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走過無土之地 ◎蔡富澧



二○○八年佛光山禪七錄


1.起七

語言和肉食跟我說
去吧！七天後我再來接你
煩惱和慾望也在一旁搭腔
乾癟的錢包則張大了口
像一隻蛤蟆向我乞憐
滾！踢開這些爛朋損友
一腳就跨進了禪堂
兩腳一盤就坐了七天


2.坐香

總以為這身體是我的
包括年過四十五仍自覺年輕的臉
和漸漸跑不到幾步就開始喘的肺
以及爬個幾層樓梯就累的腳
我說：咱們一起參他個七天禪吧
誰知一支香不到
一個個都背叛我了
甚至連一個念頭都不受控制
才剎那呀！七天……


3.行香

引罄才真是我的知己
每次把我從痛苦的深淵拉拔出來
我當然得講點義氣
跟腿啦腰呀脖子的一干好友
偏偏兩腳不識好歹
差點把我摔在地上
「莫妄想」監香師父一個香板
把偷鑽進來的雜念打出門外
「提起正念」把氣血
發配到禪堂的每一個邊疆
一圈兩圈三圈香板
篤！


4.過堂

樓梯說不要踩我
鞋說不要管他
路說不要吵了
只有足音一記一記
記著
清清楚楚
此外，什麼都沒有
飯說不要數
菜說不要嘗
肚子說禪悅為食
大地說這是一片
空


5.雨聲

夜叫我別想
雨叫我別聽
偏偏詩人的心叫我別睡
好巧一個窗簾的角落
悄悄問我看到沒
那一片刻在碑上的名字
說你累是不累


6.鳥語

鳳凰花剛把位子讓出來
鳥聲立刻占了去
我剛找來的禪呢
只好在樹下水池打地鋪
躺它一晌清涼


7.解七

本來希望神通和感應能來探望一下
結果是和妄想疼痛糾纏七天
哪知語言和誘惑已經在外面打得焦土一片
我說管你的
我只帶禪堂新歡正念走
找一個本地風光
作一個開悟的夢






2011.05.01 04:01 am
作者發表於[2011/05/01] 聯合副刊
http://udn.com/NEWS/READING/X5/630854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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