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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血液中流動著的不安在作祟,也可能是因為代表夏天結束的旋律在作亂─ 至少是對於我個人而言,算是夏季結束的指標, 在今晚的音樂盛宴結束過後─直到台中爵士音樂節的結束之後, 便開始揣測著所謂的冬天,它在哪裡? 恐怕不是因為深夜裡騎車爬上無人的蜿蜒山路, 然後在那幽暗的小徑感受涼風的吹撫,不禁扯緊了單薄的牛仔外套, 仍舊有好幾股無情的風竄入我已刻意捧著的敵意。 冷!是因為難覓知音人,踏破一半的青春期只能孤寂地等候真實的溫暖; 冷!是因為聽見啤酒的氣泡在喉嚨死命地撲通撲通然後蒸發, 也順便帶走了許多原本準備仰向黑幕上的繁星所宣洩的語言; 冷!是因為凌亂的煙灰缸堆滿了許多煙蒂以及瓶蓋, 也淹沒了人與人之間冷漠距離背後的感嘆; 冷!是因為見著熟悉的唱片行擺出了特賣的標籤, 也在我的回憶頂端懸上了垂死的標語。 眷戀。 找出第一次走進這間唱片行的足跡,那早已是六年前的腳印。 我一直認為那裡充滿了許多被人們遺忘的靈魂, 唯有等待不懼腐朽的雙手將他們挖掘。 彷彿像是一座被遺棄的工廠,位於地下室的唱片行, 「設計」上是既老舊又狹小的門面, 彷彿是想干擾某些東西可以進入的作用。 十三層的階梯引領人們進入昏暗的空間, 地下室內的空氣瀰漫著一種灰塵夾雜旋律的味道, 如果仔細地嗅著那其中隱藏的秘密,也不過是等待飛蛾撲火般地魔咒。 猶記得六年前才剛踏上這座城市便註定了 我將會在這片土地上覓尋能夠解惑孤寂的味道, 而這裡提供了某些人想要的答案。 並非掏腰包買下幾張專輯或是堆砌三言兩語 便可以解釋我軀殼底下所包覆著的瘦弱靈魂對於這間唱片行的所有情緒。 可能!它那歷經滄桑的腐朽餵飽了我醞釀已久的寂寞; 如今!它的頹亡卻令我掉下眼淚,名為難捨的淚水,化作飽和的苦寂。 這裡頭的旋律究竟是被什麼吃掉了吧,我想著想著。 與Berry經常流連忘返於這狹窄的地下室, 用狹窄來形容它的大小可是一點也不為過, 至少未曾再見過比起這裡還能更為狹小的唱片行。 牆壁上的唱片架已經排滿了豐富的爵士專輯, 地面也堆起了好幾疊的爵士唱片, 為了閃躲這些唱片,稍稍個不注意便會碰撞到彼此或是其他的客人。 一想起那個年紀毫不猶豫地埋首於爵士樂帶給我們的年代, 那個不容抹滅回憶的年代。 無數個深夜,捧著我沖煮好的咖啡, Berry小心翼翼地拆封剛買回來的專輯, Bill Evans的Peace Piece帶給我們舒緩的平靜, 反覆撥放這首可以忘卻黑夜中擁抱沉默的鋼琴獨奏; Billie Holiday的嗓音則呈現毫無瑕疵的脈絡, 我們還可以更過度地想像,想像著那背後的故事鋪陳了一片片的哀沉拼塊, 看起來的姿態是飛翔,懼怕掉落的遨遊。 那聲音「理所當然地」撫慰了絕多時候的我們的面孔, 無論是沉重的人際關係或是扭曲的煙盒。 我們總只能選擇前進的方向, 青春的胎痕終究是朝向失去止境的遠方。 轉眼六年過去了,回想那年紀, 地下室所收藏著的爵士專輯對當時候的我們來說, 已經算是一座豐盛的寶藏,滿足了六年前初窺爵士樂殿堂的我們。 這幾年下來,儘管陸續找到了更多擁有大量爵士專輯區的唱片行 或是其他購買爵士專輯的管道, 那其中也有更為便宜的售價。 雖是如此,恐怕是因為那個年紀所遺留下來唯一的悸動, 任何事物根本難以撼動第一次顫抖的雙手 撫摸著架子上一張張的專輯封面所帶來的感動, 吐口氣稍微吹散塑膠套上的早已不曉得累積了多少年的厚重灰塵, 也令長久封閉著的等候隨著類似海風的安慰飄散至失去永恆的時光。 我們自認為的因素養成了個習慣, 如此的制約模式拑緊了心靈上凹凸不平的部分, 那是再怎樣子過份的努力也無法取代的過程。 思念並不會帶來更多的快樂。 這間地下室是看著我們由矇懂男孩長大為一點也不想背負異樣眼光的青年, 自認為擁抱文藝的青年,陪伴著煩悶生活的除了文墨和音符之外, 誰都不想在腦袋裡裝滿太錯綜複雜的思慮。 整日混在地下室裡,可能的瞬間掃入眼角餘光的是某張遍尋已久的專輯, 那一份欣喜若狂的感動可以支撐我們熬過接下來的整個夜晚, 然後拖著疲憊的身軀面對太過於耀眼又敵視著我們的黎明。 大口暢飲著縈繞在地下室裡的旋律,啃囓每一張專輯上永不褪色的文字, 直到代表午夜的滴答聲打響了這一份自得其樂, 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然後兩道狹長的身影壓在失去方向感的柏油路面上, 在人群中顯地格外寂寞。 時代在改變, 青春早就想溜達到過去曾經迷失的六年前的那無數個茫然的午後。 近幾年來每一次回來地下室,其實早已不懷著有否想購買專輯的心意, 不過是貪婪地想多吸幾口這裡的空氣。 儘管商業化的唱片行已經矗立在這座都市每個醒目的角落, 我卻未曾擔心過地下室是否會被套上死亡這名詞。 如今清楚地聽見屬於地下室的輓曲,該消失的命運是註定無法閃躲的。 錯覺、驚覺!浮現了太多無法相信事實的狼狽, 原來目瞪口呆的表情只不過是想博取渺茫的依賴。 拿起手機,我顫抖的右手按著Berry的號碼。 「你知道嗎?地下室即將要收起來了。」我說。 「嗯!我知道。因為上禮拜我回去的時候,就有看見了。」Berry說。 「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也無法改變事實阿!」 Berry的口氣似乎擱淺了十足怵目的無奈:「妳應該明白這道理才對。」 接下來我們都陷入了冗長的一段沉默, 那安靜中夾雜了訊號被干擾的聲響。 我是可以結束這段沉默的,Berry也可以做到。 但我們面對此刻的無力感卻只能藉由在黑暗中吐出很誇張的好幾口氣, 飄散到各自面前的沉默。 我想,彼此都應該明白那幾口呼吸代表著什麼。 該是讓我將這段沉默永久沉沒了吧。 「早點回家吧!最近晚上的天氣很明顯已經轉涼了,妳可別感冒才好。」 沒想到卻是Berry先打破這段沉默, 但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恐怖的撒啞。 「嗯,你也是,早點休息吧。」 掛上電話。這是一個恍惚的午夜, 當我看見那熟悉的入口,也是熟悉的出口, 會尾隨著即將到來的季節更迭,轉身為另一個掛上刺眼霓虹燈的店面, 難過傷心的不只有Berry以及我, 恐怕連過去六年來那些捏扁的啤酒罐以及流洩最後一縷白霧的煙蒂, 也有話想透露吧。 願意傾聽它們的我,只見著微弱光芒的螢火蟲在地下室門前徘徊著不走, 這是沒辦法為所欲為的,我非常明白。 -- http://spaces.msn.com/d8929988maverick1982/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maverick08/ 那是在肆掠過後的蹤跡 也是陰冷的鋒銳表面 直到我被狠狠地嗆擊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4.115.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