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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褻是一種功力。絕對自覺的猥褻更是一種絕對的功力。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儘管被冠上「滿腦子小玉西瓜」的莫
須有罪名,自古至今猥褻之士們前仆後繼、甘冒大不諱追尋猥褻的真諦,其笑
罵由人、鞠躬盡瘁的精神,驚天地泣鬼神,聞之不哭者不舉──不信?且聽老
二講幾個猥褻家的故事。
首先登場的是文藝復興的先河──薄伽丘。十四世紀下半葉,歐洲面臨黑
死病威脅,堆積如山的屍體中,有位作家以他的猥褻之筆從幽暗的死亡之谷深
處銳利底鑿出第一道曙光,使人們重拾歡樂、勇氣及生命力,忘了自己正置身
死神的掌心。這部重要的猥褻作品便是薄氏的《十日談》。十位因逃避瘟疫而
相遇的男女,每個人負責說一天故事;聽故事的人漸漸明白不僅僅瘟疫帶來死
亡,麻木底活著,和死亡並無不同。相較之下,死亡並不可怕,它總有一天會
來,但是人在禁忌中麻木底活著,遠比死亡更恐怖。死是一剎那,麻木卻是一
生。
魯迅曾經以紅樓夢為例,經學家見其「易」,道學家見其「淫」,才子卻
見到「纏綿」。在《十日談》的第三天,薄伽丘講了一個猛男用他的老二滿足
全修道院修女的故事;禮教說它淫穢,文學家卻把它當成人性尊嚴對權威的詼
諧的嘲諷。最後猥褻戰勝瘟疫,人們渴望身體的甦醒,渴望感官的釋放,歐洲
擺脫黑暗時代,走入文藝復興。
第二位重量級猥褻家便是二十世紀初寫出改變人類歷史的「夢的解析」的
精神分析祖師爺──佛洛依德。
佛氏直指人性潛意識裡皆有亂倫的欲念,從而產生伊底帕斯情結、壓抑理
論及偽裝的夢。如果這不是真的,為何台灣人如此喜愛問候他人母親?原來漢
文化的封建父權和維多利亞式的禁欲主義同卵雙生,掛在嘴邊和噤若寒蟬兩樣
截然不同的效應,只是表現同一光譜的兩個端點?你敢不敢承認你的身體裡面
裝滿這些與生俱來的猥褻?
理想主義者﹝如三島由紀夫﹞並不遵循常人所遵循的快樂法則,使自己的
原始本能獲得滿足;反而落入佛洛依德所說的「超越快樂」的法則,也就是「
死亡驅力」,去追求痛苦、毀滅、死亡。像渡邊淳一在《失樂園》所描述的,
死亡是高潮的極致;或是《失樂園》中提及的日本真實案例:在性交過程中﹝
應情夫要求﹞勒死情夫並割掉他的老二「攜屌逃亡」的阿部定;或者較輕微常
見的只敢關起門來玩的性虐待癖好。佛氏的理論再次印證了「哈﹝ㄏㄚˋ﹞活
不如爽死」的薄伽丘哲學。
佛氏的理論被廣泛應用在文學分析的技巧上。因此我們幾乎可以說:翻開
文學名著,從字縫裡冒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猥褻」!
不是嗎?人性人性,人始終受制於性,哪部文學作品不是志在描寫人與性
之間的衝突與妥協?無論拉鋸出來的是善、是惡,上帝和撒旦搶的不就是偷嚐
禁果的人?藝術又何嘗不是如此?
最後要講的是猥褻派詩人陳克華。
老二總是不厭其煩底引述一段陳先生的話,因為這段話,使得高中時初讀
「欠砍頭詩」的老二當下立志也做個猥褻派詩人,朝猥褻家的崇高境界邁進。
因為這段話讓老二徹底理解,只有猥褻家能征服猥褻。我們並不在薄伽丘或佛
洛依德的座標上,而是在完全相反的投影上;身體的重度昏迷﹝在過度興奮的
甦醒後﹞,感官的充分﹝趨近麻痺的﹞刺激,猥褻的美學再次崩潰。一匹脫韁
的馬和被死鎖在馬廄內沒有分別,縱欲和禁欲一樣不能滿足欲望的本質。
容老二再一次引用陳克華的話作為尾聲:
「猥褻原只是一種手段,無奈有人對其他視而不見。因為表面上的猥褻,
喚醒的是他們自身人格裡更深一層的猥褻,那潛伏但永遠無法享用的快感。於
是他們整齊方正的人格被深深激怒了──他們習於安穩的性格不容任何輕佻的
撼動。
因為有人提醒了他們,原來他們辜負了自己。深深辜負了自己如花的年華
,冰雪般的聰明,曾經義無反顧的心。
一切猥褻已極。」
猥褻是一種功力。絕對自覺的猥褻更是一種絕對的功力。它代表適可而止
的歡樂,超越痛苦的勇氣,以及藝術創作的生命力。
猥褻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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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褻是一種功力
文\西區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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