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偶然錯置在這個世界,
企圖替合理的身份,尋找解釋。」
自從知道還有一位雙胞胎哥哥後,我時常向媽媽問起他。
「你哥哥他,離家出走了。」是的,媽媽總是如此平靜回答。從她慈祥的
容顏上,我找不出一絲線索。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永遠保持微笑,讓人第一眼看了,再緊的眉頭也
不自覺輕輕展開。許多婦人望之怯步的家事,到她手上,似乎都不成麻煩了。
例如每晚餐桌上無一重覆的菜色,又例如我那幾件織工複雜的衣裳。
只可惜,鄰居們幾乎面目可憎。那些三姑六嬸,平日對人客客氣氣的,但
我知道,私底下她們老有說不完的壞話。最可笑的是,她們竟然謠傳媽媽的腦
筋有問題,是神經病。
我沒有當面拆穿這些謊言。我知道,媽媽不喜歡我打架。她們畢竟是庸姿
俗粉,長相與氣質上自慚形穢,只好用舌頭討便宜。
但或許,媽媽是懷念哥哥的。每晚洗完澡後,她便讓我靠在倚背,對著一
面大鏡子,溫柔地替我吹乾濕漉漉的髮梢。我喜歡媽媽的十指柔軟地滑入,像
春風拂過頭皮那樣舒服,少女的吻那樣輕。
然而,媽媽也總會在這片刻失神,怔忡地望著鏡子,小心翼翼捧著我小小
的臉,喃喃說:「好像,跟你哥哥生得好像。」她彷彿正全心全意的對著情人
說話,不知不覺唸了好幾遍。那麼悵惘,那麼黯然。
這時,我便會悄悄仰後身子,讓惶惑的小臉頰,埋入媽媽溫暖的腹部,享
受一種輕飄飄的幸福。
大概是為了這緣故,我逐漸相信哥哥是從鏡子出走的。可能一時頑皮,當
媽媽替他吹頭髮時,趁她一不注意就溜進去。否則,媽媽為何要對這面鏡子流
露出這麼難過的眼神?
於是我養成了對鏡子發呆的習慣,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傻愣愣瞧著
自己。我想,哥哥應該就長這樣,與我一樣的眼,一樣的眉,一樣的神氣,一
樣天真一樣討喜。有一天,他一定會回來,同我和媽媽重聚。每想到這兒,我
便笑得痴了,鏡子裡的人也痴了。
想不到真的有一天,鏡中人笑了,但我沒笑。我疑惑地揉揉眼,他卻頻頻
揮手,開心得如遇上了生平摯友。
「你是誰?」我隔了好久才害怕的問出一句話。
「我是你哥。」他咧開的笑容刺目如陽光,令我不太敢正視。「你的雙胞
胎哥哥。」
「哥哥,你回來吧,媽媽很想你。」我來不及驚訝了,苦苦哀求著他。為
了媽媽,我一定得想辦法勸他回家。
「胡說什麼?媽媽才想你呀。」他邊皺著眉,邊伸出手。只見一隻一模一
樣的手臂探出鏡子,鏡子卻如水紋般,一圈圈分開。我一驚,下意識往後縮了
縮身子。
「你別帶我走,我要媽媽,我不要離開家。」
我驚惶得大喊,哥哥反而笑個不停,好像聽見什麼古怪稀奇的事。「我就
是要帶你回家呀。媽媽,媽媽不正在另一頭等你?」
「不,媽媽在這裡,那邊怎麼可能會有媽媽?」
「是嗎?」哥哥露出很困擾的表情。「原來那頭的世界也有一個媽媽呀。
但沒辦法了,為了我的媽媽,也為了弟弟的媽媽,我們必須這麼做。」
我還來不及搞懂哥哥想做什麼,忽然,讓他一隻手緊緊握住。他的力氣好
大,但我也不小,我們互相奮力一拉,竟同時撞入鏡子裡去。那感覺真奇怪,
彷彿跌進水,手足難展,軟綿綿的不著力。我一急就暈了,隱約中,似乎聽見
哥哥得意的笑聲。
當我醒來,卻不是在鏡前,而是添了被的床上。之後,我一樣與媽媽共進
晚餐,陪著她看喜歡的八點檔,聊聊天、說說笑。洗完澡後,媽媽一如往常溫
柔地替我吹乾頭髮。
我幾乎以為今天的遭遇是一場夢了。瞧著鏡子,媽媽漸漸又露出那副怔忡
的神情,看得我好心疼。我一咬牙,決定不再讓媽媽傷心下去。
「媽媽,我跟妳說,我今天遇見哥哥了。」
「亂說什麼?」媽媽胡疑地看著鏡中的我,聲音又尖又細。「你本來就是
哥哥呀。」
這下子輪到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剛想解釋,媽媽卻又熟練地捧起我
小小的臉端詳,彷彿正拿著什麼易碎的瓷物,喃喃地悵然自語。
「好像,跟你弟弟生得好像。」
這天晚上,我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把頭埋入媽媽溫暖的肚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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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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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 05/08/04 18:14:12 從 218-167-202-149.dynamic.hinet.net 修改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