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嘗試將人生的開始看作一張被分成三部分的白紙－白色、灰色、
黑色。在幸福美滿家庭出生，又擁有健全身體的人，你很幸運能落在白
色的部分。差一點的，或許沒有健全的家庭，但卻保有健康身體的人，
我將你放在灰色部分。至於那些被上帝遺棄，家庭破碎又身體殘廢的人
，很抱歉，你的人生從一開始，便是黑色。
我人生的開始，就是黑色。
「我的家庭真可愛，整潔美滿又安康，姊妹兄弟很和氣，父母都慈
祥。」四分之一的機率，我連個邊都沾不到。
我和媽住在某間電子加工廠的員工宿舍。這間工廠是由三合院所改
建而成，地點在距離市區十公里左右的偏僻鄉下。ㄇ字型的三合院，中
間部分是佛堂，每個星期三晚上會有乩童在這為人解惑，翻譯的人就是
電子工廠的老闆。老闆在我眼中是個貪財騙色的神棍，留著黑白參雜的
短髮，身材中等，總是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和黑到發亮的皮鞋，沒有啤酒
肚是我唯一能夠原諒他的地方。骯髒鬍鬚蓋滿了他的臉，卻遮蓋不住那
暴戾、貪婪、肉慾的雙眼。
「住我的，用我的，偶而還吃我的，媽的還敢偷懶，幹，你以為這
年頭錢很好賺嗎？你們這些不要臉的人渣！生下來的小孩也是人渣！」
他最喜歡欺負住在員工宿舍的可憐人。但，又能怎樣？這是我們的命，
在窮困的壓迫下，忍氣吞聲是遲早要學會的功課。
其它兩側則分別為員工宿舍和工廠。工廠背對陽光，要是沒有開燈
，裡頭永遠是黑漆漆的，好像試圖掩蓋機器殘留的油污似的黝黑。長年
累積的關係，乳白的牆壁早被烏黑的油漬覆蓋，小時候，媽總會在油漬
尚未凝固的牆上教我寫字。
「愛。」媽寫了一個筆劃很多的字。「這個字念ㄞˋ，四聲ㄞˋ。」
「是什麼意思呢？」我看著滿臉污垢的媽。「筆劃好多，我記不起
來。」
「記不得怎麼寫不要緊，重要的是心中不能忘記，知道嗎？那是住
在我們心裡最偉大的東西喔！」媽拉著我的小手描繪牆上的字體，說：
「再唸一次，愛，四聲ㄞˋ。」
「愛，四聲ㄞˋ。」我歪著頭唸。
住在員工宿舍的好處，就是不用買鬧鐘。工廠每天早晨七點開工，
六點半左右便會有輪班人員去將機器一一打開，然後塗上機油，讓工作
時維持最佳狀態。「機器也需要暖身喔。」媽總是這樣和我說。
機器巨大的振動會讓房間鬆脫的玻璃窗發出「咳哩咳哩」的吵雜聲
，這就是我的鬧鐘。醒來的時候，媽通常都已經穿好工作服，準備好早
餐坐在床邊等我起床。她會用右手輕輕撫摸我的短髮，直到我睜開眼睛
準備面對這個世界。
媽的世界只有右手，我的世界只有左手。
是可悲的對稱，還是親情的互補。
我生下就沒有右手，媽則是沒有左手，聽醫生說這是機率只有千萬
分之一的遺傳性疾病，至於原因，目前的醫學科技還無法證實。
從小到大，沒有體驗過什麼叫做父愛，媽說我出生時爸一看到我也
是獨臂，從醫院把媽帶回家毒打一頓之後，就不知逃到哪去了。
「幹，兩隻噁心的怪物！」這是那賤男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我搞不懂為何每當媽談起和爸的過去時，表情總是還能幸福洋溢，
像是日劇中經過千辛萬苦才能相愛的戀人似的。很愚蠢啊。我心裡想。
她會說著說著就開始哽咽，然後忍住淚水，告訴我不要恨他。
「為什麼？」我不解的問。
「因為愛啊。」媽總是這樣回答，接著偷偷流下眼淚。
媽很年輕時就懷了我，十六歲，我現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她不顧家
人的反對和爸私奔，沒想到卻換來可悲的人生，可悲的我們。這邊的工
作環境相當差，一天得工作十個小時，廠房沒有冷氣，空氣相當污濁。
不過為了我，為了生活，再加上適合一隻手的工作實在不多，媽一做，
就是十五年。
假日免費加班，是老闆讓她工作的代價。
員工宿舍是一間長條型的建築物，長廊兩邊分別有對稱的房間，衛
浴設備和洗衣機則是大家共用，位在宿舍的大門旁。房間大小約三到四
坪，依人數調整床位，我們房間有一個上下舖的雙人床、小衣櫃、簡易
的書桌（我唸書要用）、老舊的吊扇和容納一個人都嫌多的狹窄廁所。
媽有潔癖，所以房間維持的相當整齊乾淨。沒有華麗的裝潢，卻是能令
我感到安心的「家」。
因為是木板隔間，隔音很差，晚上偶而會聽見隔壁黃先生和老婆做
愛的聲音。
「啊喲～喔～不要～隔壁會～歐～舒服～啊～要到了～」
「媽，他們在幹麻？」有時我會故意問。「感覺好像很舒服。」
「可能在按摩吧。」媽顧作鎮定的說。
「喔，那王太太說要到哪？」我裝傻。
「唸書要專心。」媽會扯開話題。「等等泡杯牛奶給你喝。」
媽和爸沒有婚約，是上了車，沒補票的情況。我有時會勸媽找個好
男人嫁了，她活到至今，有一半的人生都在吃苦，我很怕這樣下去，她
會吃苦吃一輩子，畢竟我對自己的未來感到相當渺茫。
「所以你要多讀書。」這句話她老是掛在嘴邊。「世界上很多偉人
也是身體或家庭不健全喔，所以不要灰心，知道沒？」
「我心中的偉人只有妳。」我忽然有種想落淚的感覺。
*
學校位在距離工廠大約一公里的地方。經過一條惡臭的大水溝，再
穿越由椰子樹和檳榔樹組成的樹林之後，就會到達學校的後門。這種行
為是被禁止的。「一律從大門進出，後門由於缺乏管制，為維護學生安
全，請同學配合。」無聊的規定，我想，不就是想要時時刻刻掌控我們
罷了。
今天工廠的值班人員遲到，害得我也遲到了。我緩慢地重複每天起
床後的步驟，媽卻被我弄得很緊張。
「快，遲到了，早自習不是要考試？」媽邊說邊踱步。「會不會被
老師罵？記得和老師道歉喔。」
「又不是第一次遲到。」我笑著說：「你快準備去工作，免得老闆
又雞雞歪歪。」
「雞雞歪歪？」媽套上工作服後問。
「放學再告訴妳，掰啦。」我揮揮左手，媽揮揮右手。
國三的生活很苦悶，考試，複習，考試，複習，死亡。最後肯定會
死亡，我想，在這種壓力之下。我踩著樹林裡濕濕地泥土和有點腐爛地
落葉，不停發出噗呾噗呾的聲音。好像某種節奏似的，於是我隨口亂哼
，打發這段只能胡思亂想的時間。
七點三十八分，我到達學校，比想像中還要更快，畢竟第一堂課都
還沒開始。
「今天肯定禍不單行。」我站在後門，看著一張貼在鐵欄杆上的黃
色公告。毫無生氣的文句，描述著毫無生氣的官方說法。大意就是學校
發現部分同學不聽勸告，因此決定強制封鎖這裡，請改走大門。
「連最後自由的權利都被剝奪了。」我自言自語。
「連最後偷懶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誰？」我迅速地回過頭。也許是從以前至今都必須毫無保留的吸
收別人投來的異樣眼光，我對忽然出現的人事物都帶有某種程度上的恐
懼。我因為一隻手失去了身體的平衡，也因為那些人走偏了內心該有的
正常軌道。我所看出去的世界，都在扭曲的空間中投射出帶有譏笑的同
情，試問這一切，公平嗎？
這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世界啊。
「因為偷懶權利被剝奪而生氣的人。」她回答。
「嗯，上課要遲到了，快走吧。」我敷衍的回答，雙眼竟不敢正視
她。
「已經遲到了，而且大門這麼遠。」她略帶新奇的說：「要不要一
起爬過去？鐵欄杆不高，應該很容易。」
「別狗眼看人低。」我莫名的感到不悅，雖然她應該沒這意思。
我將只有上臂的右手伸到她面前，說：「我只有一隻手，要爬，妳
自己爬吧！」
我快步離去，聽不清她在後頭嘀咕些什麼。
今天的考試都不太順利，可能受到早上一連串不幸運的影響，整天
心浮氣躁，計算頻頻出錯，連拿手的課文默寫也漏了幾句。搞什麼？我
問自己，不過是後門被封鎖，頂多以後從大門進出不就得了。不可能，
不可能是那女孩的原因，我們素不相識，憑什麼她無意中說出傷害我的
話，我就必須為此煩惱？無聊。我告訴自己。
放學回家後，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媽。
「你也到了戀愛的年紀囉。」媽聽完之後竟然這樣回答。
「別開玩笑了，媽。」我躺在下鋪說：「她欺負我欸，妳竟然還說
要談戀愛了，況且我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人家哪裡欺負你，只是好意邀你爬牆。」媽竟然也會竊笑。「那
你怎麼這麼煩惱？說不定她有偷看你的名字。」
「少來。那我下次好意邀她跳水溝好了。」我說：「媽，晚安。」
「晚安。」媽用右手關了電燈。
*
隔天早上醒來之後，我就發燒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沒去學校，雖然高燒已退，但全身肌肉還是酸痛
無比，我躺在床上，聽著咳哩咳哩窗戶的振動聲，想著那天和她的相遇
。我幾乎沒和異性說過話，媽除外。小學雖然男女同班，但因為大家都
幼稚的關係，我變成同學眼中的怪物，他們將卡通或是漫畫中醜陋的生
物影射在我身上，用訕笑、辱罵、吐口水或是拳腳攻擊來撕裂我無法復
原的內心傷口。
女生只要見到我從她們身邊走過，便會大呼：「救命啊，妖怪喔！」
接著就會看到我被一群痞子團團圍住，他們自許為正義「屎」者，為地
球，為心愛的人毀滅我這不要臉的噁心生物。
「一定是因為你媽和哪隻獨臂怪物上床，才會生下你這畸型兒！」
這是我唯一一次出拳維護尊嚴，因為媽。
國中時，我考上升學班，全班四十五人，有四十五個男生，除了嚴
厲的班導。隔壁雖然就是全數女生的升學班，但活在過去陰影下的我，
除了上廁所，幾乎不曾離開教室。
教室的左手邊是走廊，我知道只要乖乖坐在椅子上，外人的眼光就
算穿透教室透明的玻璃窗，也是看到我健全的一面。就好像不曾公轉也
不願自轉的星球似的，我默默停留在冰冷宇宙的一角，享受永遠從左方
照射過來的陽光，隱藏陰影之下醜陋的星球表面。
她。
我想著她。
叫什麼名字呢？我憶起四天前在學校後門，將右手展露在她面前時
的景象。畫面被按下Pause，我凝視著camera。雪白色略帶透明的襯衫，
微微隆起的胸口處，繡著某個藍色的名字。誰。啊。
那段記憶是空白的。
我用左手抓住勃起的陰莖，想著她，射精。
*
早上六點四十分，我站在後門。不知道自己為何又做了這項選擇，
但令我驚訝的不是自己難以改正的習慣，而是。
後門開了，還站了一位快睡著的糾察隊隊員。
大概學校改變政策了，我這樣想。我低著頭走過後門，正想著等會
兒的數學考試，就聽到身後那位隊員的叫聲。
「同學，同學。」有鞋子摩擦水泥地會發出的乾糙的聲音。我沒有
理會的繼續往前。「同學，同學！」他又叫了一次。我停下腳步，回過
頭。「什麼事嗎？」他推推鼻樑上厚實鏡片的眼鏡，用像是正在確定某
種商品價錢的眼光打量我。
他緊接著從口袋掏出一張被摺成心型的信紙，然後遞到我面前。
我愣了幾秒鐘後，尷尬地說：「我沒這種傾向。」
「想太多，我也沒有。」他打了一個呵欠。「別人托付我的，她說
拿給一個會從後門上學，只有左手的人。是你吧？」
我什麼也沒說就收了下來。不知為何，我很肯定，就是她。穿越操
場的同時，我打開這封信。手微微的顫抖。
「獨臂大俠楊過您好：小女子在某年某月的某個早晨無意中破壞了
武林規則，因而冒犯到您，內心感到萬分抱歉。為了彌補自身嚴重的過
失，已用某種方式讓後門永遠敞開，往後您將能夠隨心所欲的從這進出
，不受干擾。」
想當然，今天的考試結果肯定不順利。回到家後，我和媽討論起這
件事情，順道把信拿出。
「好可愛的女生，是金庸迷喔。」媽的口氣好像正在挑選媳婦。
「背景似乎不錯。」
「管她郭襄還是小龍女。」我沒好氣的說：「我根本不需要她和我
道歉，也不想接受她的施捨，從校門口上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根本
就是自作主張的行為。」
「反應太激烈囉。」媽笑著說：「以前有個男生不小心打傷你，之
後買禮物和你道歉，你怎麼就欣然接受？」
「因為……」我說：「因為他打傷我真的有點過分，道歉是應該的
。但她只是不小心說錯話，我也沒受到什麼傷害，她這麼做只是讓我覺
得又欠她一份人情。」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別反悔。」媽看著我微笑，露出深深的魚
尾紋。「欠人情，該怎麼辦？」
「找機會回報。」我說。
媽點點頭，走到電燈開關旁。「該睡囉。」
「媽！」我急著說：「你還沒告訴我該怎麼做欸！」
「應該是你告訴我打算怎麼做才對喲。」媽說：「等你好消息。」
「好吧。」我無奈的回答：「晚安。」
「晚安。」
隔天清早我到訓導處，告訴主任我自願當後門糾察隊的隊員。「真
的？現在很缺人啊，沒人想做那苦差事。」主任狐疑的看著我。「一隻
手沒問題吧？」「楊過獨臂都能變成武林大俠了，這小工作算什麼？」
我說。「楊過是，你父親？」主任問。我只覺得好笑，或許我嚮往著楊
過特立獨行，機智狂放，為人所不敢為的個性，我們擁有悲慘的命運，
卻都不願放棄。不過有個愛我的媽，是我最幸運的地方。
穿上印有學校名稱，還貼著螢光線條的背心，主任隨便交代幾句後
，我立刻開始工作。走後門的人相當少，四十分鐘過去，不到十個人經
過，難怪學校不願意花人力在這。七點三十二分，我正準備鎖門時，她
出現了。
「你……在這幹麻？」她驚訝的說：「還穿這麼醜的衣服。」
我非常緊張，緊張到連思考都在結巴。
「怎麼不說話，還在生氣？」她低下頭，說：「有收到信嗎？」
說話啊，笨蛋。我罵自己。昨天睡覺前在心裡反覆演練的字句，都
像被風吹襲的火焰似的消失了，抓也抓不回來。我在急速墜落的空間內
揮舞四肢，重力加速度幾乎令我無法呼吸，我吸進大大的一口氣，試圖
緩和自己的情緒。來的太快了，根本沒想到她今天就會出現。
「不說話，我走了。」她有點生氣。「上課遲到了，掰掰。」
「拿去。」我把眼光壓低，用左手遞出。「請收下吧。」
昨天半夜偷偷起床，開著小桌燈寫的信。
她接過的同時，我開始頭也不回的盡全力奔跑。我知道有種東西在
我體內動盪著，是一種毫無預警的出現，不是血液，不是心跳，也不是
呼吸。我試著定下心來感受，去尋找，但那股殘留的力量卻沒有形體，
它輕輕滑過我的皮膚，和這不完整的身體。那是種沒有歧視，沒有睥睨
眼神的東西。
這。就。是。愛。情。嗎。
*
我們開始通信。
媽似乎比我還要高興。每晚睡覺前，我就會拿出今天收到的信和媽
分享。媽不會給我任何意見，她說愛情只有身在其中的人能懂，旁觀者
永遠只有旁觀者的想法，那是永遠獨特的東西。
「這是第幾封啦？」媽坐在我旁邊問。
我從抽屜拿出全部後，小心翼翼的數著。「十二，今天這是第十三封。」
「這麼多啦。」媽笑著說：「今天的內容是什麼呢？」
「媽。」我有點心虛。
「嗯？怎麼啦？」媽歪著頭問。「有情敵？」
「不是啦。」我說：「我想買一把吉他。」
「吉他，你說樂器嗎？就是貓王在舞台上背的那種？」
「嗯。」我點點頭。「很帥吧。她好像喜歡會彈吉他的男生，我想
給她一個驚喜，等我練會之後。」
「一把要多少錢呢？」媽問。我知道自己丟了一個難題給她，連註
冊費都得和老闆預支的家庭，有什麼資格購買這種奢侈品。我立刻就後
悔了，於是趕緊說：「我隨口說說的，別煩惱這問題，以後等我賺錢了
再買也不遲，況且我只有一隻手，說不定根本不能彈吉他。」
媽看著我，沉默。流淚了。
「對不起。」媽迅速的擦乾眼淚後說。
「對不起什麼啊，媽。」我把信收到抽屜內。「該對不起的是我吧
？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
「你恨自己只有一隻手吧？」媽哽咽的說：「我知道活在別人異樣
眼光下的日子很難熬，從小到現在也沒讓你享受過，卻給你不健全的身
體。如果彈吉他是你一輩子的夢想，我很抱歉自己搞砸了。真的，很抱
歉。」
我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走到她身邊，然後緊緊抱住她。孤單的左
右手不再孤單了，他們契合、巧妙的環繞我們的身體，像活在羊水中似
的，溫暖的安全感形成空氣流之膜，環繞。環繞著。流動。流動著。
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擁抱溫暖的媽。愛，都來不及說出口。
隔天清晨，媽躺在床上怎樣也叫不醒，身體冰冷，僵硬，臉上好像
還殘留眼淚尚未乾涸的痕跡。床邊留下一封信。
「如果生命的終點是賦予，那我期望自己在有用的時刻，把美好的
部分留給你。殘缺的肉體讓我們體會什麼叫做知足，什麼叫做愛惜，什
麼叫做親情的真諦。打勾勾，下輩子，你還會是我最疼愛的兒子，我也
會是最疼愛妳的媽。我愛你。」
＊
「故事就這樣？」
我和女友躺在沙灘上，看著夕陽逐漸沉沒在遠端的海平線。十年過
去了，每到母親節，我就會回到這個海灘，看著這片永遠保護媽的靈魂
的深藍大海，唱著她永遠聽不膩的歌。
「故事就這樣。」我回答。
「那你另外一隻手是？」女友問。
我拖掉鞋子，背起吉他，走到能讓海水浸泡腳掌的深度，然後點燃
一根菸，靜靜的感受媽留給我的溫暖。海水也變得溫暖了。
女友追過來，站在我後方。
「怎麼啦？」
「噓。」我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風安靜下來，海安靜下來，天空安靜下來，世界都安靜下來。
我大吼。
「媽！妳要仔細聽，這是屬於我們的歌曲喔！」
海水捲起燦爛的水花，我知道，媽一直都聽得見。
媽咪，我愛妳。永遠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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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力不存在具體的空間裡，不存在我們的身體裡，那是一種思維，一種力量，
一種精神，它充滿在這被我們所忽略的，更深一層世界裡。 那叫做冒險。
只有冒險，才能將想像力延續下去，才能激發更多的精采。
【我的個版 P_karma】 節錄於《奶奶的紅豆湯》
telnet://wretch.twbbs.org → P_karma ♀用音樂與文字拯救這爛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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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BLOG http://www.wretch.cc/blog 安西教練 我想寫日記 嗚嗚o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220-139-129-62.dynamic.hinet.net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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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 05/05/07 16:15:12 從 is5210-maylai.admin.yzu.edu.tw 修改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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