為歸來的人開啟了迴廊: 我們聽見他的腳步聲,他爬上樓梯,他停了下來…… 而我們當中的某個人站起身來 將門關緊。 但是他,在門外的另一邊,堅持著。 他埋伏在每一個細孔,每一道凹處, 他在裂口處和郊區徘徊。 他並非完全僵死,他迷路了。 雖然我們可以關上門戶,但是他堅持著。 現在我記起了我屋裏的死者。 今天許多張臉孔在我腦中走失,無眼的 臉孔,或瞪大眼睛,空洞的,臉孔, 我可能在他們身上搜尋我的秘密, 使我血液激盪的血神, 冰神,吞噬我的神祇? 他們的無言是我生命之鏡, 在我的生命裏他們不斷地死亡: 在他們所犯的過錯中,我是最後的過錯。 現在我記起了屋裏的死者。 想像的狡猾圓周 始終湧向它的起點, 唾液是塵沙,是塵沙和灰燼, 嘴巴的欺瞞和謊言本身, 差勁的世界口味,冷漠的, 抽象的鏡的深淵,除此無他, 一切事物在死亡邊緣等待, 從未存在的一切——不論過去是什麼 未來會是什麼——在我心中昇起 並且祈求肉體,去吃麵包,去吃水果, 同時喝那被拒絕飲用的水。 但是現在沒有水,萬物枯竭, 麵包無味,水果苦澀, 愛被馴養,捏合, 關進隱形的牢籠。 手淫的人猿,訓練有素的母狗, 你所吞食的無非你自己, 你的受害者即是你的劊子手。 一堆死去的日子,捏皺的 報紙,去了殼的夜晚 和黎明,一條帶子,一個奔跑的結: 「歡迎太陽吧,蜘蛛,不必要怨恨……」 這個世界是一個圓形的沙漠, 天堂緊鎖而地獄無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4.11.189.203
flowXpeace03:我喜歡 最喜歡讀國外的詩歌了 03/29 14:51
tricker13:好 03/30 04:31
flerow: 04/13 2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