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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 GUEVARA,一切是在摩托車掛點之後 作者:李怡道    http://blog.roodo.com/timojazz/archives/25603.html   看了近日在台灣也上了院線的電影《摩托車日記》,電影的序事是以古巴革 命領導者之一格瓦拉年輕時的日記為本,不出所料地,和文字一樣青春熱血,當 然,導演還把那本日記拍得更煽情與戲劇化,與其當成紀錄片,不如當成劇情片 看待。當然,就算導演不這麼處理,影像有時與文字的效果還是不同,例如片中 穿插的人民圖像,像一幅幅張力十足的黑白照片,無言卻有力道地強迫觀者逼視 底層的人民,這種影像的感染力,比起文字應是震撼許多。倒有一點我覺得有趣, 是電影最後,兩個主角在機場話別時,跨越時空偷渡了一句CHE,根據資料,這 個綽號是幾年後搞古巴革命前才有的,是故意不小心還是有什麼寓意,就不得而 知了。   但,我其實不是要談這部電影拍得如何,或是這本日記有多青春熱血,倒想 以我僅知道的一些事,提供一個觀看本片(或本書)及看了些討論與推薦的觀後 感。 ◆是啟蒙還是決定?   其實,與其說是啟蒙,我認為這趟遊程更接近「知識與行動的轉折」。如片 頭閃過的文字,這趟遊行是要去「穿越我們從書上認識的美洲」。那麼,那時的 青年格瓦拉,讀的是什麼書?認識的美洲是什麼?世界是什麼?   資料顯示,學生時代的格瓦拉,在知識及意識上已經有一定的準備,並非一 片空白。對他日後意識的第一個影響是西班牙內戰。當西班牙內戰發生後,格瓦 拉的父母在阿根廷協助接濟了大量的流亡者,至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雖然他還 沒有選擇他的立場,但他持續注意著大戰的消息和發展,這時格瓦拉已經認為如 果要革命,武裝實力有其必要。在他學生時代,後來跟他去騎摩托車的Alberto Granado找他一起去參加共產青年軍的遊行,他當時便認為:我不會去參加個只 能被武裝警察追著打的遊行,除非給我一把左輪,不然我不會去。在知識上,由 於出身不錯,母親很早便教導他法文,加上他父親也有大量的藏書,在二十歲之 前,他已經讀過馬克思、佛洛依德、聶魯達、波特萊爾、歌德及傑克倫敦等等。   他在此次遊程之前已經試過在他的腳踏車上加裝馬達,獨自去了趟北阿根廷, 旅行了四千五百公里,另外,也曾以隨行護士的身份參加過兩次出國的旅行。說 他沒見過底層的人民,是不大可能的,但在人道立場及家庭背景上想,醫學依然 是一條幫助他人的可行的路。   談這些的意思是,我認為《摩托車日記》記載的這段變化,是在一定的知識 基礎上,看見更多真人示範演出書中的字眼-猶其是結構面的壓迫方面-而發生 的轉折,或者說,是立場的選擇。他曾說過這樣的話:我想要一手拿手術刀一手 拿槍,但這兩樣加在一起,實在太重了,我只能選擇其中一個。這不是像掃羅變 羅那種走在通往大馬士革的路上,遇見神蹟,整個人就由陣壓者變成傳道人那 回事。這或許真是一趟人生大方向的改變之旅,但如果想成出去騎一趟摩托車, 就會把人從醫生變成武裝革命家,我覺得是神蹟化了這趟遊程,也神化了格瓦拉。 ◆觀看世界的角度   同樣的風景,在不同人眼中總是不同,同樣的社會矛盾與不平,換成主流經 濟學家去看,可能會說這是市場不夠自由,個人不夠努力云云。那麼,如果格瓦 拉肚子裡沒有那些知識,去了一趟這樣的旅行,他會怎麼想?   我在研究所時代,曾參加了一個文化、政大、中正三所勞工研究及中央人力 資源管理所合辦的研討會,同樣的問題,在社會學領域及主流經濟學領域,便有 不同的認識,但最後我發現,關鍵或者不在學門,而在立場(當然我認為主流經 濟學連研究方法都很有問題,但那也是被立場所影響的)。記憶最深刻的,是學 長發表了一篇關於家庭代工的田野報告,文化大學勞工研究所教授講評時說:「 你們不要亂用沒根據的同情心做學問,台灣早就沒有人在做家庭代工了,不要講 台灣,連中國都沒有了,如果你要做家庭代工的研究,去黃土高原做吧」。   同樣一個社會,只因觀看的角度不同,結果竟然會如此不同。回頭看格瓦拉, 不同人看格瓦拉,評價也是不同。或者是英雄,或者是殺人如麻的恐怖份子或者 還有其他種種。而影響這個角度的,同樣是立場。我這麼相信,立場,受各人不 同背景及知識影響,以至於,如果想要更多人選擇跟你一樣的立場,就要進行知 識及資料的累積及鬥爭。   電影中的格瓦拉隨時在讀書與記日記,也看見他們拍照的畫面。從資料看來, 這恐怕真的是他的習慣,在《自畫像》一書裡,可以看見這個人留下了很多第一 手的記錄,或者寫字或者拍照,同時,有很多照片,即使是戰爭期間,他在讀書。   格瓦拉其實一直有意識或者無意識地在進行資料的累積,卡斯楚曾說:「這 是切的習慣,在遊擊戰的過程,他會將......細節都記在他的個人日記中...... 就像醫生隨時拿出記事簿和筆,記下各種問診資料那樣。」不只戰爭筆記,在革 命理論方面,古巴革命成功後,他也努力論述。他的遊擊戰理論,不只變成遊擊 隊必讀的重要參考書,據了解,CIA介入玻利維亞時,便是以Che的遊擊戰一書當 成教科書,協助政府軍打擊遊擊隊。   知識,一部分是兩面的,他可以拿來組織遊擊隊,也可以拿來打擊遊擊隊, 但為了影響更多人觀看的角度,知識場的鬥爭,是絕對必要的。如果格瓦拉肚子 裡沒有那些知識,他會怎麼想,自然是無解,但如果沒有知識和立場做後盾,推 一堆人進場觀看《摩托車日記》,被迫逼視底層人民的下場,他們可能會說:你 看,參加共產黨的下場就是流亡他鄉夫妻離異,你看,窮人真苦,要力爭上游啊, 你看,你看。 ◆斷裂的認識   我曾在自己的部落格一篇文件的回應中提到,Che現在在台灣算流行起來了 嗎?在他遺體被發現那時沒有流行,各種文字資料都缺乏正體中文版本,突然間 會因為一部電影而流行起來,若此為真,台灣的文化消費還真的怪怪的。而如果 迷上的「只」是青年Che而不是成熟Che(這好像只看手稿而不看資本論卻說自己 是馬克思信徒一樣會怪怪的),恐怕,就更怪了。   我這麼說的意思是,同樣是讀馬克思,有人只讀手稿,成天把異化勞動掛在 嘴邊,但是對資本主義的生產關係卻不進行瞭解,那麼,極可能變成一種空口白 話的片面馬克思信徒。同樣的,如果過份擴大了摩托車日記的神蹟,而不去對格 瓦拉進行更全面的認識,恐怕也把革命想得過份簡單,或者出門去騎趟摩托車( 這事是真的有人幹過,還出了書),或者流於寄望一個英雄領導人的出現。   期待一個格瓦拉的出現,與格瓦拉的想法,卻是相反的,他曾說:「我不是 個解放者,這世界根本沒有解放者這玩意兒,人民,解放他們自己」。格瓦拉最 終的定位跟一生的事蹟,還是一個武裝革命家,而他的革命思想,隨著行動也持 續內在批判與修正,例如在剛果失利後,他曾寫下:「這是失敗的歷史...... 這個記錄可能有的重要性,是在於他提供其他革命行動一個經驗。......這個經 驗是,操作後發現,一群使用不同語言的外國人,到個未知的地方去冒生命危險, 想要只靠共產國際的想法串連,在現代的解放戰爭中並不適當。」連拿命換的革 命理論都在不同時期一再實作與修正,光靠那個騎摩托車的醫學生,是無法認識 格瓦拉的。   由現在可以得到的資料看來,他不只是遊擊戰的過程,也不只是理論著作, 連小時候的旅程,他也留下了文字跟圖片,以至於,要認識格瓦拉,除了旁人的 研究,至少他自己就提供了大量的第一人稱的自我介紹、武裝鬥爭經驗的累積, 以及知識的辯論,光談自傳似的作品,《摩托車日記》後有《回到路上》記錄了 醫學院畢業後離家的那趟遊程,古巴革命後也寫了《追憶古巴革命》,剛果革命 過程有《非洲之夢》,連最後一場未盡的戰役都流出了《玻利維亞日記》。   或者這樣說,例如馬克思反對將工資鬥爭當成階級鬥爭的最終目的,但他並 不因此而成為「反對工資鬥爭」。馬克思甚至在〈工資、價格與利潤〉一文中提 到:「他們為提高工資的努力,在一百回中有九十九回都是為了維持現有的勞動 價值;他們必須與資本家爭論勞動價格,因為他們已經把自己當做商品出賣了。 他們在和資本的日常衝突中如果畏縮讓步,他們就沒有資格發動更大的運動。」   我的意思不是從而反對推廣《摩托車日記》,畢竟青春熱血真的比革命來得 賣相好,如果連摩托車都賣不好,更別想要賣什麼游擊戰實做經驗了。也這麼想, 如果摩托車賣得出去,會不會有可能變成另一個人的啟蒙,或者,成為進一步接 觸格瓦拉、認識階級問題的開始。但如果整天騎著摩托車,也不去看他之前讀的 書,也不去看他之後寫的字,那格瓦拉,不過就是個帥氣的自助旅行家,途中的 行騙手法,或者更有參考價值,以此觀之,幾年前政大書城把摩托車日記中譯第 一版放在旅遊類,也沒有大錯。   但,這樣會不會太可惜了?   電影裡的格瓦拉,在摩托車掛點之後,才以雙腳接觸了土地,以雙眼接觸了 人民。切如果真的流行了起來,或也不是壞事,但我想說,摩托車騎過就好,還 是得從摩托車上跳下來,一切才會開始。 延伸閱讀: 與苦難者同在的《摩托車日記》 http://www.wretch.cc/blog/shihlun&article_id=1799945 32歲以后□切□23事 http://blog.sina.com.tw/archive.php?blog_id=323&md=entry&id=10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