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如果心彤姊是魚
我感到相當沮喪，小彤……
小彤她自稱姓「柳」，但電話號碼的用戶卻是姓「蔡」。
她究竟還隱藏多少謊言？
我回想和她在電話中、網路上相處的過程。
她倒底是不是音樂系畢業的？竟然無法分辨貝多芬、莫札特
的取子，即使她是物理系、化學系或土木工程系那些我難以想像
的科系，或者根本沒讀大學都好，為什麼要對我說謊？
我還能夠相信她嗎？在網誌文章中熟練使用德希達「延異」
理論賞析新詩的她卻還詢問我什麼是「延異」？
說要在網路上保護我的小女孩原來可能連名字都是假的。
小彤說要保護我，但她在我的畢業典禮那天沒有出現，反而
叫一個援交妹小蘋出現，害叫我帥把拔的婷婷到現在都不接我電
話，她自稱住在台北，卻從大雅寄東西給我。
我心懷著不安打電話給小彤，想詢問清楚。
連續打了五、六通電話，小彤都沒接。
小彤有時候會這個樣子，永遠不把手機放在身邊，永遠手機
只開靜音，即使自稱整天在家裡，也有很多事要忙，例如打掃、
整理書櫃、跟狗玩、幻想以後一篇文章要收多少稿費、幻想成為
著名小說家以後怎麼跟討厭的作家嗆聲之類的事……她永遠有奇
怪的理由不接電話，但如果我漏接她一兩通電話，她總是用委屈
地令人心痛的語氣說：「你怎麼不接電話，你沒有事就好……」
小彤，她總是讓我心痛。
我左手有些微微發抖地握著那張電信收據，為什麼是「蔡
先生／女士」而不是「柳 先生／女士」呢？一邊聽自己手機撥
號轉入語音信箱。
小彤太神秘了，我突然想到在我臉書上和小彤共同認識的兩
百多位朋友，竟然都只是小彤自己亂加的文友，事實上，我和小
彤根本沒有任何交集的朋友可供我詢問。
對了？小蘋，謝宜蘋，小蘋認識小彤的時間比我長，她多少
知道小彤的事。
突然有點慶幸謝宜蘋將她的手機號碼輸入我的iphone裡面。
我拿起曾經被小彤誤以為銀色的iphone，手指在觸控銀幕上
滑動，滑動到通訊錄最下面的欄位，謝宜蘋為自己輸入的名字是
「喜歡叫你老公的小蘋」，呃……不愧是職業的援交妹，在這種
小地方也會耍曖昧，不過也沒有其他人可能看到這名字來誤會我
，因此我也懶得改謝宜蘋的通訊錄，直接撥打給她。
電話響沒兩聲就被接起來了。
「哈囉，我是夢夢，你是哪位呢？」謝宜蘋的聲音有些慵懶
帶著挑逗人的音調，跟那天在東海時的講話聲音判若兩人。
「呃……」雖然小彤電話中嬌柔微帶氣音的說話也很有吸引
力，但謝宜蘋的聲音更彷彿一顆釋放男性理智的聲音炸彈。
幸好謝宜蘋電話那頭不斷傳來MSN和臉書訊息的聲音提醒我這
個正妹是很熱門的，叫我這阿宅不要胡思亂想。
我對她說：「我是柳寒，那天我在東海畢業典禮時，小彤叫
你來……」
「呃？咦？哈……柳寒老師，你要找我『喝茶』嗎？可以S也
可以BJ哦！」謝宜蘋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笑出來，她特別加重
了「喝茶」兩個字的語氣。
「啊？」
「這次我不會跟心彤姊講，不然我可以跟你介紹別條魚？魚
色不差……」
我腦袋快速轉了一下，幸好我曾在北部科大夜校兼過課，有
些深好此道的學生惡補過我這些「常識」，我有點生澀地對電話
那頭的正妹說道：「可以喝茶嗎？但是不S也不BJ或HJ的那種喝
茶……」
「哈！老師你也知道哦？心彤姊還說你什麼都不懂……嗯！
陪看電影逛街三小時四千，可以嗎？」
「我不是要這個啦！」我皺著眉，沈聲說道：「我想要跟你
問一下柳心彤的事。」
「心彤姊？」
我聽見謝宜蘋走到電腦旁邊，快速打了許多字，她似乎一邊
用臉頰和肩膀夾著手機打字。
不久，臉書訊息的聲音停止了。
然後MSN傳訊息來的「咚咚咚」的聲音也停了。
「你的訊息很多耶！」我由衷佩服地對謝宜蘋說道。
「柳寒老師，那都是想找援交、一夜情，精蟲衝腦的男人啦
！」從謝宜蘋電話中的語氣聽來，她似乎想對我翻白眼。
「哦，但即使一般朋友的訊息也很多吧？」
「我沒有給一般朋友的臉書，給一般朋友的MSN我也很少用
，那些都是想約免費炮訊息，只是不敢說！」謝宜蘋沒好氣說道
。
和我相處的女孩幾乎是文學系溫柔典雅的女性，或是眼神中
帶著不屑或敬畏的通識課大一女學生，像小彤這樣任性撒嬌的傢
伙或像小蘋這樣直接把「性」行為掛在嘴邊的女孩，我還真不知
怎麼好好與之對應。
「喂？你怎麼知道什麼叫『喝茶』和S的，是不是你以前也
有……」
「我以前在北部科大兼課，有學生約我去找魚，說魚色和魚
溫最好的才推薦給我，是他們在魚池認識的，說最好的魚因為交
男友快游上岸了，要我把握機會……」
「哎唷！柳寒老師，我還以為你不懂呢？原來你早就有經驗
了……」
「拜託，我怎麼可能去，老師跟學生一起……」
「老師跟學生一起很正常啊！還有國立大學教授帶實驗室的
學生一起找我們，而且還很變態……」
「等一下，我可不可以不要聽這些！」我打斷謝宜蘋的話，
我很難想像謝宜蘋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如此賤賣自己的身體。
「那你打來做什麼？」
「我想跟你問柳心彤的事啊！」
「對哦……你真的喜歡心彤姊？」
「嗯。」
「如果我跟你說，那天我跟你說的K是騙你的，心彤姊其實是
我的姊妹淘，她在新竹當魚，你會怎麼辦？」謝宜蘋語氣嚴肅而
認真地說道。
「真的嗎？」我手握著iphone，惆悵地俯仰張望我凌亂擺放
書籍的房間，想找一個地方安頓我的視線。
「半小時後，我們東海藝街的伊甸園茶館見面，我想知道你
的答案。」
謝宜蘋掛上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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