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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蘆之外,化雪時,我曾走過村莊的泥濘街道         整個沉鬱的天空頹坐在村人的屋頂上 因我曾看見一隻寂靜的鳥 負載不住整個天空而跌撞於炊煙裏 跌撞在炊煙裏 --一九七四、黃昏課 清晨。我們到達 鴿灰的,多氣味的ㄍ 沈澱霧中的工業城 路燈的夜班尚未結束 公車也還不見蹤跡 我們順路探訪 租賃著一間有著天窗的房子的攝影師 他徹夜未眠 由於恐龍--我們都這樣叫她--的派對 我們躡著腳步 穿過客廳中富於曲線的熟睡的客人們 ……那些耗散在室內   無法被收容的強悍的生命慾力   以及亮著紅燈的暗房。 一九七九年我還在服役 我寫信跟吳說: 「我的專長--思索,許久不曾操作。 而且許久沒有看書……」 像遠離熱烈討論的群聚,感到冷清(閉塞) 畏懼落後…… 我很悶 九月和ㄖ有了嚴重的決裂 物價明顯地上漲 大造船廠繼續賠錢 我們為十一月的校慶加緊佈置 有些人起勁有些人不起勁 我在走廊看一下午的海明威。 九月九日大雷雨 我濕淋淋頹坐車內,混亂而吃力 像要封閉已經爆烈出來的聲音。 疾雨把光景層層潑在窗上 過隙的車燈一筆又一筆 文明是種被扭曲後更見真實的事物。 「雨攻擊我們的篷車 光之怪獸在鬧市歡聚」 起先我溫習著我們豐盛底情誼 後來也想了一些顯然無法被雨中止的 人性的龐大的事實 那些我憂慮的 在作品中提了又提 有些則不曾說出。 一九七九年,七月ㄈ去了美國 周ㄎ一家離開西貢,幾乎全死在海上 倖存的周ㄎ,也去了美國。 我寫信向吳提及 「相對於日增的關懷 能力和自信都在萎縮。」 受訓時我曾抽空又翻了 維根斯坦。和艾略特。主要是荒原。 間雜班長幼稚的哲理…… 班長那時己和我們很熟 我們去搜索一座午睡的山 墳墓趴在上頭,也睡得很熟。 我在溪邊初識野薑花 眼睛大亮 聞她並記誦她的名字 像把整條溪藏進袖裏 忍不住沁涼而顫抖 那是一九七八 但不必然。 我寫信跟吳說: 「整個夏天就是漫長的午寐 我偷偷醒來 發覺只是一種浪費。」 在日光底下 人們瞇著眼睛看待事物 好像還沒睡夠 表情一天一天稀薄 三月,有人被派到南方 作戰。她對他的善意還沒具體化, 他緩於開口 但他的意思是說他會很快回來 他在竹籤上掙扎了許久才死去 貴重的手錶也被同伴剝走。 戰爭有些遙遠 我們知道得不多。 七月Tiger預官入伍 二月C結婚,在八月出生了第一個女嬰 「Tiger 怎麼能當兵呢? 他那麼瘦弱又近視對於體能缺乏概念而且說話那麼娘娘腔……」 九月我們去了八斗子和竹山 一在爭吵之前一在爭吵之後 在竹山有個美麗平靜的下午 山邊重有扶手瓜,軟枝黃蟬 雷聲在雲層的地板上遊走 當天色漸暗而溪邊款款一亮 是成群成群的野薑光 在信上我沒和吳提到爭吵 「我的意欲廣泛,力量分散,」 我只說: 「且對都市如何成為文明的墳場感到好奇。」 八月,我一手牽著她 側泳於鬧區的人群裏 人們漸漸喜歡集會 為跳舞、儀式或苦惱 但那不是普通的   我在車上遇到瘋癲的婦人;她湊向一群人輕人,也許是向他們討位子 坐吧。但她是這麼一個怪異的、逼人的令人嫌惡的癡呆,女生驚惶大叫, 男生掄拳要揍她。「住手!」一個瘦瞿的老人從車前趕來,氣急敗壞地說: 「她不正常嘛!」然後回頭責備迷惑的她,扶她到別人已空出來的座位, 婦人從頭到尾靜靜地笑,那是多可怪的靜呀,甚至有些慵懶。會不會她的 智慧和心緒真激不起波紋?那是多可怪的靜呀。他們坐下,衣著如此襤 褸,骯髒。女生們驚魂甫定,英雄感還沒從男生暈紅的臉上消失。他不理 會別人的目光,孤獨坐在人群中的遠方,他幫她拍拭身上的穢汙,並不特 別去安慰她。他愛憐她,熟練地做這些事。我相信從她臉上找到的笑意與 怯意只是錯覺,我別過頭,對我徒然的關切與同情感到羞慚。那是一九七 九年,六月。 到了九月 我的困境接二連三來了 我跟吳說: 「我不能做事不能思考 鎮日測量空虛的重量」 那時我們吵過架 我混亂的情緒在匆忙的街頭零碎著。 想打電話,買花 孩童扯著我兜售口香糖 另一個流暢地和人爭吵 眼裏充滿使我意外的憤恨 我們還能溝通嗎? 他們已經過 仇恨與拜金的割禮 不再害怕歧視底撻伐 九月,一九七九年 我無暇關懷別人 我從不這樣強迫自己 但鬧市的那些人 禿鷹般掛在戲院售票的窗口 盤據羞恥的死角 像塑膠袋 製出來便無法毀棄或消失 當我有所愛時 我更憂懼這些 「我們深怕別人做不好他們的那部份 而破壞到我們苦心完成的這部份」 「我無法阻止自己更廣遠地介入現實,我不願宣稱已被它束縛,但我 確實是。」 一九七九年,稍早。 我寫信告訴吳 我想探索文明的象群 神秘的死所 「我已厭倦於欲望的慫動 雖然在出了一部矜持的書後 更屈服於商品文明的誘惑 再三出現於華麗悅人的場所……」 他說 看, 那些盛妝的女子 一瓶瓶包裝精美的傲慢與無知 不能有為不能有守的 享樂主義者,哪,文明的死所 大體上美貌且 境遇較好的女子必然本能且膚淺地是享樂主義者。 我心有所愛 不忍抹煞一切 一九七九年。 一九七九年,一月的清晨 我們繞過憊夜,來到綠色的Ω 我輕微的暈車仍清晰地 留在靈魂的舷邊 在一些缺乏思維效率的額頭上 我看見虛無重新在舞蹈-- 是不是,每個人都到臨死 才理解到他不被神祉另眼看待? (清晨。巨靈博愛院 Ω市山邊路8號 白髮的院落 清晨,我們乍遇黃昏 一群萎退在寬鬆衣服內的 目光,靜靜向我們這兒摸索過來 有個叫「浮士德俱樂部」的暴力組織 是一群叛逆的 不能專心下棋的老人……) 我心有所愛 想在欲望的天秤上釐定快樂的劑量 在電動玩具與格言中找尋風景。 穿過被大眾傳播工具所意淫的校園 不時傳來悅耳的世俗音樂 那是四月 我們愈發遠離孩童 不論他們 是否與我們同樣成熟或 不純潔 到了十月,我對ㄖ的懷念到了極點 在交疊著慶典的時辰 我更加頹喪 同時,文學獎發表 沒有我的作品入選…… 「我們沿著河邊走到橋下 對岸是工業區,說不出的衰敗的景色……」 春天的時候 我們曾決定結婚 我大笑,說可是妳生病的時候 還吵著要媽媽 我緊緊握著她的手 而且沒有寫信給吳 夏天的時候 我們爭吵 那時我情緒惡劣而且壓力很大 「但,」 我跟吳說: 「有ㄖ在身邊,一切都會好的。」 即使所多瑪 我也要讓它成為兒童樂園。 八月 (春天的時候 我們曾決定結婚 一群惡形惡狀的人盤據著風景區 而且有汽車的噪音 而且隱約傳來穢語 於是我們走得更遠 把全世界的幸福也帶走) 一九七九年我還在服役 我寫信告訴吳 「不快也許可以帶來新知與能力」 事實上我的不快只是驕縱者不能忍受的格律 而且我們還沒爭吵 我寫信告訴吳 我的專長--思索,許久不曾操作 我的心情許久沒有經營 「但那些荒涼 像農田闢為工地的過渡。 我期待更高的貢獻」 我告訴吳 讓幸福過的人來帶領世界 充滿感激的智慧才會發光 我措辭平淡結論平庸 四月五月六月 現在是落葉的時候 一九七九提前過去 我徬徨在鬧市 左手握著銅板 小孩向我兜售口香糖 老婦人要我買花 車輛亂成一團,喇叭震天價響 走在德行的泥濘上 我記得我似乎說過 似乎寫信告訴過吳 我心有所愛,不忍讓世界傾敗 那似乎在一九七九 似乎也沒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0.43.241 ※ 編輯: wojciech 來自: 123.0.43.241 (10/10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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