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房裡放HayleyWestenra演唱的Pie Jesu,軟軟的雙腳翹在茶几上
,我感覺除了歌聲以及持續培養的睡的情緒外,身體感受到相當多的音符
正為我的過去和當下作了一次完整的彌撒。看起來很神聖地在身上演繹過
一次,時而有種東西在耳邊晃動的感覺,時而四肢微微抽搐。睡眠是不是
真的有在進行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的時候,有個
東西已經在我的肚子了。
那個我深愛的男人實現預言一樣地離開了我,這一份預言很早我們雙方就
像默默打好合同那樣約定好了,當我們的世界像兩副完全不同的齒輪卻突
然切合到能滾動的地步,那個男人就會離開我;在我們有時漫不經心的接
吻擁抱時候我都感覺到這份預言必然成真一般地越來越明朗,每次他將一
扇門關好離去時候,感覺預言都快成真了。
他有一份利潤蓬勃的事業,還有剛冠好夫姓的女人在身分證上與他相伴。
最後見面的那一天我紀念性地抱住他,他粉藍色的斜紋條襯衫露出胸口上
些微棕色汗毛在我的眼光中微微翹起來。他的眼神告訴我,我只是義務性
地實現我們彼此默契好的預言,我們總該走完的總該走完的。好吧以後就
你走你的吧,我抱著她這樣想的同時,卻讓自己的嘴唇給他一次沒有必要
並相當罪惡的吻。無論如何我感到的都是罪惡感。他一流薄荷菸的淡香,
他一雙解讀不出在想些什麼的眼神,我仔細再將他的身體仔細端倪過一次
,卻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並不那麼罪惡。
他順從他神聖的意志,我順從我神聖的意志,那個晚上我們又再次罪惡一
次。
我的手指輕撫體內細微的蠕動,從蠕動到日益劇烈的震盪。有時倒一杯水
,腳趾頭會隨著步伐的移動痙攣,從廚房走到沙發一路抽搐,幾步遙遙盪
盪迢遠的里程,佈滿了翻倒的水和碎玻璃和指頭上流的鮮血。房內音樂的
音量天天保持在最大,選購了音質好隔音效果極佳的耳機,從輕柔的女高
音到粗獷重金屬,耳朵很順利地遮蓋住體內的極地裡雪屑颳起然後又落下
的聲音。然而從子宮壁到腹部,從小腿延伸到大腿到我的胸口、頜領,那
個生命的聲音竟然狡猾地爬了上來。有時候掐住我的脖子,有時像用火做
成的羽毛搧熱我的耳朵,有時在我的胃放進一條長蛇想帶著牽腸掛肚似地
從嘴巴傾瀉出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和寂寞都無法自制地一起變大了,儘管都是朝著大的方
向在倍數膨脹,寂寞和那個會翻動會說話會毀壞精神的東西一樣在我的體
內,常和身體產生激烈衝突。家裡的門始終沒有關緊,門鎖也生鏽了。這
些日子在門口都留了一條像是刻意送給偷窺狂的的縫隙。那個我深愛的男
人那天走開的時候沒有關好,後來我醒來察覺到之後,也覺得沒有關門的
必要,就順勢讓那扇門維持幽暗的開明。
六個月過去,我身體裡面的東西和寂寞揉成了一團灰灰暗暗的一個腫塊。
,有時我一絲不掛,挺著異常巨大的金屬般堅硬的肚子,坐在門口想從那
個縫隙看到什麼,但外面就像黑洞一樣混沌矇矓彷彿打算從縫隙把我一併
侵蝕殆盡。我繼續維持每天下午都躺在沙發聽歌昏睡的習慣。我愛的男人
在我的身體留下一個東西在門口留好一條縫隙然後就走了。
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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