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子?
她坐在床沿,髮絲斜斜地垂下肩,一對眼睛,爆出了
駭人的血絲,不可思議地瞪著右半邊身體。
一條穿了袖的肉臂,軟軟地掛在肩上,接合處,冒出
某種難忍的麻癢感,像春天裡,不耐而猖狂的生機。她認
得,從粉色的指甲油到上過霜的皮膚,她都清楚地認得,
那分明是自己每晚睡前會固定保養的手臂。
但是,現在它卻如一截多餘的肉,不屬於自己的了。
她試著牽動左手的小指,粉嫩的指頭動了動,彷彿一隻剛
被吵醒的小羊。她稍稍安下心,再去動動右手。動啊!怎
麼不會動了?十根指頭安安靜靜地躺在掌上,看著她,一
點也不了解她為何露出驚恐的臉龐。
看慣的掌紋線,一夜過去,竟似變了形,再也認不出
是自己的命運。哪條主婚姻、哪條主事業,她都弄不清楚
了,只管不斷回想那個輾轉反側的夜,究竟,自己是在哪
種姿勢下沉沉睡去。
就像忘了作過什麼夢,她始終記不起,前夕到底發生
什麼怪事,除了記憶底一些模糊的片段,淺淺的酒,皺著
臉的衣衫,不斷明了又滅的蠟燭。還有什麼呢?她陷入一
種歇斯底里的精神狀態,直到,拿著蓮蓬頭,用冷水不斷
沖洗,那份肉身的歸屬感又一點一點,爬回來為止。
「那就像漸漸死去一樣,從指尖、手腕,一直竄上肩
膀,我清楚感覺到一枝死亡之箭朝胸口射來,奪走我的知
覺、五感。我懷疑,那間公寓不太乾淨。」
她逢人就這麼說,口徑一致。
「真的假的?好可怕,搬來與我一起住啦。」
「我想妳只是太累了,多休息,這對妳會有幫助。」
「須不須要我替妳守夜,拍一張靈異照片?哈,成名
了錢可得分我。」
不管安慰、訕笑,她等到的僅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對這現象一點幫助也沒有。她很沮喪,甚至不敢入睡,彷
彿一旦失去意識,那種滋味又會悄悄找上門,企圖奪去她
的肉身。她曾忍不住睏,不小心睡著,隔天醒後,駭然發
現情況越加嚴重。從一隻手臂,一條腿,一直到整片右半
身,甚至連臉部也開始僵化。她總是把自己浸入水缸,等
待麻癢感在冷度裡,一點一滴消褪。漸漸地,她下意識拒
絕睡眠,害怕有天再醒過來,能動的就只剩一對眼珠,連
絕望也不能吼。
這樣不是辦法,於是,她開始四處尋求解決之道。從
心理醫生、風水師,甚至廟裡的師兄,不論中西,能想到
的人,她都去找過了。而這些人,總在第一眼就讓她深得
可怕的黑眼圈輪廓嚇到。
「小姐,大白天別出門扮鬼嘛!拿這張符,回去申時
燒了,連茶一起喝下去,包準妳百邪不侵。阿阿,只要兩
千元就好。」
「妳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沒有?是不是工作壓力太
大,錢都花完了?還是有什麼事情妳瞞著人,積在心裡很
鬱悶?」
「我瞧這棟屋子風水不太好,要改改運。」
能找的門路她都試了,花盡積蓄,卻仍然對這種怪病
沒有任何辦法。終於,她崩潰了,約了一位閨中密友,歇
斯底里地泣訴起來。
「我覺得身體快被偷走了。」
「我的公寓裡像住著一群小鬼,一等我睡著後,就要
將我從肉體內趕出來。」
「每天晚上,我都彷彿被鬼壓著,好重,好重,重得
連我喘一口氣,都像爬山一般艱難。」
「......」
她不發一語地聽她嘮嘮叨叨唸完,啜口咖啡,眼中露
出一種十分抱歉的光采。
「我覺得妳被偷走的是心。」
「什麼?」
她垂下眼,又啜口咖啡,像在思索著該如何啟齒。
「妳不是才剛與男友分手嗎?」
「依我看,妳只是怕心總有一天會麻痺,身體才會不
自禁麻痺起來。」
「妳借著一種麻痺,想要淡忘另一種麻痺。」
「記得嗎?妳以前總向我們炫耀,枕邊人如何溫柔地
壓著妳的手臂,讓妳隔天醒來時陷入一種幸福的麻痺。」
「我想,妳不過是留戀這種感覺罷了。」
「妳胡說什麼?」
她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她,隨手把桌上的白開水,沒頭
沒腦朝她潑去。
之後,她沒再去找過任何人,彷彿準備好一段旅行,
終點是世界盡頭。
過了一週,報紙社會版的角落,刊出一則都市女子自
殺的暗件。女子死在她的床上,發現時,全身都僵了,她
的兩臂很用力地把胸口抱住,腳縮進懷,怎麼也扯不開,
彷彿緊緊地抱住什麼一樣。
她闔不起的眼睫,直勾勾地瞪著窗外,不知死前,這
寂寞的女子在看什麼,想什麼。
於是,這個城市裡又有一具屍體麻痺,時間,悄悄埋
去一顆終於麻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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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BLOG http://www.wretch.cc/blog 安西教練 我想寫日記 嗚嗚o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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