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趕路
不知道為什麼一路平安，連平常有齒輪妖出沒的地方都不見半
只，整片樹林空蕩蕩的，連一隻蝙蝠都沒有，除了我們一行人外，就
只剩下後面那條要命的土痕，明目張膽的告訴大家「我在這裡」。
身為一個盜賊，無論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下，隱匿行蹤都是首要任
務，這個根深蒂固的習慣完全無法改變。忍不住的，我指著卡特袍下
隱隱若現的箱子說：「卡特，你那個箱子要不要我幫你拿？」
「喔！不用了，這個很輕，我掛在腰上就可以了。」卡特邊走邊
說，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快速的從袖子中拿出正確顏色的瓶
子，我實在很想告訴他：「在這種危險的野地，你懂不懂『適可而止』
這四個字怎麼寫？」不過，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我還不想得罪他。
之所以會這麼介意的原因，不是因為全隊只有我一個在警戒周圍
的狀況。而是…這麼說好了，全世界五歲以上的幼童都知道，當一個
地方的魔物突然減少，只可能有一個可能的起因，那就是在這個地方
出現了更難纏且巨大的怪物。他們這些已經成年的傢伙，能不能多少
有點常識呢？
耳裡傳來相異於踩碎落葉的敲擊聲，那是機括被觸動後彈起的聲
音。我大吼：「趴下。」然後立刻撲在地上往右滾。這是典型的觸碰
式陷阱，陷阱內容不外乎飛箭、針山、吊網、毒物。我往外滾的時候
才想起他們三人的反應可能沒那快，爬起來後立刻往他們的方向看，
結果他們居然相安無事的站在原地，各個面帶冏狀的看著我。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剛才明明就有聽見聲音阿。我尷尬的拍拍
身上的草屑，「你們沒事嗎？」
「你有事嗎？」蓋文反問，朝著我的方靠近。我看了一下周圍的
環境，整個森林還是跟剛才一樣，沒有飛箭也沒有針山，難道是聽錯
了嗎？第一次有人把命放在我手裡，好像太大驚小怪了一點。
「沒事，大概是我神經過敏。」我心不在焉的說，忍不住一再查
看周圍的狀態，卻還是只能找到慌忙走避的腳印。能讓整個族群統統
走避的東西肯定很危險，我們必須小心避開才行。
突然間，卡特發出「咦」的聲音，回頭看腳後跟，蓋文跟迪夫也
跟著回頭，我立刻彎身握住短劍，準備隨時應付突發狀況，卡特卻說：
「有東西卡住了。」
為了保險起見，我拿起短劍反手握住，在他們把注意力放在卡特
身上時小心戒備。就見卡特拉起腰上的鐵鍊，用力一扯，巨箱騰空飛
起，我這時候才發現他一直拖在身後的根本不是箱子，而是一把巨型
的雙手戰鎚。
法師帶什麼戰鎚？我這個念頭才剛閃過，卡特身後突然發出撕裂
聲，一棵巨木轟然倒下，伴隨著樹枝相互摩擦，震耳欲聾。
「抱歉，好像勾到什麼了。」卡特不以為意，空甩了甩戰鎚，又
繫回自己的腰間。
「願神原諒你無謂的破壞。」牧師迪夫見怪不怪的說，無視卡特
的行為繼續往蘭行地下城前進，蓋文也丟下一句：「早告訴你不要拖
著走吧！」摸摸背上的箭矢筒跟上迪夫。我驚訝的走到卡特身後查看
環境，看見被拖行的網子呈現尖銳的ㄑ字形，網上還有不均勻的斷
裂，看得出是被卡特扯裂的。
「拖一下又不會怎樣！」卡特聳聳肩，若無其事的拖著他笨重的
戰鎚前進，繼續發出吵雜的聲音。
我跟在他們的後頭走著，剛才揮動戰鎚的影像卻強烈衝擊著我。
一個拖著戰鎚走的法師就已經很怪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力氣揮動這
個武器。剛才他在揮舞的時候，我好像看見外袍底下有著銀亮的閃
光……是輕甲嗎？
才稍微分神，我又聽見某種熟悉的機關聲，伴隨著細小石塊的掉
落，我看見半個人大的落石正從山坡上滾下來，眼看就要擊中走在最
前面的迪夫。我大叫：「小心！」他們三個立刻回過頭來，重心壓低
雙手插在左腰，朝著我的方向緊戒，而那顆正在滾落的巨石，就這樣
在他們警戒時「順道」被迪夫用盾格開。這下我該怎麼跟他們解釋危
機已經解除？
尷尬著指著大石滾落的方向：「剛才那個石頭很危險。」
迪夫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思考了半晌才知道我在說什麼，誇
張的說：「歐！還好我沒有被石頭打中，真是吾神庇佑，吾神庇佑。」
不，已經打中了，我不但聽見石頭與金屬撞擊的聲音，還親眼看
見迪夫藏在袍子下的盾。就算是武裝牧師，這個臂力也太超過了吧！
而且那三個一模一樣的反射動作是怎麼回事？我立刻試探：「你們的
力氣都好大阿！」
他們互相交換了眼色，由弓箭手率先說話：「我也知道我們三個
很奇怪。但是肌肉發達又不代表沒有腦袋，為什麼大家老是歧視我
們？」
卡特：「就算我們是礦村出來的人，我們也是按部就班轉職合格
的冒險者阿！」
迪夫：「歧視他人的人，才是最值得可憐的對象。」
想起我的求學歷程因為父親的職業被許多盜賊學院退件多次，才
會落在該死的師父底下當學徒，他們的身世讓我感同身受，一種同仇
敵愾的感覺立刻改變我對他們的印象。怪不得卡特能拖著那麼重的戰
鎚行走；怪不得迪夫對斜上方的落實格檔的這麼熟練；怪不得一說小
心他們就都把雙手放在左腰，這肯定是礦山崩塌時逃難的首要動作─
─解開腰間的推車。
「不是的，你們別誤會，我不是歧視你們，只是單純的羨慕你們
的力氣而已。」我試著跟他們解釋，畢竟剛才那句話只不過是人之常
情，哪個人看見牧師揮揮衣袖就甩開落石的樣子不會說個兩句？雖然
我在一霎那間有懷疑過他們的身份，不過這點就可以跳過不講了。
「是這樣子喔！」卡特被我說興高采烈，跟我勾肩搭背的分享讓
力氣增大的訓練方式，走在前方的是弓箭手蓋文，他一直調整箭筒的
原因我終於找到了，礦工平常都是打赤膊工作的吧！背後的迪夫正在
碎念著卡特要瞭解謙虛的美德，不過卡特還是繼續大放厥詞，我假意
聽著，心想等他說完順便稱讚一下他從袖子裡拿瓶子的技巧，突然間
又聽見崩弦與風的和鳴，我才在猶豫該往哪邊退時，蓋文突然抽出箭
矢筒裡的箭，鏗鏘一聲，一隻鐵針飛快的從我左耳呼嘯而過。
「蚊子真多。」蓋文若無其事的說，我能想像他平常用這個招式
行走在礦坑中的樣子。走在他們之間，我開始考慮重新評估這群新手
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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