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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霧中,一個水一般的白衣女子,飄飄緲緲地來。   她散髮,如一匹烏黑的緞子;她赤足,如兩朵清雅的白蓮;她 展袖,如悄悄舞起的翅粉;她……執劍!執劍呀,閃耀著一種出鞘 的鋒芒,朦朧地,三尺秋水上映出她絕世之姿。   那水一般的女子,素一般的女子。   她是誰?   池克首先意識到這問題,揉揉眼,展望四周,身邊是一大片瀰 漫過去的冷煙,依稀見得,敗草晃漾、殘陽半倚,窄窄的古道便是 全部了。他佔一頭,那神秘女子佔著另一頭,像被把關鎖死似地, 這條寂寞的路,竟連兩頭也不能隨意展去。   然後她執劍走來。   那是劍呀!能殺人傷人,小說裡才會遇見的三尺青鋒,為什麼 會讓這女子握在手中?他背脊一陣冷汗齊湧,睜大了眼,彷彿瞧見 那女子薄淡的容顏上,像垂著一片霧織的紗。再細看,一對幽幽的 鳳眼自煙後勾著他,無限悽冷、無限涼。那恐是一種最深的閨怨, 深呀深,深得他一眼也望不穿。   然後,遂見她幽幽抬首,輕啟絳唇,微巧巧的字如沉痛的刀, 從她口中連環飛出。   「你為何不來赴約?」   赴什麼約?   「你為何不來赴約?」   那白衣女子的口音是越道越幽怨了,人卻像一片深白色的影子 ,逐次地飄近。他大急,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連喊:「妳等等!讓 我想想!讓我想想赴什麼約?」白衣女子不理,逕自走快,駭得池 克幾乎腿軟了。   「啊!」池克急中生智,像想起什麼,猛拍自己的後腦勺。「 我那天本是要去的,後來老母病重垂危,千里回鄉,這才耽擱了日 子。」不知為何,他說話竟也咬文嚼字起來,彷彿這樣才能融入這 詭譎的情境、悽冷的景。   白衣女子停下了,裸露的足如大地上憑空生出的白玉,那樣細 緻,那樣好看。隨她的愁容輕輕斜起,一雙含注流金歲月般的眸子 ,如水紋輕輕自她臉龐的稜線展開。那像是燈、是星、是野火,一 瞬間亮起,照得池克撐不開眼皮,心驚膽跳。   「你為何不來赴約?」   她喊得是那樣悽愴、那樣寒涼,卻又那樣的動聽、那樣溫柔。 池克呆了,一如那柄薄如蟬翼的劍身溫柔穿透他的胸膛時,竟只覺 察些微快意的冷。驚駭襲擊心口的前一瞬,他清楚地、近距離地瞧 清,那女子幽深的眉睫、婀娜風姿,竟是記憶底那再熟稔不過的一 片倩影。   那是他的未婚妻子,白茵。   池克在濕透的床褥間嚇醒,一股腦坐直身。   他摸著自己的胸口,喘息不定,恍如那片薄薄的鐵,仍插在他 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看著床頭親蜜的照片,一幕幕親切的回憶浮起 ,那是他與茵前年去日本的留影,她摟著他,臉上洋溢幸福的微笑 ,水靈靈的眼神卻不在鏡頭上,彷彿正懸著一線期望,痴痴瞧著不 知名的遠方,遠遠的,遠遠地。   每每凝視這張照片,他就會常常思考,究竟茵漂亮的眸子繫在 哪兒,想著想著,人就不自禁燃起嫉妒的火花。   他的頭有些亂,但總之記憶是都回來了,翻翻行事曆,今天是 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他與茵要結婚了,約在下午三點半,現在才 兩點,扣去行程,他還有足足一小時的時間整理自己。   池克下了床,把衣物褪得一件不留,在蓮蓬頭下讓水注洗禮。 他瞧著鏡中的自己,中等身材、不高不壯,長得也不是頂帥,髮型 更顯得很老氣。他不明白茵是怎樣戀上自己的,無疑地,害羞的他 絕不會對茵表白情意,即使他是那樣愛慕著她,視她為心目中的女 神。   是茵先開口的。「那就是緣份啊!」當茵這樣頑皮地笑著回答 時,他自覺眼角立刻濕了,於是他仰頭一笑,趁她不注意時迅速把 水漬抹乾。   他不懂茵愛上他哪一點,也不明白她究竟愛不愛他。是那丁點 微薄的才氣嗎?還是那看起來很憂鬱實則悶騷的樣子嗎?或是那喜 歡一個人撐著傘在雨中漫步的習慣嗎?他猜不出來,但他至少知道 ,池克是很愛很愛茵的,像山高似海深如上邪一般那麼愛。   所以他才不會遲到呢!他把每一寸皮膚都洗得很乾淨,弄得渾 身上下全是香的,才依依不捨地出來擦身,從衣櫥裡挑出最順眼也 最正式的一套。然後,他趕緊將書桌上那張草稿細心地摺好,收入 懷中。那是他近日寫的詩,準備當場唸給茵聽的,讓她驚喜。他知 道她最愛聽他讀詩。   那鴿子銜來的白紗   是我上世   夢著醒著時許下的九千九百次願望   妳是涉水而來的觀音   謫塵的仙女   撥開了重重煙水、重重雲   只是為再捻一次花   再對著我輕笑一次…………   走在大街上,池克在心底輕輕默唸著,且不時溢出滿意的微笑 。但這首詩他卻越唸越冷了,詩裡的女神、涉水的觀音,白衣女子 ,無一不與夢中的景象疊合著,唯一的差別,僅是一人捻著花,無 限溫柔、風情萬種;一人執著劍,寒若霜雪,殺氣森森。這意味什 麼呢?他沒來由打了個寒噤,身子一縮,忽與迎面一人撞個滿懷。   「走路不看路呀!」   那人大聲叫罵,一邊去拾散落一地的紙張與筆。池克連忙道歉 ,快速瞄過一眼,是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青年,臉色卻蒼白得可 怕。唉,這是什麼世道?自己都三十歲的人了,憑什麼要任這甫屆 弱冠的小子叫囂呢?   但池克今天不想生氣,再想生氣,也絕不能選在今天。他整整 衣領,又換上一副笑容與心情,踏著輕快的步伐逕自走遠了。卻沒 聽見身後的青年仍嘮嘮叨叨唸著,繼續撿他散落一地的文字,像永 遠也撿不完。   到達約定地點時,池克看看錶,不過三點十分。他很慶幸自己 能提前二十分鐘,茵向來是個不喜遲到的人,兩人約會,遲到的多 半會是他。但茵總是會舒解眉頭,以微笑原諒了他,他很感激,他 想茵真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他是何其的幸運,竟能蒙她青睞?   一面想,思緒卻又勾起了井底一池死水,像重新替無數的畫面 上色,那樣的清晰。他深深戀著茵的每個姿勢、每個動作,每種款 款的體態,每種說不出的美……那就像一層冷霧,明明在眼前,深 手一抓,又是空虛的寂寞的,逐漸淡去的體溫。他常覺得,自己其 實是抓不住茵的。   一閃神,他忽然讓天空凋萎的顏色驚醒,從過去再度回來。那 是殘陽,血一般火一般杜鵑一般的殘陽,為什麼它會選在此時現身 呢?他瞧了瞧錶,不禁一愣,五點半了,他竟然足足在回想中沉浸 了兩個多小時!那茵呢?茵怎麼沒有來呢?   他茫然地舉目四望,忽發現馬路那頭,似比平常聚著更多人潮 。他心頭一緊,快步尋了過去,只見眾人圍著的是一塊空下的土地 ,有人在馬路上用粉筆描線,畫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路人們逐次發 出薄情的嘆息,如風之起落。   「這是怎麼回事?」   他抓住一個路人就發狂似地追問,那人卻也沒讓他嚇住,微微 嘆口氣,便道:「是個很美麗的女子啊!穿著一身幸福的深白色, 卻讓車撞了,真不幸,據說她臨死前臉上仍掛著笑容呢。」   「什麼時候的事?」池克發覺自己每一個字眼都在顫抖。   「下午兩點啊!人不到三點就送去醫院了,現場淨空,我恰好 瞧見了這一幕,又覺得那女孩實在死得可憐,不知不覺,就一直站 到現在了。喂!老兄,怎麼你看起來像沒在仔細聽啊?……」   剩下的話池克已全聽不見了,當晚風吹來了殘霞,薄煙從稀疏 的雨滴線後泛起,在這座灰色的命運交叉口上,他彷彿正依稀瞧見 了,一位傷心的白衣女子幽幽怨怨地執劍走來,像涉水而過,劍鋒 對準了他心口,悽涼地婉轉地道:   「你為何不赴約?」   雨聲,像又唱起了他那首詩。而這次卻贈給離別了。 -- 新聞台: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iewsen/ 個版:P_fallcolor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BLOG http://www.wretch.cc/blog 安西教練 我想寫日記 嗚嗚o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 u922004.SHIN34.ab.nthu.edu.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